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顧子柏一行五人在中森正裕的帶領下很快就辦完了入職手續。
顧子柏的職務還是特高課行動隊小隊長,只不過他此時的軍銜卻不是原來的少尉,而是中尉。
其實他能無視停年規則迅速晉升到中尉,除了他有大久保家族的背景外,另一個重要原因則是井川良野的軍銜就是中尉。
如果作為副手的井川良野軍銜竟然比負責人的軍銜還高,那麽勢必會造成權力或指揮上的混亂。
所以和知鷹二再三考慮後,昨天還是將他的升職申請提交給了軍部並獲得了批準,雖然正式的文件還沒下發,但有了特高課課長的授意,後勤處自然不敢有異議。
回到宿舍,顧子柏換上了這套嶄新的軍服,他仿佛又回到了他剛加入特務處時的場景。那時他還是穿著國黨的軍服,現在卻穿上了日軍的軍服,可他做為一名正宗的紅黨黨員愣是沒穿過紅黨的軍服,想想都覺得諷刺。
看著鏡子中自己頭上這頂棕色的帽子,上面那枚黃色的五角星怎麽看都讓他覺得刺眼,隨即他抬起右手,將手掌握成槍狀,對著鏡子裡那個露出邪魅笑容的人輕喝一聲“啪!”。
……
五天后,虹口碼頭。
顧子柏身穿一件灰色的中山裝,手裡提著一個行李箱孤身一人再次來到了這座有著“十裡洋場”之稱的大上海。
“去匯豐銀行!”
顧子柏坐上了一輛黃包車,他現在需要去一趟銀行。
在來之前,和知鷹二已經為他在匯豐銀行開了一個戶頭,並在這個帳戶中存了五萬美元的經費用於商會的建立。
如果只是單純的創建一個商會當然用不了這麽錢,它最大的作用還是為了疏通各方面的關系,但以吉田正次郎的人設,裡面的門道他自然是不清楚的,所以這就需要由井川良野來為他引線搭橋了。
顧子柏坐著黃包車很快便來到了匯豐銀行,現在的匯豐銀行並不像後世似的,取個錢還需要提前預約,所以過程不沒有什麽波折。
走出銀行大門,他本打算先找個飯店住下,可就在此時,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突然傳入了他的耳中。
“先生擦個鞋吧?”
顧子柏尋聲望去,便看到蹲坐在路邊的一名擦鞋匠正微笑著看著他,此人雖然穿著破舊而且蓬頭垢面,但顧子柏一眼便認出他就是自己許久未見的老同學兼同事-歷盛章。
顧子柏其實對於有人來與他接頭並不感到意外,因為他早在奉天的時候就已經發了電報給戴老板匯報了他抵滬的時間,只是沒料到來的人會是歷盛章。
他心中微微有些驚訝,但很快就調整了過來,他先是看了一眼腳下的皮鞋然後走上前去打趣道:“好啊,只是如果沒擦乾淨我可不會付錢。”
“先生您請放心,包您滿意!”歷盛章靦腆地笑了笑,拿起一塊破布便悶頭擦了起來。
歷盛章擦的很認真,看上去還有模有樣的,想來應該是有特意訓練過,隻用了不到五分鍾時間,鞋子便被他全部擦了一遍。
顧子柏看著油光鋥亮的皮鞋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從錢夾中抽出十元法幣遞了過去。
“哎呀,這麽大值的鈔票我可找不開啊,我身上總共才五塊錢,您要不換一張面值小點的?”歷盛章看著遞過來的法幣,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說完還同時將裝錢的盒子遞到顧子柏的面前,想要以此來佐證他話語的真實性。
顧子柏定睛一看,盒中果然大多都是一分、一角、五角的紙幣,全部加起來都不足五塊錢。
只是此時他根本沒空在意這些,他的視線已集中在了錢堆中的一張白紙之上。
“瑞香茶館,甲字房。”短短一瞬間,顧子柏便記住了紙條的內容,隨後他若無其事地朝歷盛章擺了擺手道:“我今天心情不錯,剩下的錢就當是賞你的!”
“謝謝老板,謝謝老板!”歷盛章臉上露出狂喜之色,忙不迭地點頭稱謝。
顧子柏灑然一笑,轉身坐上一輛黃包車離開了。
“師傅,聽你口音是上海本地人吧?”在回飯店的路上,顧子柏與車夫隨意聊了起來。
“自額,瓦是上海人。”
“那我請教你個事,上海有哪些環境好點的茶館,師傅你能不能給我推薦下?”
