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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永存》第一十九章 勢若破竹
第226章勢若破竹

夜晚,劉秀在火堆旁邊,用著毛筆沾著墨水,在弄好的木頭做的墓碑上,一個個寫下自己死去親人的名字,每寫一筆,就像在自己心裡刻一刀一般。

從節節勝利到大敗而逃,只是一天之間,劉秀的心判若兩人。

而另一邊,劉秀的大哥劉縯那也是相當不好過,他後悔,他懊惱,自己怎麽就能輕敵大意了?怎麽就把親人都帶上戰場了?

他看著手中的劍,淚如雨下,甚至產生自殺的念頭。

這個時候,三妹劉伯姬端著食物進來了。

“啪嗒!”劉縯把食物打翻在地,偏過頭,他不敢看自己妹妹,無奈的說道:“我不是說過不要進來嗎?”

“大哥,你都一天沒有吃東西了,吃點吧。”

“哐當!”劉縯把劍扔掉了,兩隻手不停的扇自己的耳朵光,“啪啪啪!”左右開弓,啪啪作響。

“大哥,你不要這樣,你這是做什麽呀?”劉伯姬連忙拉著他。

“做什麽?我現在做什麽都於事無補了,是我,是我把他們都給害死的,在濟陽的時候,文叔就提醒過我,要注意這個岑彭。

可我卻一意孤行,沒有聽他的話,這麽多將士還有親人,他們拋家舍業,跟隨我劉縯起兵,可到最後呢,是我害死了他們。

讓他們拋屍荒野,身首異處,我害死了二妹,二弟,害死了所有將士,他們的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還有臉活在這世間嗎?”

劉縯說得激動,拿著劍想要自盡,劉伯姬連忙攔住,

“啪嗒!”

怕他做傻事,直接給他一巴掌,“大哥,你心痛,我不心痛?我親眼看著二哥死在我面前,還有二姐,還有三個侄女,我們跟隨你起兵,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了,打仗有不死人的嗎?

你現在自暴自棄,對得起他們嗎?我們要重整旗鼓,殺回去,為他們報仇雪恨。”

“對,我們要殺回去,不然他們白白死了。”

劉秀這個時候也從外面進來了,他眼眶通紅,三人眼神對視一番,淚如雨下,抱頭痛哭。

身不苦則福祿不厚,心不苦則智慧不開。所有大徹大悟之人,都曾在煉獄掙扎無藥可救過,心不死則道不生。把自己揉碎了,再重新捏一個,如果窮途末路,那便勢如破竹……

這一夜,三人成長了,經歷死亡,特別是親眼見證至親的死亡,看見戰場的殘酷,怎麽還會不成長?

劉縯這次巨大失利,帶來的負面影響是廣泛而又異常嚴重的。

首先便是官軍開始氣勢如虹了,覺得劉秀這幫泥腿子不過如此,很多原本持觀望態度的新莽王朝的勢力開始主動出擊了,一邊大肆圍捕和處決造反者及其相關親屬,另一方面大肆追擊起義軍。

甄阜這老家夥,在大勝之後便點齊全部人馬,號稱10萬兵南渡黃淳水,前鋒抵達沘水,在兩河之間安營扎寨,同時拆掉架在黃淳水上的橋梁向偶像楚霸王致敬,表示出了破釜沉舟的堅決態度。

與此同時,綠林軍營內,一個小兵進來稟報。

“報告將軍,甄阜、梁丘賜將輜重留在沘水縣的藍鄉,他們率10萬精兵南渡黃淳水,前鋒達沘水,在兩河之間安營扎寨,同時拆掉架在黃淳水上的橋梁,示無還心,擺出要我軍決一死戰的架勢。他們還發下懸賞說,無論是哪一方的人,只要交出劉縯,即賞金千兩。”

這一下,坐在上面的王匡神色忽然也些慌張,他連忙說道:“退下。”

“諾。”那個報信的士兵便退下了。

此時,下方坐滿了新市和平林的諸多將領,主要是新市軍的王匡、王鳳、馬武、朱鮪、張卬和平林軍的陳牧、廖湛這些人。

綠林軍主要是三部分,一支由王常、成丹等率領,西入南郡(治今湖北江陵)的藍口一帶掠食,稱下江兵;另一支由王匡、王鳳、馬武、朱鮪、張卬等率領,北上南陽,稱新市兵,張卬等人都自稱將軍。

還有一支是以陳牧、廖湛為首,他們聚眾千余人響應新市兵,在平林(今湖北隨縣東北)起義,稱“平林兵”。目前王常的下江兵還沒有和他們匯合。

張卬率先開口了,向著在上面坐著的王匡提議起來,“大哥,我看呀,真不如把劉縯交出去,還能得了千兩黃金。”

這個家夥,本來就和劉縯不對付,巴不得劉縯倒霉。

“胡說什麽?我們義軍在同一條船上的人,你以為現在交出劉縯,他甄阜就會兌現懸賞?還不趁著機會連同我們一起剿滅才怪了?”說話的是地位第二高的王鳳,這家夥是極其有理智的。

“對呀,王鳳將軍所言很有道理。”陳牧和廖湛附和起來。

王鳳的繼續補充起來,“再說,你想讓別人罵我們新市和平林軍背信棄義、落井下石嗎?愚蠢!”

