“炸炸那個小不點兒，居然是什麽大人物?”早穗一驚，迫不及待想知道更多。

“馬上就是，如果能把她運出安心院，半個南洋都在搜索她的下落，沒想到被運到這樣的深山裡。”陽葵若有所思。

“她是要去幹啥?如果她離開安心院的話會怎樣?”早穗好奇不已。

“你見過安心院外面的世界嗎?人類世界，很大，有很多國家、很多民族的。”陽葵問。

“沒。”早穗一無所知。

“好，閉上眼睛開始想象。”陽葵引導。

“開想了！”早穗閉眼。

“就在距離這極其遙遠的地方，在南大洋附近，有一個繁華富饒的國家，把握著東西世界的貿易航線，數不清的豐富資源，包括橡膠、玉石和農產品，各種各樣。”

“沒聽過。”早穗不知道。

“好吧，說說吃的。那裡有荷葉稻米飯，美味雞肉塊，無敵沙嗲面，越式河粉以及春卷，有娘惹咖喱蟹……”陽葵繪聲繪色。

“再想下去我要餓死了。”早穗睜眼，“聽名字感覺很好吃！”

“那好，先不說食物。那裡的人又都信仰菩薩們，也就是那些早已飛升靈界的古代魔女，因而脾氣平和，逆來順受，淳樸。”陽葵說。

“老實人之國。”早穗很高興。

“現在只要把那個叫炸炸的孩子抱回去，放到王位上，這個國家就是她的了。”陽葵繪聲繪色地描述。

早穗來了勁，加快腳步。

“炸炸！”她在安心院裡叫喊，“炸炸！我們要發財了！”

炸炸穿著黑色的棉服，上面有一排豎向裝列的紅紐扣，頭戴一頂小學生標配的寬簷黃帽，兩手握著秋千的鎖鏈，獨自坐在操場邊自己搖一搖。

“就是她。”早穗帶路，“把炸炸賣了值錢嗎?”

“能買下一整座山頭了，我是生意人，這是一本萬利，奇貨可居。”陽葵闊步向前，之所以來安心院，還是覺得炸炸這孩子眼熟，現在看來更千真萬確，炸炸確實是流落海外的小公主。

炸炸閉口不言，抬頭睜著黑色的大眼睛，疑惑。

“我的名字是長谷川陽葵。”陽葵自報家門，“是阪城幫派聯盟的領袖，長期和南洋地方有生意往來，你還記得南洋的那些大城市吧?您應該去過，像吉隆坡，還有棉蘭島、嘉龍坡、蘇門答臘、金蘭灣、清邁……聽過嗎?”

炸炸的眼睛在聽到其中幾個名詞的時候抖動了一下。

“我就知道。”陽葵捕捉到了炸炸臉上最細微的表情，“大家都在找你。”

“我?”炸炸不明白，“找我?”

“您還記得自己的父母嗎?”陽葵問詢。

炸炸不安地搖了搖頭。

“您的父親可是一名王子！”陽葵試圖讓炸炸想起點什麽。

“……”炸炸搖搖頭。

“王子?”早穗一驚，“原來炸炸也是公主嗎！”

“這是自然。”陽葵雙手抱胸，在旁循循善誘，“而您的母親則是南洋最大的軍火商，稱霸南洋的女暴君。”

炸炸發出一陣細弱的嗚咽聲，眼神中印滿惶恐。

“不必擔心！”陽葵立即解釋，“真沒想到會在這遇見您。我在此向您聊表敬意，希望您未來登臨大位，能記得在此異鄉的賓客之誼。”

“嘿！”早穗跳過去，在後面諂媚地給炸炸推秋千，“我來陪伱玩了！讓老臣來推。”

炸炸抓著秋千，被早穗推得蕩來蕩去。她仍然保持沉默，好像完全不理解陽葵在說什麽。

“槍，是吧。噠噠噠。”陽葵努力讓炸炸回想起過去，“我在南洋最大的合作夥伴就是您母親的‘血鯊’組織，我們幾乎同氣連枝，我也很高興能在這遇到您。”

炸炸的表情又變了，陽葵理解為她的確說到了什麽。

“‘血鯊’，還記得吧?大海，藍天，還有您母親，強而有力的湮滅魔女，大海盜，連HDP(人類防禦計劃)都拿她沒辦法，縱橫十幾年，破位的魔女。您是她的女兒。”陽葵說。

炸炸的表情變得更加畏懼，她立刻跳下秋千，飛快跑走了。陽葵和早穗都嘗試追，但沒趕上。

“你把她嚇跑了！”早穗一驚，“她明顯不喜歡！”

陽葵卻露出笑容。

“心懷恐懼才容易操控。”陽葵目送炸炸跑走。

“你沒有恐懼嗎?”早穗問。

“有，但我不會告訴你。”陽葵說。

“所以炸炸真的是了不起的公主?”早穗追問，開始反思自己這一生有沒有哪裡惹到了炸炸。

“‘血鯊’魔女阿妮薩，南洋的霸王，當初趁玉甸國的王子出海，綁架了王子普林。鬧挺大，那會兒街頭巷尾的新聞無不播報此事。而現在南洋亂波未定，玉甸國國主、阿妮薩和王子全都死了。看來‘血鯊’組織和玉甸國的繼承人都會是那小女孩，不過得抓緊時間。”陽葵沉思。

