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你到城裡的製藥廠當廠長去了，恭喜你啊老三。”

　給自己也點著一根煙後，江亮拉了小板凳坐到了李唐對面。

　“謝謝，我今天過來就是找你和江叔看能不能給我幫個忙。”

　“什麽忙?你說，只要能幫上我一定幫。”

　江家的日子其實不好過，江亮老娘死的早，江爸一個人帶著仨兒子，這幾年還送走了他家和媳婦兒娘家總共六個老人，去年剛張羅著給大兒子把媳婦兒娶了，這不，還有江亮和他弟弟江飛呢。

　江爸還不到五十歲，這些年操勞的頭髮都已經花白了大半，看著跟六七十歲的老頭都差不多了。

　“是這樣的，我們廠食堂之前的大師傅走了，現在食堂裡連個掌杓大師傅都沒有，我今天過來就是想看江叔能不能……”

　李唐的話讓江亮的眼睛迅速亮了起來，不過沒過多久又暗了下去，他張張嘴剛想說什麽呢，房間的竹門簾就被撩了起來。

　“三子，你是想讓我過去給你幫幾天忙是吧?”江爸從屋裡走了出來。

　“江叔，您坐。”

　老杜調到四九城工作，臨走的時候將老二老三兩家子都帶了過去，部裡在四九城也有廠子，他作為一個實權司長，調自己兒子兒媳過去根本不費什麽勁，杜家老四杜成棟就在四九城念大學，轉眼間杜家在這裡就剩下了老大杜鵑。

　“叔，您想多了，照顧什麽啊，我那裡確實缺大師傅，我們廠現在八百多人，炊事班三四個大師傅還得做四五頓飯，應該不算多吧。”

　“別提了老三，本來說是去年年底能給我哥轉正，結果被別人給截胡了，你那兒如果可以，我們弟兄仨再算上我嫂子跟我爸都過去，給誰乾不是乾，還不如到你那兒去呢，哪怕轉正不了，最起碼不用受那個窩囊氣，不過你得給我們找個住的地方。”

　江家父子二人站在家門口看著那道身影走遠了，老江想了想開口說道:“小亮，以後可不能三子、老三的這樣叫了啊。”

　想想讓人心裡挺難受的，他們都沒考慮跟女兒這一別，以後能不能再見上都是問題。

　“叔，朋哥不是在鎮政府食堂嗎，還沒轉正?”

　“你坐你的三子，這兒還有凳子。”

　“住的地方放心，那……江叔，小亮，你們看明天能過去不?”

　……

　“嗯，你跑一趟你嫂子家看看，如果沒什麽事兒讓他們先回來，把小飛也叫回來，咱拾掇拾掇。”

　“這……這……”江爸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看李唐，又看看自己兒子，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問題了。

　事兒說妥了李唐就沒繼續在江家坐，約好明天見之後就離開了。

　江家父子二人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喜色。

　其實江家如果不是當年突發變故，老江迫不得已只能回來，他可能早就在銀行轉正了，但世事無常。

　確實不算多，幫廚少了都忙不過來。

　“等會兒，三子，你可別為了照顧小亮犯什麽錯誤啊。”

　製藥廠現在情況特殊，他們廠是自負盈虧，沒有財政補貼的夥食費，花多少都是自己定的，李唐過來後就沒分什麽大小灶，統一按人頭收費，如果一個人一天在食堂吃四頓，也不過花一毛錢，剩下的廠裡補貼，這已經非常便宜了，別覺得男女一個價是不是女的吃虧，

這年頭女的吃飯一點也不比男的少。 提起這個江家父子二人就是滿臉的晦氣，但也沒什麽辦法，誰讓他們沒人沒關系呢。

　“別客氣三子，是你照顧我們一家才對。”

　能有份穩定的工作，誰會願意去做這種吃了上頓還不知道下頓在哪裡的幫閑。

　杜娟兩口子帶著孩子就住在鎮政府後邊，這裡都是平房，鎮政府很多工作人員都住在這裡，李唐過來的時候杜娟正在公用水池台那裡洗衣服。

　“叔，我不是讓您幫幾天忙，您的手藝我知道，我是想讓您過去當掌杓師傅。”

　江亮也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老同學:“老三，你這……不會有什麽不好的影響吧?”

　對於自己做飯的水平，老江一點也不含糊，他相信只要讓自己試了，肯定能留下來，更何況李唐這個廠長還是主動找上門的，總不能是閑的沒事兒拿自己家開心吧，所以，該準備的就得準備好嘍。

　我們食堂每天要做四五頓飯，跟化肥廠這邊一樣，夜裡十一點到一點還有一頓，亮子，你跟小飛不管你倆誰能單獨掌杓，到時候都能轉正，倆人一起轉都可以……”

　怎麽說呢，沒帶她走一是因為她嫁在這裡了，二是老杜夫妻二人確實有些重男輕女， 他們也壓根就沒問過女兒女婿想不想過去。

　單位大食堂的飯菜其實也就那樣，主打的是要讓工人們吃飽，主要考究大師傅水平的還是中灶和小灶，要說這算不算搞特殊，也算也不算，夥食費補貼標準裡就是這麽定的。

　“爸，我知道，我又不傻。”

　“對，不過有一個月的試用期，只要試用期內沒什麽問題，一個月後給您轉正，我知道您平時在鎮上幫人做飯亮子還有小飛都是幫廚，他們倆也可以一起過去。”

　“沒問題，趕上班之前我們一家肯定到，午飯先試試。”

　“小亮，你哥你嫂子還有小飛呢?”

　“能有什麽影響，現在最大的影響就是，我們食堂找不到合適的掌杓師傅，再這樣下去工人們都要跟我鬧事兒了。

　“行，叔，我先謝謝了啊。”

　江家父子二人此刻已經激動的感覺腦袋都有點暈，江亮剛才還悄悄的掐了自己一下，大腿上傳來的痛感讓他知道這不是在做夢，他們家終於有人能當上正式工了。

　“好嘞”

　沒等李唐把話說完呢，江爸就開口說道。

　“我嫂子娘家好像有啥事，一大早就跟我哥回去了，小飛應該是出去玩去了。”

　“三子，伱的意思是把我招進你們廠裡?”

　李唐離開江家後沒回家，而是往鎮政府那邊走去，昨晚田軍過來找他，臨走的時候說杜娟找他有事兒，他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