朱鮪開口了,“這甄阜主要是針對劉縯,要不咱們先避其鋒芒,暫且撤退?保存自個兒最重要呀。”

他明顯是害怕了,有這樣想法的不止他一個人,新市、平林兩軍新敗之後,已經對官軍產生了很重的畏懼情緒。如今見官軍窮追不舍,且其軍力、裝備又遠勝義軍,因而大多數人對能否戰勝敵人信心不足,打算脫離接觸,迅速南逃。

坐在上面的王匡聽見他這麽一說,也是連連點頭,其中有一個人想說話,但又不敢說話,他便是劉玄,他本來就生性懦弱,雖然想幫劉家人,但幾次欲言又止。

“不妥,這一次漢軍傷亡過半,劉縯那更是死傷慘重,現在正是他們士氣最低落的時候,我們此時撤走,就會斷了和他們之間的聯盟,先不要說要不要和他們聯盟,就說咱們自家兄弟也會心寒,到時候軍心已散,我軍離敗亡也就不遠了。”

拒絕的撤退的還是王鳳,不得不說,他是有遠見的,難怪可以當二把手。

朱鮪反問起來,“那不走,難道留下來和甄阜的十萬大軍硬碰硬?那不是以卵擊石嗎?”

這時候,氣氛特別嚴重,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王匡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很頭疼,無奈說道:“先這樣吧,到時候看情況。”

會議下來以後,劉玄偷偷找到劉嘉,“族弟,如果現在漢軍分裂,不僅會前功盡棄,還會有全軍覆沒的危險,你盡快讓伯生想出辦法,王匡他們都想撤退了。”

“好,謝謝堂哥。”

“不用,我也是劉家人,怎麽忍心看著劉家弟子去死?”

這邊,劉嘉快馬加鞭找到自己大哥劉縯,一番訴說後,劉縯氣得把劍都給扔掉了,大罵起來,

“他們貪生怕死,我劉縯可不怕,大不了同歸於盡,他們走就走吧,無論如何,我都要跟甄阜決一死戰。”

“大哥,我和你一起去。”劉秀急忙說道。

“不行,三弟,你是我劉家最後血脈了,你留在棘陽,照顧好家眷。”

“大哥,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我們是兄弟,同生共死,而且你不要悲觀,甄阜其人貪功自傲,此番他自以為勝券在握,必然會掉以輕心,我們雖然元氣大傷,但哀兵素來強韌,如果新市和平林軍撤走,咱們勝算就小了,所以要想辦法穩住他們……”

兄弟兩人一番合計之後,都認為如果新市和平林二支友軍撤走,單憑他們統帥的部隊,實在難以戰勝敵人,必須設法穩住二支友軍,同心協力,共同對敵,才是萬全之策。

恰在此時,王常、成丹所統帥的一支5000人的下江兵北抵宜秋(今河南唐河東南)。

劉縯決心說服這支部隊參加戰鬥,以此增強對官軍戰鬥的力量,又能穩住處於動搖中的其他兩支義軍。

另一個好消息又傳來了,李通和他們匯合了,這個家夥全家被殺,竟然逃出來來,還帶著一些人馬來投靠,劉秀見到他,大喜過望,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當初就是他攛掇劉秀起兵的。

於是,劉秀和劉縯兄弟二人與李通一起前往下江兵駐地,劉縯見到下江兵的人便說:“願見下江一賢將,商議大事。”

成丹、張霸、羊牧共推王常,於是王常便來見了劉縯。

王常本是鄠縣人,字顏卿,其父王博在漢成帝、漢哀帝時期,移居潁川郡舞陽縣(今河南舞陽縣)。

王莽末年,王常為弟報仇,隱其名籍逃亡江夏。公元17年(天鳳四年),王鳳、王匡等起兵於雲杜綠林(今湖北省京山市綠林山)中,稱為“綠林軍”,聚眾數萬人。

隨後,王常加入綠林軍後,被任命為副將,攻打鄰近各縣。公元22年(地皇三年),王常、成丹、張霸、羊牧分兵進攻南郡蘭口,號稱下江兵。

劉縯沒有繞圈子,直接對王常說:“一旦起義,便是不歸路,要麽勝利,要麽敗亡,如果你想被招降,當初也不會起義了,如今是關鍵時刻,莽賊勢大,我們如果不聯合起來,只有敗亡一條道路了,起義就是拚命,不敢拚命,只有死亡……”