“聽起來很了不起！但炸炸只是小不點，誰會正視她?給她錢呢?”早穗不明白。

“當然。接管整個國家和南洋的軍火貿易網肯定是幻覺，但別忘了，這樣的身份想大富大貴也太輕松了，哪怕是以皇室身份每年巡遊一圈都能收錢收到腿斷。那個孩子，叫炸炸對吧?你們這人名很多。她的原名應該是‘英嘎’。奇貨可居啊，你們有上成語課嗎?”陽葵沉思。

“哈人。”早穗撓頭，“那炸炸的爹媽就這樣死了，忽然死了?！”

“對，從去年11月開始就是群龍無首的狀態，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人類防禦計劃只顧著打惡魔，當地人只要報名參軍就行。哼，若不是藤川組的人逼迫太緊，我現在應該已經利用當地的局勢賺了一大筆！”陽葵說。

“等會，誰乾的?誰把當地的這些老大們給乾掉了，炸炸的爹媽好歹也是能人吧！”早穗說。

“愛蒂絲。”陽葵說，“調任去太平洋戰區的第一天就把他們殺光了。”

……

……

炸炸在安心院裡轉了一圈，跑得飛快。張肅下山準備出門，炸炸看到他，飛奔過去，一下抱住。

“爸爸！”她失落地抬起頭。

“出門去。”張肅背著訓練用具，“在安心院裡乖乖的好嗎?”

炸炸猛搖頭，依舊睜著眼睛，可憐巴巴。

“那麽，就跟我一塊出門吧。”張肅把炸炸雙手抱起來，往山上走去。

炸炸就像搭便車一樣輕松，她一隻手抓著張肅的領口，另一隻手摟著張肅的胳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張肅步伐平穩，對他的力氣而言，炸炸分量就像一根羽毛，但他絲毫沒有忽視，而是對炸炸關懷備至，確保她坐得穩當。

她有心事。張肅想。又發生了什麽呢?

“誰跟你說什麽了?”張肅往神樂山頂走，“夏希呢?你不是一直跟夏希姐姐玩嗎?”

四周寂靜，樹林在無人打擾的情況下瘋長，形成一片碧意，在早春下顯得生動可愛。炸炸的目光不時望向林木，但只看幾秒，隨後又轉頭回張肅這，不敢多看，十分害羞。

炸炸抓了抓張肅，動作輕盈，委屈且柔弱。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在幼兒園裡，由父母細心呵護。張肅默想著。他眼下所願就是炸炸平安幸福。

“昨天。”炸炸開口，“禮奈老師讓大家說自己的夢想。”

“夢想?長大後要成為的人?很好的話題。”張肅說。禮奈確實懂怎麽照顧小孩。

“緣織要當護士，室華呢，想當保安。青曉要當一棵樹，夏希姐姐，她想飛上天掛著。”炸炸比劃。

“嗯……都有遠大前程。大家長大後會變得很了不起的。你呢?炸炸?”張肅說。

“什麽都，不行。”炸炸一下沮喪了，她的聲音有些哭腔。

“怎麽就不行了！誰跟你說的?”張肅把炸炸舉起來，舉高高。

炸炸被張肅的大手舉到高處，她先是驚奇地看著四周。好高啊！真新奇呀！她東張西望，動一動小手小腳，地面的一切看起來真遙遠。

“要轉圈圈~”炸炸請求，“像電視機裡一樣！”

“那咱們就轉圈圈！”張肅舉著炸炸， www.uukanshu.net 原地旋轉起來。

任何一個孩子，但凡在童年時有幸玩過這樣的遊戲，長大後都絕不會遺忘，而且每次想起都會幸福。

炸炸開心起來了，她在空中發出嗚嗚的聲音，一圈又一圈地在空中飛旋，上下起伏，像旋轉木馬，但速度更快，而且更溫暖，而非坐在冷冰冰的墊子上。

好好地嬉鬧了一會，炸炸有點頭暈目眩了，張肅把她抱回來，摟在懷裡。

“現在開心了嗎?”張肅繼續到山頂上。

“嗯！”炸炸坐在張肅的大手上，張肅對她來說確實像一個巨人。

“剛才的事還沒說完，炸炸為什麽說長大後什麽事情都做不了呢?”張肅問。

“我殺人了。”炸炸說。

她以為張肅會害怕，把她放下來，但沒有，張肅仍然摟著她，甚至更緊，緊貼著他的心臟。炸炸只要魔力綻放，就能把張肅的心轟碎。

“什麽時候?”張肅問。

炸炸有些憂鬱，張肅感覺她比外貌看起來要聰明得多。

他知道炸炸是南洋軍隊搗毀“血鯊”窩點時無意中發現的，之後因為沒明示的外交因素送到東溟國來避險。之後愛蒂絲入住南太平洋，血鯊等地方組織都被她重創。

“小時候。”炸炸也記不清了，“她們來給我洗澡，但是爆炸了，所有人，仆人們，都死了。媽媽生氣了，她把我釘在籠子裡。”

“你不是故意的。”張肅說，“你還小。”

“那她們的死該怪誰呢?”炸炸抬頭，認真地問張肅，手抓著他的領口，“爸爸，你不怪我，就因為她們命賤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