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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末年的良心》第35節 何謂忠臣、良臣?
  午後,趙佶書房。

  書房內一共只有九個人,向太后坐在屏風後,梁師成站在屏風側面。

  皇帝端坐於書桌後,圓凳五隻擺在書桌前。

  當朝左相章惇、當朝右相韓忠彥、當朝樞密正使曾布、七品小縣令宗澤、七品小縣令張叔夜。

  還有一人,梁莘。

  梁莘沒有圓凳,他穿著八品文官的官服,站在趙佶書房的角落處,面前擺了一張桌子,上有紙筆。

  棄鄯州是韓忠彥一脈的主意。

  用意很單純,就是抹去一切關於王安石的功績與豐碑。

  今日論政。

  從傳閱宗澤等人回答趙佶三問開始,三位朝堂上的大人物就非常清楚,今日誰都別想好過。

  曾布想法很好,融合兩脈,共存。

  章惇與韓忠彥卻絲毫沒有半點這樣的想法,他們只有一脈求活,另一脈必須全滅。

  韓忠彥先開口了:“臣以為,西北軍費消耗巨大,當地民生彪悍,羌人與吐蕃貴族蠻夷之,近些年來天災連連,民不聊生,當開源節流,放棄鄯州。臣以為,不僅要放棄鄯州,整個河湟都無用。”

  然後,就是長達一刻鍾的高論。

  趙佶聽完,立即就不高興了。

  放棄整個河湟,那洮硯礦區呢?

  可他不能開口,事先有言,論政他不能開口,不能有任何偏向性的言語。

  章惇馬上接過話題:“臣以為,我大宋國土,一寸也不能丟,河湟失政,是人為過失,廟堂之上決策、派去的官員用心,假以時日,鄯州、河湟必可以王治之下。”

  吧啦吧啦……章惇也是一套高論。

  兩人瘋狂的輸出,吵的聲音越來越高。

  曾布呢,隻說了一句話:“若想河湟安定,除了文治之外,必須派兵,國庫暫拿不出這麽多錢來。但,臣認為,國土不能棄。”

  一個要棄,一個不願放棄,一個和泥。

  就是這樣,吵。

  向太后內心是清楚的,早在許多年前,新法一脈就把舊法一脈往死裡整的不止一次,而後有反覆,但在上一任皇帝期間,新法再次大興,新法一脈繼續把舊法一脈往死裡整。

  此時,自己是偏向於舊法的。

  舊法一脈估計也會用最殘酷的手段,報復新法一脈。

  但是。

  你們鬧歸鬧,拿我趙家的土地說棄就棄了?

  突然,張叔夜站了起來,大步向前,對著趙佶一禮:“官家,臣聽聞蔡氏兄弟不法,正在查抄其家產,市井傳聞,其家中抄出的錢糧堆積如山,臣以為足夠十萬大軍一年半的用度,臣不懂用兵,臣獻上對羌之策,請官家過目。”

  說完,從袖子裡抽出一本奏疏。

  向太后側頭問梁師成:“蔡氏兄弟查抄家產有多少?”

  梁師成回答:“還在統計與測算中,以當下看,遠超千萬貫之巨。”

  聽完,向太后輕輕一擺手,梁師成這才去拿過張叔夜的治羌論,先送到趙佶手邊,趙佶看這個,就是狗看星星。

  但也要裝模作樣看一遍。

  梁師成這才拿去給向太后看。

  向太后剛把那份治羌論拿在手中,韓忠彥就怒斥張叔夜:“你是那一科,第幾,現任何職?”

  張叔夜上前準備回答之時,梁師成上前一步:“大娘娘與官家下詔論政,論的是治國之法、護民之方、強我大宋之道。韓相公,此時狂浪,眼中可有大娘與官家。

”  韓忠彥猛然間反應過來,那日梁師成單獨叫他出來,讓他看著蔡京被抄家。

  當時就有句話。

  是暗示,也是警告。

  此時,韓忠彥明白了,河湟是官家的意思,所以才找了些不得志的七品官過來。

  韓忠彥改口了:“臣以為,開封府怠慢了,也影響到了大理寺審案,所以對蔡京、蔡卞二兄弟之案,審的太慢。”

  向太后坐在屏風後,看著手中治羌論,她還是有些眼光的。

  知道這張叔夜是個人才。

  向太后衝著梁師成招了招手,然後吩咐了幾句,梁師成走到角落叫梁莘上前。

  向太后問:“何謂忠臣、良臣?”

  梁莘立即回答:“我爹是官家的家奴,我也是。”說罷,垂手立於一旁。

  向太后問:“如何做一個好家奴?”

  梁莘:“官家喜歡的,天上的星辰我也要去摘;官家無錯,有錯即我的錯;官家無好惡,對臣子皆平常心,若有臣子枉死,也是家奴把事做過頭了;天下都是官家的,官家治國,做家奴的自然要盡力。”

  “我父子二人的富貴、生死皆在官家,唯在官家;官家也人,也喜歡聽些順耳的話,做些喜歡的事;官家……”

  梁莘一口氣說了九條。

  只差加一句總綱,那就是皇帝不喜歡包拯,一定喜歡貪官。

  聽完梁莘的話,向太后提筆寫了幾句話,示意梁師成拿給趙佶。

  梁莘對向太后說話,聲音很小,那邊章惇與韓忠彥還在就審蔡京兄弟二人之事爭吵,自然也聽不到。

  很快,梁師成在趙佶那邊用了印。

  直接就自己念了:“大娘娘、官家詔。官家知開封牧、梁師成權發遣開封府通判……”

  開封府這個官,府尹不常置。

  往前算,重臣有權知開封府的,更多的則是皇儲來當這個官,皇帝趙佶此時還沒有親政,大權在向太后手中。

  讓皇帝趙佶親自知開封府,這就是一個信號。

  結束知開封府之時,就是還政於趙佶之日。

  至於梁師成,發遣這個詞,就是高職低配,梁師成的職司級別,沒資格當開封府通判。

  此時梁莘呢,只是在不斷的登記,整理。

  比如剛才張叔夜的治羌論、大娘娘的親筆文書,皇帝的詔書,宗澤的獻策,章惇的奏疏……

  文書兼檔案管理員。

  至少在章惇、韓忠彥、曾布眼中是這樣的。

  他們也知道,這是梁師成的兒子。

  作為皇帝最寵的太監,給自己兒子找個活,將來有升遷之路也是常情。

  宗澤呢,卻是多看了梁莘幾眼。

  然後再觀察梁師成。

  論政結束了,最終歪樓,變成了吵蔡京兄弟二人的事,至於河湟,暫以懷柔為上,至於其他的,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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