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離真讓人難過啊，媽媽……”小室華在大門口與憐央踐別。

“分別是為了更好地再見，雖然她離開了，但遲早還會再碰到的。”新城美玉夫人安慰小室華。

“嗯！一定會的。”室華走上前，與憐央告別。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新城美玉夫人輕輕哼唱。她想到自己以前的魔女同學和戰友，早已紛落在塵世。

“這個圍巾帶著路上圍著，這個點心盒去新東京吃吧，還有這個遠行的好運符，能護你平安的。”禮奈夫人拿著一大堆禮物送給憐央，十分心疼。

“謝謝。”憐央矜持地收下。她覺得這些東西反正都能用錢買到，因而不是特別在意。

憐央準備上車。

“你的第一個工作是去找一個魔女，也許你們有互相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張肅說。

“誰?”憐央把禮物放進後座，轉頭問。

“小百合，還記得她嗎?小吸血鬼，她比伱年紀大，但畢竟互相熟悉，說不定能互相扶持，她的家庭最近出現了些變故。這就是你作為新東京聯絡處負責人的工作了，去照顧那些需要幫助的魔女。”張肅說。

“我會努力的。”憐央點頭。

“答應老師一件事吧，在外面，一定要真心待人。”張肅跟憐央說。

“也許之前說的話我都有玩笑的成分在，但這一次，老師，我一定會做我該做的事情。有您的言傳身教，我以後總會想，如果是您在，會做些什麽?”憐央點頭。

“那你說，如果我現在就在這麽一個難過的、分別的場合，我會做什麽?”張肅問。

憐央探出身，綻放出開心的笑顏，對門口的大家用力揮手告別:

“我會永遠想念你們的！永遠、永遠不會忘記大家！”她喊著。往日那個優雅、彬彬有禮的憐央，現在則表現得像個最真誠的孩子一樣。

“啊！學姐第一次跟我們笑得這麽燦爛。”真弓抱著緣織，作別憐央。

“嗚嗚……學姐的笑顏……”早穗歎息，“最後一次看了。”

“恭喜，這算是您培養出的第一個出師的學生了，您覺得她會光大門楣嗎?”萊絲柯琳道。

“我對她有信心，一定會牢記教誨的，安心院培養出來的孩子很優秀。”張肅點點頭。

大家也用力揮手與憐央道別。

“~”蓮霧開啟自動駕駛，車輛穩速起步，很快加速到極高速度，它離開安心院的大門，像一支銀白的飛箭。

早穗再次淚崩了，她目送蓮霧駕車把憐央送去新東京。

那個會化妝、會講故事、會很聰明地說出有道理話語的學姐就這樣離開安心院，任早穗尖叫抓撓也沒用。她這次真是狠狠傷心了。

“我們還沒給學姐過生日呢！”早穗哀嚎。

“生日每年都能過。”夏希拍拍早穗的屁股，“該回去了。”

“你！你太冷漠了！你真是，從頭到尾都這麽冷漠！我們還以為你是我們中最熱心的一個！你混蛋家夥，我們從此再也見不到學姐了，可你一點也不悲傷！連最起碼的悲傷都沒有！”早穗盯著夏希，失望透頂。

夏希不理解。

“啊?我幹嘛傷心呢，不管學姐在哪，我都能看到她呀?”夏希抬頭指了指天上的太陽。

……

……

新東京。

拖著沉重的身體，小百合一步步回到廉價公寓裡，她害怕在回去的路上被人襲擊，拖著沉重的書包返回起居室。

燈光昏暗，她站在玄關裡，看到母親川內由希靠在舊沙發上看電視。

牆上掛著爸爸的遺照。從安心院離開回到新東京後，小百合就發現爸爸去世了。

母親看到小百合出獄，立刻讓她補充證據，說她從未吸食過爸爸的血液。小百合在手足無措的情況下承認了。她至今也不知道爸爸到底是不是媽媽吸死的，也不知道她自己是不是真愛的產物。

“新年過後，插班上學第三天了吧，適應職業學校的環境了嗎?”川內由希轉頭看小百合，她穿著校服，背書包，像個正兒八經的女學生。這讓母親格外高興。

“嗯。”小百合把書包放下，坐到桌子旁邊，上面擺放著一個血漿袋。

私人購買血液是入刑的重罪，所以小百合的母親在醫院工作，才能合法弄到一些血液來供小百合吸食，特別是小百合的父親過世後，連川內由希自己都缺少了血液來源。

小百合看到母親拿起手機，在跟新的情人親昵地打電話。

小百合喝了一點血，坐在狹窄的房間裡，這間屋子比她們之前住的地方要窄一半，之前的房東漲房租了，說她們不租有的是人租。

她想到在之前的房子裡，爸爸總會躺在室內，壓低咳嗽聲，當小百合去問的時候，爸爸又會說沒事，還會鼓勵她學習。兩年前的時候他還能坐起來跟她聊天，去年他就已經臥床不起了，小百合11月出獄，10月父親就死了。

