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災之後三年，秋天。

惡魔軍團在東海半島一帶巡邏，檢查人類幸存者的痕跡。

“那座山底下傳來持續不斷的震動……”

“用異界工藝玩意兒偵測到一個非常深的隧道，好像通往地心。”

“裴洛將軍，您看該怎麽處理?”惡魔仆從們抬頭望向一頭高大的霸炎魔。

霸炎魔裴洛凝視面前一片瘡痍的山巒，自從入侵地球後，大部分地域都被毀壞，寸草不生。

但面前的山體更加古怪，表面上不止有惡魔火焰燒灼過的痕跡，還有大型的凹陷。

那種凹陷很特別，有一排四個豎直的深坑和五個稍微凸起的岩堆，彼此緊密相連。

它花了片刻才想出來，那是人類拳頭直直砸在物體上留下的形狀。神州的食氣者在惡魔的軀體上留下過這樣的痕跡，然而上一批有跡可循的大規模食氣者戰鬥也過去了一年之久，惡魔把大部分食氣者都趕回宇宙。

裴洛步行過去，用自己的獄閻黑曜石戰戟“斷誓者”進行丈量，發現根本不夠，靠近之後它左右觀察，拳影有幾百米寬，可以放得下一整個煉獄深坑裡孵化出的小惡魔，讓它們跟食腐蛆類一樣扭動。

“有極其強大的食氣者在這裡訓練過。”裴洛嘟噥著。

降臨地球後，它和其他惡魔洗劫了地面大部分文明痕跡，死屍高高堆積，太多了，它們不厭其煩地把死屍都扔到大江大河的上遊去，直到河川堵塞，大地失去灌溉而化為旱地。

接著，火焰魔王吹來一口火焰，燒掉了地球的表面，許多陸地被融化，形成紋路斑駁的玻璃。

然後幸存者躲起來，或者逃走，留下一些精銳的人類在這裡遊蕩。他們很靈活，小股地襲擊惡魔巡邏隊，避開和惡魔主力決戰，也避開由惡魔大將們鎮守的要塞。

“大人，您瞧，震動是不斷發生的，而且近日來，震動漸漸消失，而隧道中上升出一股股熱氣，好像有什麽東西要上來了一樣。”惡魔仆從解釋。

仆從是屈服於惡魔的仆人。裴洛要求他們持續監督大地，追蹤移動都市、仙舟、靈界、避難所以及幽靈艦“遠見方舟號”的線索。

現在看來，這個深達五千公裡的隧道也許就是線索之一。

“包圍它。”裴洛說。

惡魔仆從們有一百多人，此時紛紛拿起武器，包圍隧洞。

他們接受了惡魔力量的賜福，性情鈍化而好鬥，按虔信魔神不同，身上也浮現出不同的墮落特征。

裴洛在內的惡魔們都是屠殺之王的眷屬，這些仆從也體型膨脹、體格強健、恃強凌弱，在這些年裡毫無悔意地屠殺了一群群擠作一團的幸存者，胡亂揮砍，直到滿地殘肢斷臂，留下靈魂獻給惡魔主人。

“來了！”惡魔仆從大吼。

熾熱的焰氣從底下呼嘯衝出，刹那間攪碎了靠得過近的三個惡魔仆從，他們瞬間被蒸乾，然後化作破布，再被吹成碎屑。

霸炎魔裴洛剛開始還想譏諷那幾個不察之人，之後它自己也不由得凝神觀察。

焰浪爆湧，從中躍出一個赤紅、發燙的人影。

“吼！”裴洛揮舞斷誓者，讓群魔們呼嘯前進。

惡魔們往前衝鋒，像大地上向前奔湧的一灘毒血。

人影握緊拳頭，身後一道淡弱難視的半透明巨神幻影顯現，氣流狂卷，從四面八方向內卷來。

惡魔頓時感到一股無力抵擋的風壓從背後吹來，須臾間便把它們悉數回旋卷上天穹。

“啊啊啊——”

“嘎嗷——”

“嗚哇——”狂暴的氣卷風中，惡魔們感到彼此之間不斷撞擊，而氣流團的范圍還在迅速變小壓縮，將這些惡魔仆從和中小型的惡魔全部壓縮、擠扁，猶如把這數千個體全部塞入一個巨型壓縮研磨機，承受四面八方恐怖至極的壓力。

