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珠心中忐忑地等了半天，但巨石沒有給她一點反應，她生怕是自己手掌接觸的方式不對，又將另外一隻手也搭了上去。

　　但石神卻突然間沉默了，好像一萬年都不曾開口，之後也別想讓它開口。

　　姬珠無助地望了一眼祠祝，小心翼翼開口:“我這是算通過了，還是沒有通過?”

　　祠祝似乎也從未碰到過這種情形，思忖了半晌之後，揮手讓姬珠過了關，還苦笑著說了一句:“琉璃人，無所求;赤子心，無所憂。”

　　“聽說曾有人被這石神說中心病，當場崩潰大哭，還有的人甚至回家後不久就發了瘋，可見這石神有點本事，你居然一點事都沒有?”

　　秦余恨的眼中透露出欽佩，方才石神問他的問題，確實就是他心中所想，只因他心中有篤定的答案，所以才順利過關。

　　“可能這石神聽不到我的心聲，所以沒有辦法刁難我。這星寰聖殿也挺有意思，先定簡單規則，擯棄無知之人，又設石神問心，淘汰心弱之輩，設門檻卻又不高，簡單粗暴有效！”

　　姬珠大開眼界，回去之後或許可以給樂維提個建議，不要將財力設為成為天魔教弟子的唯一標準，反正每年也會收容一些無處可歸之人，大把的錢轉手就花了，還帶偏了教內的價值觀。

　　九霄三人不知被何事絆住，尚未趕來，林春歸便先領著姬珠二人跟隨祠祝入殿。

　　接下來的流程就比較像進入正常祠堂了，大殿裡有星燭與濯的塑像，比真人高大數倍，需要仰首觀瞻，星燭是一名高大威嚴的長須男子，鷹眼闊鼻厚唇;而濯是一名端莊苗條的青衣女子，一雙丹鳳眼炯炯有神，一剛一柔，相得益彰。

　　塑像之下刻有銘文，敘述了二人生平大事，以及如何開宗立派，洞察星寰教義的無上功德。

　　桌設香爐，地有蒲團，案桌上擺有十樣供品:香、花、燈、水、果、茶、食、寶、珠、衣。

　　三人有模有樣地依次上香，並認真觀看了祠內的經卷畫幅，每一幅都觀摩許久，認真研究。

　　由於還有其他人來訪，祠祝也沒有再跟著他們，而是告訴他們看完就從大殿側門離開，回去之後好生了悟星寰聖殿的教義。

　　秦余恨發自內心地說道:“若客觀評判，星寰聖殿的教義匯集了道釋法三家所長，精深玄妙，發人深省，若不是其過於強調封心與殉教，倒也沒啥大毛病。”

　　佛法精深，講究緣法;道法玄妙，講究悟道;法家尊崇秩序，但極容易過於嚴苛，不近人情。

　　星寰聖殿的教義是用最通俗易懂的話闡述那些大道理，告訴世人:人人生而不平等，努力乾活並不能改變命運，世間太苦太漫長，唯有舍棄一切，方能超脫世外，成為星寰的子女，獲得真正的永生。

　　因此，追隨星寰聖殿多為對現狀不甘卻又無力改變之人，以及沉迷遊離草一時寬慰作用之人。

　　“你們看這星燭，命運確實悲慘，幼時為親人若棄，淪為乞兒，孤苦無依，因善人施粥才活了下來;成年後修煉武藝，為報恩頂替入獄，被流放至邊陲之地做苦役;好不容易遇到大赦，掙得一份薄產，又被當地縣令找了個理由全部充公，回到一貧如洗的狀態……”

　　在命運的蹉跎下生出希望，又屢屢失望，明明已經努力抗爭過了，到最後還是一場空。

　　“後來星燭單槍匹馬取了縣令的項上人頭，並放出了監獄裡的犯人，在逃避官府追捕過程中悟道，

開宗立派，席地宣講，而這批犯人，則是跟隨他的第一批教眾，最終十之八九為了護他而亡，只剩下當時還是少年人的阿多烈與宮粟。”　　“原來如此。”姬珠通過秦余恨的講解將祠中簡略記載的故事情節給補齊，“難怪阿多烈和宮粟可以成為他的徒弟，繼承他的衣缽。”

　　“那濯呢?你有她多少資料?”林春歸問道。

　　祠中關於濯的記載並不多，隻說她身份高貴，武藝高強，多智多謀，經常女扮男裝出現在眾人面前，與星濁共同主持教中大事，為星寰聖殿的崛起立下了不少的功勞。

　　秦余恨神秘兮兮地指了指殿中的雕像，說道:“你們再好好看看她的眼睛，看是否與旁人不同?”

　　由於是垂眸斜睨，會讓人更多關注她的神態而非眼睛本身，姬珠抬頭仔細看過之後，驚詫道:“她的瞳仁是墨綠色！”

　　“她真實的身份，為前朝公主，為一個母國早已滅亡的異邦妃子所生。”

　　“而且滅掉這個番邦小國的不是旁人，正是前朝皇帝，也就是她的父皇。”

　　林春歸聽到這一個答案之後也有所觸動，他原本以為最多就是皇室宗親的身份，從異人祠的建築格調中能夠品出一個大概，這種審美不太可能是出身寒微的星燭所具備的，而主色調金色，與象征皇權的明黃色相近。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 前朝皇帝子女中，數濯的才能學識最為出色，若是敢將天下交到她的手中，不說改變國運，多苟延殘喘十幾二十年大概率沒有問題。”

　　“這是你是論斷?”

　　“……是樓外樓的論斷。”

　　秦余恨不敢在林春歸面前說大話，只能實話實說，樓外樓會根據收集的信息加以分析，也會推演事情的脈絡與走向，絕非局限於信息本身，而這抽絲剝繭的分析推演之術，他雖然也研習過，但還很欠火候。

　　他曾問過他爹秦爛柯自己是否天賦太差，而他爹隻淡淡回了句:能夠用好有才能之人即可，若事事親力親為，樣樣都能乾好，別人還做什麽?

　　他深思之後覺得這番話極有道理，後來便經常在他爹訓他偷懶懈怠之時搬出來。

　　“地尊耿丘與密宗上官皎月，為何會被濯收養?”

　　姬珠覺得這樣一位驚才絕豔的女子，做任何事情都必然有她的理由，必然不會是同情心泛濫。

　　“在樓外樓的資料中，幾乎沒有他們二人身世相關的信息，這很奇怪，不是嗎?簡直就像是有人想要故意隱瞞一般，畢竟如此有名的人物，多多少少都有線索可循。”

　　見秦余恨又在賣關子，姬珠不耐煩地刀了他一眼。

　　美人就是美人，如此犀利的眼神也有清冷絕倫的美感。

　　秦余恨心中沾沾自喜，立刻接著往下說:“但是前朝殉國的文武大臣中，有一位孤傲善諫的尚書姓上官，有一位深受皇恩的禁軍統領姓耿，若我沒有料錯，他們是濯救下來的遺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