電視裡在放人氣新星三橋佑的競選活動，他曾經主張大力進軍神樂山地獄之門，去年6月就開始對公眾宣稱這項計劃，神樂山大捷後，他的人氣也水漲船高，整個國家都熱熱鬧鬧的。他說了很多主張，無論說什麽大家都很喜歡。

小百合隻覺得那些歡呼很刺耳，她陰鬱的樣子與這個世界越來越格格不入。好想成為無憂無慮的有錢人啊。

學校裡的人討厭她，小百合感覺每個人都想過殺掉她，如果她們要投票表決殺掉一個人，小百合會全票當選。

“我不想上學了。”小百合說。

川內由希跟情人說了些抱歉的話，然後捂住手機，轉頭瞪了一眼小百合。

“媽媽為你操碎了心，你怎麽能在這時候說這樣的話。”她咬緊牙關，“你知道現在新東京的房子多貴嗎?我要打兩份工去養你，要想辦法再找個新的人來吸，還得避開公安三天兩頭的監視。”

“我已經29歲了。”小百合說，“29歲。”

“還不是因為你根本連高中就不好好讀完，現在什麽工作都要學歷，要證書，你這樣怎麽在這個世界上生存?先讀完職業學校，然後參加公職人員考試，想辦法弄個編制來，媽媽我也就不管你了，隨你幹什麽去。”川內由希催促。

“我可以做之前的活，當711的店員。”小百合訥訥地說。

“那算什麽工作，一個月30萬円都沒有，那就不是個正經工作。”川內由希皺眉。

“我還可以養雞。”小百合忽然睜大眼睛，“媽媽，我想去養動物。我會給雞撒飼料，我會給奶牛擠奶。”

“新東京哪有這些東西！難道你要去鄉下嗎！”川內由希絕望至極。

“我想去鄉下！對！媽媽，城市裡的生活太苦了。養雞場裡的事情也很有意思的，那些雞其實都有自己的思想，它們一直在謀劃著團結起來反對人類，逃出養雞場築成的高牆！我都知道的，我都發現了，我還挫敗了它們好多陰謀。養小動物真的是很棒的工作！”小百合興致勃勃地說。

“你簡直瘋了。”川內由希厭倦了，“又在說這些胡話。把你的血喝完，然後回去寫功課，真難為我還要拉扯你，你也說了你是個大人卻不叫我省心。好不容易讓你住到新東京來，你還嫌棄這個那個的，說一些白日夢。我要是你的同學我也不喜歡你，你今天在學校怎麽樣?”

“我不開心，她們嫌棄我，她們不知道魔女的年紀影響小，還說我29歲不該讀書了。她們都說我會吸血，今天她們把我鎖在廁所裡，我到教室遲了10分鍾大家都笑我。我把門鎖弄壞了， 他們要我賠。有個課的老師上課一直盯著我看，我不喜歡他。”小百合說。

“我受夠你的抱怨了，我很忙，有自己的事。拜托你，偶爾也考慮一下我的感受，而且不要惹麻煩，說真的，就算被看兩下也不是什麽大事，我們魔女就是靠這個混跡人類社會的。給你找新學校真的很浪費我的時間，你在教室裡拚命學習，才能換到在這個世界立足的機會，這是規則。”川內由希轉過身，繼續和情人打電話。

“我又沒要求過生到這個世界來！”小百合說。但沒有得到回應。

她覺得這世上所有孩子可能都想過這件事。幹嘛要生下來，到這個沒有一刻能放松的世界，臭蟲一樣過一輩子?明明是父母欠孩子，但卻都表現得像孩子欠父母的。

這世界何時變得這麽困難呢?要在這個世界活下來的難度真的好大啊！光是苟活著就已經竭盡全力，更奢談理想和前景。這麽難的生活，到底是哪些人在遊刃有余。

小百合回到自己的小房間裡，她打開作業本，上面記的東西她自己都看不懂。上課的時候總是不能專注，而且其他人很討厭。

她仰躺在榻榻米上，閉上眼睛睡過去，給自己定了一個半夜的鬧鍾。

在凌晨2點的時候，小百合醒了。

她知道一個讓自己回到監獄的方法，若想回到那個有養雞場、有食物，可以用工作換取尊嚴的地方，她就得冒險一試。

小百合去廚房拿了一把尖刀，然後走進母親的臥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