於是骨骼折斷、血管爆裂、神經壓縮，碾成一個漆黑、滴出血漿的球團。

裴洛苦苦支撐，緊接著它自己龐大的身軀也被這股氣旋汲入，還來不及掙扎，身體就迅速被壓扁下去。

它吞噬的靈魂從外殼裂縫中紛紛逃竄而出，它手裡的斷誓者也被吸入。

“吼——”裴洛雙眼憤怒，嗜血地瞪視著那人影，它想要揮動武器、想要掙扎，但四肢在那之前都已折碎！

它的身軀緊緊貼合在風暴中心，一寸寸地壓扁。

好可怕的力量，難道說，這家夥是——

裴洛一想到那恐怖的名字，便感到一陣不由自主的畏懼，那是一股可怕、強大的力量。

最後，這一眾惡魔全都被壓縮進來，直到尺寸寬度和人影離開時的那個通道完全相符為止。

然後這個球便被扔進通道中，垂直自由落體。

裴洛直衝往下，它望著下方，四周的溫度越來越高，從3000攝氏度再到4000攝氏度……直到烈焰燃起，把它們統統燒盡。

霸炎魔的意志也從這一方世界被抹除，回歸地獄。

張肅望著筆直隧道，點了點頭。

保護環境，人人有責。這樣的話，地面上就不會留下大片惡魔殘渣。

活動活動身體，張肅感受最新一次特訓帶來的成果。

之前他在地下深處修煉，位置大約在地幔之底，超高溫度和壓力足以把低等生物殺死千萬次。.

張肅的皮膚和血肉也被燃焰弧光燒毀，但他能再度重生，讓自己的血肉經歷多次毀滅與重建，以此鍛煉自己的體魄，提升自己的意志。

經過一個月的特訓後，張肅現在的心念已可謂千錘百鍛，僅靠意志力就能約束四百層氣勁以及大型武神，不受幻惑和士氣打擊妖術的影響。

對常人來說生不如死的折磨現在對張肅沒有效果，哪怕把他碾碎、刀劈火燒幾萬次，他的心靈也沒有絲毫波瀾。

張肅抬起頭，吸收四面八方中流散的惡魔能量與地獄精華。

現在張肅體內的氣勁強韌，宛如一個巨大的核心發動爐，慢慢吞噬消化惡魔之力，把它們轉化成可資利用的氣勁。

自從地獄降臨，張肅已經殺了不知幾百萬頭惡魔。就像惡魔通過殺戮百萬、千萬人來躍升為高階惡魔一樣，張肅也通過擊殺百萬頭惡魔來提升自己的氣勁。擊殺裴洛這一批惡魔後，算是達到四百重氣勁。

被普通手段殺死的惡魔會在地獄重生，但張肅不在乎，他正希望像裴洛這樣被殺的惡魔回地獄後好好修煉，提升力量，到地球來再被他殺一次。

平均一百萬頭惡魔可以提升一百重氣勁，張肅默想著。該繼續找惡魔殺了。

他離開山區，進入被惡魔劫掠過的富川市。

惡魔們殺掉了活人，留下了商店和裡面的商品，到現在這個階段，張肅連盔甲都不太穿了，因為很容易在戰鬥中損壞，或者被他自己外放的氣勁給撞碎。

他找到一家成衣店，用氣勁把裡面的衣服碾碎，把織物混合起來再重新紡成適合他身形的衣物，之後再穿好。

這種用氣勁完成細微工作的手法，張肅稱之為“氣流操作”，就像繡花一樣，他不止訓練自己大開大合的破壞力，也讓氣能完成最微小的動作。

遠處，冒險進入城市的幾個拾荒者心驚膽戰地注意到張肅的存在。

“那家夥……大搖大擺地在街道上行走。”

“簡直就像不要命一樣。”

“……別管他了，我們收拾自己的東西就好。”他們緊張不安，低頭做人。

體型較小、灰綠色的惡魔小鬼們在殘垣斷壁頂上漫步，張肅孤獨地走在文明的遺跡當中， 嘗試分辨出每一座建築之前的用途。

他注意到街道上有一部稍顯完好的跑車，於是伸手用氣勁把它翻轉過來。

好久沒駕車了，張肅默默看著。文明的遺產總是讓他心生懷舊感。

他心血來潮，伸出手，細心地打磨起來，從周圍的廢墟中提取鐵、鋁、皮革和橡膠，用精細的專注力來修補車體，從微觀層面上打磨掉生鏽痕跡，修補斷裂的管網，彌合受損的材料，按照記憶中的戰前資料庫來重新設計方案。

“噶嗷嗷——”

“衝啊——”

“呱——”小惡魔們湊齊了足夠的數量，帶著它們能找到的附近最大的喪滅魔一起衝了過來。

喪滅魔咆哮著穿過街道，朝張肅猛跳過去，但它們一瞬間就感到一股吸力從天空出現，好像一個巨大的幻影用力把它們統統抓起，把周圍的磚塊、燈柱和石頭也全都吸了過去，形成一個巨大的球體。

惡魔們在裡面瘋狂掙扎卻不得逃脫，最後統統被碾碎碾死，然後再拋到地上，形成一個岩石球。

拾荒者們注意到這一幕，都嚇了一跳。

張肅繼續修車。

這種精細工作有助於他在微觀層面上操控氣勁，張肅目前的操控力足夠強，氣勁的作業能力堪比工業機床，很多機械零件都可以被打磨出來。

電子芯片差點意思，但他可以在這種過程中了解電子學，最終也能簡單複現一部分。而且可以從街道其他的車輛殘骸中提取備件。

“……舊世界的‘幻影’，就像2040年生產出來的那樣。”張肅檢查自己的成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