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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長安小坊正》第19章 乞巧
  七夕,乞巧。

  傳說中這是一個漢朝就有的節日,最早見諸文字,是東晉葛洪的《西京雜記》“漢彩女常以七月七日,穿七孔針於開襟樓,人俱習之”。

  很多地方是麵粉製各種小型物狀,用油煎炸後稱“巧果”,晚上在庭院內陳列巧果、蓮蓬、白藕、紅菱等。女孩對月穿針,以祈求織女能賜以巧技,若穿好的,就稱為“得巧”。

  當然,乞巧的主角往往是待字閨中的少女,心中多存幻想,又盼未來夫君是俊俏郎,又願他能為家中頂梁柱。

  七夕,官方指定食物為斫餅,就是一張蒸熟的大餅分而食之,並且吏部將這一天定為官方節假日,給休假一日。

  必須讚一句,從官吏的角度看,唐朝的休假真的很愜意。

  有財力的裡坊,還會組織一些活動,比如山歌、扇舞、耍社火。

  有條件的還能以完整的坐巧、迎巧、祭巧、拜巧、娛巧、卜巧、送巧七天八夜過完一整個流程,即從六月三十到七月七。

  這一套流程,後世在成州長道縣(治甘肅隴南西和縣長道鎮)發揚光大,還進入了非遺。

  這種長時間過節的狀況,如果不是靠旅遊支撐,是有點吃力的。

  別的不說,僅僅是人員的食宿,就是一筆不菲的開銷。

  所以,一般的安排,都是七夕那一天搞活動。

  同時,這一天也是各裡坊,向關系不好的鄰居示威的日子。

  眼饞吧,我家旱船、高橈扭得風騷,山歌飛上雲霄,氣死你!

  對面的青龍坊,在坊門處劃起了旱船,坊正侯莫陳羽一臉嘚瑟地倚著坊門,滿臉的挑釁。

  侯莫陳是個鮮卑姓,在北魏孝文帝被賜漢姓“陳”,不知道為何,在北魏末年,又一度恢復舊姓,現在是侯莫陳與陳姓並用,到北宋侯莫陳利用之後便罕見了。

  本來相對的兩坊,日常便免不了齟齠,大多類似“你瞅啥”、“瞅你怎地”的口舌之爭,一般不會輕易動手。

  別以為武候的刀鞘拍在身上不疼。

  駐在各坊的武候,可不會偏向坊裡,人家有自己的職司。

  嗩呐聲突兀地從敦化坊響起,吹的是尚未成熟的“十樣景”,鳥語花香、生機勃勃倒未必,活潑、粗獷倒是一定的。

  有人以為嗩呐是本土樂器,有人認為是三世紀從西域、中亞傳過來的,有人以為是元朝那陣過來的。

  但不管怎麽說,嗩呐的式樣、功能、曲子都經過了極大的變遷,十樣景在清末前朝初的魏子猷手裡發揚光大,成為當世古典名曲《百鳥朝鳳》。

  嗩呐在關內道綏州撫寧縣(今陝西榆林市米脂縣馬湖峪)及周邊縣盛行,以音量洪大,音色高亢明亮著稱,即便沒有經過完善,依舊是嗩呐一出,萬聲皆無。

  范錚瞪大了眼睛,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家的阿耶,也可以是個文藝青年!

  范老石腮幫子鼓起,身子有節奏地搖晃,額上淡淡的汗被元鸞以白布拭去,還一點不打擾他的吹奏。

  范錚突然發現,自己被塞了一嘴的狗糧,還是阿耶阿娘親手塞的,量大管飽。

  看看元鸞溫柔的眼神就能大致猜測,也許阿娘還真是被這一手嗩呐打動的呢?

  陸甲生踩著高橈,身姿舞得妖嬈,一身媒婆裝扮、嘴角點上一顆大痣讓坊中老幼都笑得合不攏嘴。

  反差太大了。

  旱船是鐵大壯在劃,居然有模有樣的。

  壓軸大戲是樊大娘扮演的西楚霸王,

潦草的裝扮,“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唱腔,一整段實木樹乾舞得虎虎生風,生生將青龍坊的風頭壓了下去。  都知道樊大娘力大,可真沒人想到能大到這程度。

  坊學的學生,在糜斐的帶領下,甄行、甄邦控制隊伍,巫亹、巫桑怯生生地在後,一個個鼓掌叫好。

  在這娛樂匱乏的年代,社火是底層百姓難得的享受,

  “好!”

  著軟腳襆頭、穿圓領袍的亓官植,大笑著邁入坊門。

  “敦化坊往年可弄不起社火,更沒有人凝聚人心。”

  廖騰踱了進來,肚腩一圈一圈地蕩漾,笑呵呵地解說。

  往年的敦化坊,沒有財力玩這些花活,更凝聚不起人心。

  要不然,憑什麽在萬年縣五十余坊中墊底?

  范錚叉手行禮:“見過明府,見過廖翁。”

  亓官植隨意回禮,廖騰卻笑道:“這一轉眼,我就得喊你上官咯。”

  范錚笑道:“運氣罷了,還得多謝廖翁一直的提點。”

  對面青龍坊的侯莫陳羽,隻覺得渾身發酸。

  青龍坊這些年在萬年縣雖然排不上字號,卻比敦化坊強了許多,可明府就生生去了敦化坊啊!

  搞那麽大陣仗, 不就是為了吸引明府的關注,明年的稅賦稍稍松上一點麽?

  侯莫陳羽並不知道,范錚與他已經是天壤之別,從九品下與他一介小吏,不可同日而語。

  “想不到范東家還精擅樂器。”

  亓官植稱讚道。

  范老石咧嘴,現出一絲得意:“那是,想當年,人稱我小周勃。”

  范錚撇嘴:“人家周勃當年吹的是蕭。”

  范老石大怒:“小兔崽子!我說是吹嗩呐就是吹嗩呐!別以為當官了就不打你!”

  元鸞掩唇輕笑:“管他吹什麽,都沒我家夫君吹得好聽。”

  這倒是,人家周勃吹蕭,主要是在喪禮上謀口飯吃,音調以哀傷為主,當然沒范老石吹得快活。

  范老石立刻轉怒為喜,得意洋洋地收起嗩呐,耀武揚威的看向范錚。

  亓官植輕笑:“好和美的一家人。”

  這倒沒說假話,

  時不時有些小絆嘴的人家,或許才是最幸福的。

  “五十余對新婚夫妻,有多少有身孕了?”

  亓官植最關心的是這個。

  不是說他有什麽不良嗜好,而是治下人口的增長率,關系到他的考課。

  范錚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已經確認有三十一名婦人有孕,其余二十余名,正按醫工的吩咐調養身子。”

  唐朝的郎中、大夫名稱是官職,真正的醫療人員,稱醫工、醫師,還得經太常寺太醫署認證,不是誰都能胡亂治病的。

  (《春天裡》嫌棄窮鬼付不起房租,生生趕了出來。盡量努力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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