“當然沒問題,要說這環境最好的茶館自然是法租界的泰和茶樓了,只不過那地方現在為了迎合洋人不僅在茶樓裡面賣咖啡,甚至連茶的口感也變得越來越不地道了,所以您如果只是想喝茶我不建議您去那兒。
其次便是公共租界的瑞香茶館了,它雖然沒有泰和茶樓氣派,但裡面的曲唱的好聽,只是每壺茶的價格都非常昂貴,像我們這種賺個辛苦錢的平民百姓可消費不起。
環境好的茶館就這兩個,剩下的就只有市區裡面的老茶館了,只是這種茶館三教九流都有,您這一看就是做大買賣的人肯定是不會去的。”
車夫也是位健談之人,一邊拉著車一邊將上海茶館的情況全部告訴了他。
黃包車很快就達到了市區內的一家飯店,顧子柏此刻也非常謹慎,他並沒有辦理入住,而是在飯店的大堂閑坐了十分鍾,然後又重新坐上了一輛黃包車。
不多時,他便來到了瑞祥茶館並敲響了甲子房的房門。
咚咚咚!
“請進!”
顧子柏聽到房間內的聲音楞了一下,然後面帶笑容推門走了進去。
“王秘書,沒想到來見我的人居然會是您,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啊。”顧子柏剛一進門就看到了端坐在屋內的王蒲城,他笑著拱了拱手道。
“哈哈,你現在可是寶貝疙瘩,處座接到你的電報就特意讓我過來見你一面,其他人來我們可不放心。”王蒲城指著他旁邊的座位笑著打趣道。
顧子柏順勢坐了下來開口詢問道:“對了,歷盛章知道我們的計劃麽?”
“他只知道你在執行秘密任務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現在知道夜色計劃的人一隻手都數的過來,我們不會給你增加任何暴露的風險,你放心吧!”王蒲城搖搖頭道。
顧子柏微微頷首,倒不是他不信任歷盛章,只是現在計劃有了重大進展,而他在日本的情況出於保密原因他並未在電報中提及,所以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說說吧,你在日本一待就是大半年,想來收獲不菲吧?”王蒲城往顧子柏的杯中倒上熱茶笑著問道。
“這就說來話長了……”顧子柏有些感慨地呼了一口氣,隨後便將他在日本的經歷以及現在的任務還有他自己的一些猜想一股腦地全部說了出來。
顧子柏足足說了半個小時才堪堪講完,而反觀王蒲城,只見他此時臉色漲紅,眼睛瞪得老大,顯然還處在震驚之中。
直到又過了半晌,王蒲城這才呼吸有些急促地問道:“子柏,你確定沒有跟我開玩笑?”
“王秘書,您覺得我是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人麽?”顧子柏有些自得的笑了笑,隨後反問道。
“好!”王蒲城猛地一下就站了起來,激動的說道:“你剛才說的事情每件都非常重要,我會連夜回金陵當面向處座匯報。”
顧子柏讚同的點了點頭,雖然這年頭髮電報的安全性並不低,但只要還是機器操作就存在被監聽的風險,而且此事涉及到的方方面面都太多,也只有當面匯報才說的清楚。
“王秘書,江怡娜現在在哪裡?”顧子柏突然問道。
“怎麽突然問這個?”王蒲城皺了皺眉疑惑道:“你去日本之後,她為了配合你一直都還待在青島。”
“和知鷹二希望我不要再與江怡娜來往,畢竟我現在的身份是貴族旁系,如果被人得知娶了個中國媳婦,可能會對大久保家族的名譽造成影響。”顧子柏如實回道。
“這樣最好不過了,其實處裡為了坐實你的身份在青島花費了大量的人力、財力,如果你這邊再不出成果,估計都會有人懷疑是處座中飽私囊了,好在你沒有辜負處座的期望。”王蒲城笑了笑繼續說道:“你對此有什麽想法?”
顧子柏思忖了片刻回道:“斷了與江怡娜的聯系當然沒問題,只是我覺得參與這件事情的人員如果一直留在青島始終是個隱患,我建議可以設計一場意外,例如火災、車禍都行,實際上我們會將相關人員全部調回總部並且他們不再參與任何外勤任務,您覺得這個計劃怎麽樣?”
“想法不錯,我會向處座稟告的。我只有一個要求,一定要查出隱藏在我國各地日本商會的名單!因為這已經關系到了國本,你務必要重視起來!”
“是!卑職誓死完成任務!”顧子柏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自然不敢怠慢,立即高聲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