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應暗無天日的墓塚深處,此刻卻燈火通明。
星寰聖殿的總部,正是設在元嬰山一處遠古帝王的大型墓塚中,幽深甬道直達,鬼氣森森。
入教儀式是星寰聖殿的大事,因而行蹤詭秘的“天地玄密”四尊,難得同時出現在教眾面前。
高台兩側點了鯨脂煉製的長明燈,高台後方掛了一幅巨型的千眼圖案,由於實在過於精細,你甚至能夠看見最小的那隻眼睛,一字排開的四個鎏金寶座,四尊依次落座。
第一把椅子上坐著天尊阿多烈,他並不似傳聞中那般凶神惡煞,反而是個雄壯健碩充滿男子漢氣概的中年男子,穿著金色長袍,渾身上下充滿領袖的氣度。
玄尊宮粟坐在他身側的第二把椅子,穿著一身玄色修身勁裝,從頭到腳除了黑色之外再無其他顏色,右眼下方有一道醒目的刀疤,嘴唇也透著詭異的烏黑。
密尊上官皎月姿態清閑地斜坐在第三把椅子,她仍舊如往常一般穿著令男子血脈賁張的輕薄裙衫,在她的身後站著一位白皙清秀的侍君,竟是臉色慘白似大病初愈的雲君。
最後一把椅子擺在了光線最暗處,與旁邊三張椅子故意拉開了一點距離,坐著黑袍加身不露真容的地尊耿丘,旁人雖看不清他的面容,卻能感受到隱在黑袍之中的那一道凌厲視線。
台下站著烏泱泱的教眾,清一色的赤足單袖,額間一點金箔,露出的那隻手臂上顯現星宿刺青,分別代表著他們所屬的陣營。
天之四靈,以正四方。
東宮蒼龍所屬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為天尊阿多烈的追隨者,規模最大。
西宮白虎所屬七宿:奎、婁、胃、昂、畢、觜、參,為玄尊宮粟的追隨者,人數精簡。
南宮朱雀所屬七宿:井、鬼、柳、星、張、翼、軫,為密尊上官皎月的追隨者,男子居多。
北宮玄武所屬七宿:鬥、牛、女、虛、危、室、壁,為地尊耿丘的追隨者,身份最為龐雜。
“天地乾坤,星寰至尊!宇宙洪荒,聖殿永昌!”
教眾們全體單膝跪拜,雙手交互拍肩,念著整齊劃一的口號,眼中透著一股狂熱到極致的虔誠。
四尊以指節敲椅三下,以示回禮。
手持法杖、臉描白紋的大祭司唱道:“起!”
“啟稟四尊,新教徒已帶到!”
“宣見!”
這一批的新教徒一共三百余人,一律穿上了麻白的袍子,從側門兩人一組進入場內,一個個戰戰兢兢,活像縮頭縮腦的鵪鶉。
他們中的有些人早已在元嬰山嚇破了膽,在入口處查驗木製令牌時,一旦發現仿製或者令牌氣息混雜者,不問緣由,一律當場斬殺。
幸好杜金有經驗,在拿到令牌後的第一時間就祛除了原本持有者的氣息,方沒有出亂子。
新教眾初次見到傳聞中神聖無比的四尊,千人擁簇,萬眾矚目,又是在如此正式的場合下,膽小者不由得腳軟走不動路。
姬珠眼尖,瞧見站在青日長老身邊的正是這麽一隻軟腳蝦,就差將整個人都掛在他的身上,青日長老並不喜歡被人觸碰,很想要甩掉他,可又不想引起太大的動靜,進退兩難。
她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青日長老回頭,極為精準地向她投來警示的眼神。
林春歸說得一點都沒錯,她的行蹤不管如何設法隱藏,在天魔教長老們面前從來不是秘密。
“驗明正身!”
隨著宮粟一聲令下,數位端著木盤的祭司從後殿魚貫而出,木盤中放著一碟碟的金箔,依次往新教眾的額間一點。
而諸位新教徒的表現卻讓姬珠倍感疑惑,有的人安然領受,有的人激動得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榮耀,還有的人卻面目猙獰、咬牙切齒、冷汗直冒,顯得痛苦不堪,對於點金箔顯得無比排斥。
待端著木盤的祭司走近,姬珠方才看清:這哪裡是什麽金箔,分明是蠕動的金黃色蠱蟲!
“此蟲名為聽音,可與人心聲共頻,心念過雜者,植入聽音蟲會很痛苦,甚至被其所噬。”
星寰聖殿之人在外界活動時並不會主動顯露教徒標記,但林春歸對它並不陌生,他用只有其他三人可以聽到的音量繼續說道:“內心不要抗拒它,默念星寰聖殿的教義,便可無礙。”
姬珠心領神會,在形似金箔的聽音印上她的額頭時,在心中默念:一切所得皆為虛妄,肉身皮囊宇宙微塵,寰宇之神心懷眾生,星寰之民長生長樂。
似乎是感應到了她此時的心聲,聽音僅帶來輕微的燙感,之後就貼在額上安穩如山,祭司滿意地看了一眼姬珠,將她劃入虔誠者的行列。
林春歸、秦余恨、杜金也接連順利過關,姬珠看到青日長老也似乎掌握了訣竅,亦是輕輕松松就躲過了聽音的勘探。
她不禁有點瞧不起這貼在額上的小東西,豈止剛剛生出這個念頭,就傳來一陣電擊斧劈般的疼痛,她不敢再放肆,立即收攏思緒,想象自己就是一個虔誠到不能再虔誠的新教徒。
未能貼上聽音的新教徒被黑布套上腦袋帶到了別處,他們的下場如何,姬珠不敢多想,反正不會比在入口處身份有異的人好多少,運氣好能留下半條命,運氣不好也就集體去鬼門關報道了。
“入我星寰聖殿者,將永生永世受到星寰之神的庇佑!”
阿多烈、耿丘、宮粟、上官皎月四尊起身轉向千眼巨圖,帶領著身後驗明身份、劫後余生的新教徒,以及黑壓壓一片的諸多教眾,焚香獻燈,虔誠叩拜。
“四尊領銜,威震八方,接下來,新入教之人,需各自選擇追隨之人,將其視為星寰之神的替代,虔誠侍奉,永不背叛!”
四尊重新落座,大祭司舉起厚重的金杖,朝著已表面已平靜下來、一派逆來順受的新教眾訓話。
“虔誠侍奉,永不背叛!”
“虔誠侍奉,永不背叛!”
“虔誠侍奉,永不背叛!”
新教眾中的狂熱者帶頭響應,第一聲零星寥落,第二聲參差不齊,到第三聲已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