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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長安小坊正》第207章 得加錢
第208章 得加錢

 公廨廊下。

 劉諳、華鳴二人竊竊私語,不時還滿面驚訝。

 范錚吆喝一聲:“鬼頭鬼腦的幹嘛呢?有事不能說出來?”

 劉諳訕笑著挪了過去:“那個,上官,確實不太好公諸於眾。”

 走在范錚前頭的馬周哼了一聲:“事無不可對人言。”

 劉諳詫異地看了馬周一眼:“遵上官命。外頭現在流傳,樂童稱心沒有死,正潛伏在暗處,對吳王、侍禦史、魏王展開報復。”

 稱心之事,對劉諳、華鳴他們來說,就是個秘密。

 可對於接近中樞的馬周與韋悰來說,真不是啥稀奇的事。

 馬周覺得自己的嘴巴有點……開過光怎地?

 為什麽一說話,就沾上事了呢?

 稱心的事,朝廷當初刻意壓製過,沒有多少風聲,偶爾有隻言片語也無非是說太子風流。

 替死這事,乍一聽很嚇人,可仔細想想,是真具備條件的。

 至於脫身、隱藏,以當初稱心的得寵程度,不可能不安排一些後路。

 《貞觀律》在東宮的意志面前,還真沒那麽堅定。

 太常博士太樂署裡,當年教授稱心的武舞郎,去年就病發身亡。

 一百四十名文、武舞郎死一個,滄海一粟嘛,誰會在意呢?

 可只有死者知道,稱心這些奇奇怪怪的伎倆從何而來。

 流言之所以是流言,是因為稱心沒有對魏王下手。

 也不是不想下手,是魏王身邊的親事府校尉、隊正,都是久經沙場的將士,敏銳得很,稱心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但是,范錚就覺得奇怪了。

 種種跡象表明,稱心與張亮有了聯系,多少也算魏王這一頭的人馬吧,怎麽突然爆出消息要對付魏王?

 韋悰皺眉:“這個消息,是要針對誰?東宮?”

 恍然大悟。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左屯衛翊府瘋狂出動,抓住一個個散播“謠言”的人,最輕的當街笞五十,重的銬回大理獄審問。

 哪怕大理卿是孫伏伽,也阻止不了大理獄的爆滿。

 大理正辛茂將臉上笑出了一朵花。

 大買賣呀!

 這些人犯,可比死囚能撈更多的錢。

 有些死囚,反正要死了,死硬死硬的,一文錢不掏,大理寺還得倒貼餿飯。

 餿飯,它不要本錢麽?

 現在這些人,死是不至於,杖、流到徒是一定的。

 刑杖用的輕重、囚室的大小與乾淨程度、膳食餿不餿、會不會被其他囚徒所辱,哪一樣不能掙錢?

 公廨中當然不好談事情,平康坊的某間廂房裡,就不存在問題了嘛。

 號稱“長安鐵公雞”的從三品左衛將軍賀蘭僧伽,漆黑的臉堆出一絲笑意,對從五品下大理正辛茂將帶著幾分討好。

 賀蘭僧伽的黑,其實名氣不小的,雍州治中劉行敏還為此寫詩嘲笑了一把。

 《嘲李叔慎、賀蘭僧伽、杜善賢》:

 “叔慎騎烏馬,僧伽把漆弓。喚取長安令,共獵北山熊。”

 雍州治中李叔慎、長安縣令杜善賢,同樣以黑出名。

 看看,寫詩互嘲,多傳統?

 賀蘭僧伽的品秩高,此時也只能放低姿態,

因為他十四歲的獨苗賀蘭尚同,因為鸚鵡學舌,言及稱心之事,被抓進了大理獄。 以賀蘭僧伽的身世,肯定是能撈出來的,可需要時間。

 聽家奴說,賀蘭尚同隔壁的囚室,是一些龍陽君!

 發妻過世幾年了,賀蘭僧伽就指望這娃兒光宗耀祖,哪能讓他被玷汙?

 有一絲風險都不行!

 揮手斥退陪酒的姑娘,賀蘭僧伽推過兩張五十貫的櫃坊折子。

 錢莊在南北朝時稱質庫,在隋唐又名櫃坊,換湯不換藥。

 櫃坊這行當,兩頭吃,吃完質借人的,還吃存放人的。

 這就是壟斷,同時也是各大家族喜歡窖藏銅錢的原因之一,還是市面上開元通寶吃緊的緣由之一。

 為什麽是兩張,而不是一張一百貫的,這卻也有講究。

 錢少了是看不起人,錢多了有賄賂之嫌;

 一張歸辛茂將個人揣褡褳,一張為大理寺上下共有的公廨錢。

 明白了吧?

 辛茂將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連同大理寺公廨在內的官吏。

 為什麽一出案子,就是窩案,原因找到了吧?

 這一點,大理寺底層出身的大理卿孫伏伽,不可能不清楚,卻無力扭轉這局面,只能不時點醒這些官吏,不要做得太過分了,現在不是前隋。

 辛茂將毫不客氣地收起折子,挾了塊鹿肉咀嚼:“別說,這鹿肉真是嫩!將軍,請用!”

 賀蘭僧伽賠笑道:“大理正喜歡,盡管放開吃!犬子就勞大理正費心了。”

 辛茂將喝了一口有點烈的杏花村,咂了咂嘴:“將軍可不要說下官訛你,令郎之事,過一次堂可能就沒事了,小懲大戒,本不用破費的。”

 換了別人,辛茂將才懶得多說,耶耶不需要解釋!

 鐵公雞賀蘭僧伽嘛,都知道他肉疼錢。

 “接他回去, 我一定罵……說他。”

 看看,寵成啥樣了?

 “大理正也別笑話,你們大理寺不接錢,我這心頭就不踏實。”

 這才是一個阿耶的正常心理。

 辛茂將笑道:“將軍放心,之前安置之處或有不妥,但令郎是獨居一室,安然無虞。”

 “但是,我聽說,令郎是從賀蘭氏旁支中聽到這話的。”

 賀蘭僧伽的黑臉,瞬間殺氣凜然。

 “賀蘭楚明這個小崽子!”

 辛茂將笑了笑,知道賀蘭僧伽肯定會去尋晦氣,卻未必能盡解氣。

 賀蘭楚明不是什麽人物,他的兄長賀蘭楚石也不過是東宮千牛罷了。

 用後世的詞形容,帶刀侍衛。

 但李承乾對東宮人員的態度是:不信任。

 被出賣了多次的李承乾,不會再輕信東宮任何人。

 賀蘭楚石可以不被賀蘭僧伽放在眼裡,可他的嶽丈侯君集,就讓賀蘭僧伽稍加忌憚了。

 縱然侯君集的吏部尚書沒了,可陳國公的爵位還在,打吐谷渾、高昌的威風,也不是賀蘭僧伽這種沒什麽大功的將軍能比擬的。

 辛茂將斜倚桌面:“將軍來一個大義滅親不就行了?”

 賀蘭僧伽拍案叫絕。

 賀蘭楚明害了自家賀蘭尚同,讓他去大理獄蹲一段時間不為過吧?

 “要與那些人同室!”

 “得加錢。”

 兩張五十貫的折子,再度擺到了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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