一旁的劉秀和李通也勸說起來,“是呀,顏卿兄,如今若是我們不聯合起來,只會被甄阜逐個擊破。”

幾人一頓口若懸河、正義凜然的輸出之後,成功把王常變成了小迷弟,當即表示願意追隨劉家兄弟,他說:“王莽篡漢弑君,凶殘暴虐天下,百姓思漢,所以豪傑並起。現在劉氏複興,就是真主。我真想獻身為用,輔助以成大功。”

劉縯拍著王常的肩膀說:“如果事成,我豈敢獨享勝利成果?”

這也點和陳勝當年的話異曲同工之了,“陳勝者,陽城人也,字涉。吳廣者,陽夏人也,字叔。陳涉少時,嘗與人傭耕,輟耕之壟上,悵恨久之,曰:‘苟富貴,無相忘。’傭者笑而應曰:‘若為傭耕,何富貴也?”陳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也像是後世老板畫大餅,動不動拍著員工肩膀說:“好好乾,等公司上市了,我給你分紅!”

不過劉縯估計是真心的,這家夥完全是心直口快,沒有壞心思的。

這邊劉縯心和劉秀,還有李通三人滿意足地離開了宜秋,準備繼續戰鬥。

卻不料前腳剛離開,下江軍中便馬上鬧意見了。當王常將與合作的意向告訴成丹幾人的時候,他們極力反對,主張不應該受製於劉氏兄弟。

他們不支持王常帶著下江軍跟劉縯兄弟去啃硬骨頭,這種事情風險太大了。

再說,為什麽要聽劉秀兄弟的?現在劉秀他們打敗仗,人都不多,憑什麽聽他們的?

可是此時王常已傾心歸漢,個人格局很大,勸導下江諸將:“夫民所怨者,天所去也。民所思者,天所與也。

舉大事者必當下順民心,上合天意,功乃可成。今南陽諸劉舉宗起兵,觀其來議事者,皆有深計大慮,王公之才,與之並合,必成大功,此天所以佑吾屬也。”

一席話說服了下江兵諸將,他們表示幹了,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下江軍這種堅定絕決的氣勢和態度,又反過來影響了原本準備逃跑的新市、平林二軍,他們表示我們也是有勇氣的,還想再努力一下。

最終,三支義軍決心與劉氏兄弟統帥的南陽義軍團結戰鬥,共同反擊新莽大軍。

劉縯、劉秀對此十分高興,他們同綠林軍領袖們“大饗軍士,設盟約”,休息三天,同時制定了周密的作戰計劃。

公元23年正月甲子日,盟軍總指揮劉縯帶著全軍,在戰死的義軍和親人的墳墓面前高唱《九歌·國殤》:

操吳戈兮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

凌余陣兮躐余行,左驂殪兮右刃傷。

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枹兮擊鳴鼓。

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 www.uukanshu.net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萬人高呼嗎,震動天地,大家熱淚盈眶,想到死去的親人,想到一路的悲慘,想到朝廷的壓迫,士氣分外高漲。

“將士們,為了我們的親人,為了被全天下都如同我們一般被壓迫的百姓,唯有死戰,勝利必然屬於我們!”

劉縯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鼓舞士氣,然後將全軍分為六部,借助黑夜的掩護,分進合擊,一舉奪取官軍的後勤基地,“盡獲其輜重”。

第二天早晨,劉縯和劉秀兄弟率兵自西南方向攻擊甄阜軍,下江兵自東南方向攻擊梁丘賜軍,雙方拚死搏鬥,激戰早飯時,

“噗嗤!”

劉秀看準時機,擒賊先擒王,一箭射死了梁丘賜。

“將軍死了。”

“秀,乾得好!”

“哈哈!投降者免死!”劉縯看著倒地的梁丘賜,興奮不已,拍著手掌大叫著,率軍衝殺。

“跑呀。”

“救命!”

一個,兩人……隨即是四五十人,新莽的軍隊開始逃跑。

伴隨著梁丘賜一死,他的軍隊陣腳立刻亂,士卒潰逃。

甄阜的軍隊軍見狀,頓時也失去抵抗的勇氣,紛紛逃竄,義軍緊追不舍,逃散的官軍被逼至黃淳水邊,欲渡無橋,欲戰無力,被殺或溺水死亡者近兩萬余人,甄阜、梁丘賜也被殺死。

這一戰是劉氏兄弟與綠林軍聯合作戰取得的一次重大勝利,不僅消滅了王莽在南陽的精銳之師,而且奪得了大批軍器糧秣,更令綠林軍上下認識了劉縯兄弟的卓越的軍事謀略與指揮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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