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方有好幾張，既有之前那十幾位病人治療時服用的藥，又有開長期醫囑的用藥，然後再就是這段時間這位病人的四個處方。

　關東亭看完後沒吱聲，閉著眼睛思考了一會兒才說道:“如果不是之前老爺子跟我講過前邊那幾個方子的話，說來不怕百勝你笑話，我看不懂。”

　“笑話什麽啊，唉……”陳百勝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沙發這邊，拿起茶幾上的煙給關東亭丟了一根，然後給自己點著後繼續說道:“不知道東陽跟你說過沒，他剛從秦山回來的時候就跟我推薦過咱們這位小師弟。”

　“哦?這我還真不知道。”

　“呵呵，我當時拒絕了，給東陽的理由是我這裡不需要那種喜歡劍走偏鋒的人，可現在你再看看，唉……”

　“你只看幾個藥方就武斷的認為小師弟喜歡劍走偏鋒，那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是啊，看了這次他開給這位病人的藥方，我忽然發現我之前理解錯了，他不是喜歡劍走偏鋒，而是不得不那樣，因為他們治療那些病人是想要試驗藥方的。

　我不知道你剛才看的時候注意了沒，在西醫看來的同一種病上，小師弟的辯證思維和治療方案都不同，他這很明顯就是在盡量治好病人的前提下大膽試藥，可笑我當時的想法還是有些狹隘了。”

　關東亭看到二師弟滿臉的懊惱之色微微一笑，他明白二師弟為什麽這麽懊惱，因為就算他現在想清楚了，再想把小師弟調過來到總院來，不說部隊這邊走特招會不會麻煩，就是王家那倆弟兄也不會同意了。

　想到那個目前還素未謀面的小師弟竟然這麽能折騰，這都還想跟老外做生意了，他就想笑。

　見他半天沒吭聲，王主任笑著說起了別的事兒。

　聽了他的話，要不是顧忌身份上的巨大差距，再加上人家好歹也是位長者，李唐真想一個白眼丟過去，說話就說話，老是戳人肺管子幹嘛?

　“小李，關於那個藥方，你現在是怎麽考慮的?”

　這個轉機就是有一家老美那邊的知名製藥公司，準備在華夏投資建設一家藥廠，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因，王老大將這家公司介紹給了弟弟，投資談判從今年元月份就已經開始了。

　李唐坐在這裡半天，一直思考的也是這個問題。

　你應該知道，王家老大原定明年退休，可年初的會上已經有變化了，今年年底他再往上走一步是板上釘釘的，這弟兄倆的眼光你是清楚的，總不能咱們這親師兄弟還不如外人做的好吧?”

　想笑是因為自家老爺子以前那麽嚴肅認真的一個人，這時隔二十年再度回來後的性格，竟然都因為這個小師弟有了不小的變化，他現在對這個跟自己孫子一般大的年輕人愈發有興趣了。

　於是，他被莫名其妙的從秦山叫了過來才知道到底是什麽事情。

　“沒，可以基本確定是他自己搞出來的，我就納悶他那麽年輕又沒結婚，搞這種男人用的藥方幹嘛?”

　時間就如同向東奔流的黃河般滔滔不絕，又一去不複返，眨眼間就已經過去了兩年。

　又過了一個星期，年前就已經下文件說要給醫院送來的幾樣儀器設備，終於姍姍來遲。

　“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

　……

　化肥廠醫院這邊早就將放儀器的空房間準備好了，就等著它們的主人進駐。

　八零年六月三日星期二，農歷庚申年四月二十

　是的，他和關東陽一起搞的那個關於中藥抗癌藥物的研發，在今年四月份，在不算那些儀器設備的情況下，已經花費了近幾十元後，被上邊徹底叫停了，就連兩年多時間累計下來的那些患者資料都被封存了。

　很快，王主任就放下電話，起身從辦公桌後走到了會客區。

　談判的進度李唐不清楚，但也不知為何，老美那家公司突然就提出來將這個藥方的持有者也拉進來一起參與談判。

　盡管關東陽一再在四九城那邊活動，甚至王家老大都幫著搭了話，可還是無濟於事。

　這事兒李唐沒管，因為隨同這些儀器來的還有幾名病人，他已經開始著手治療這幾名患者，這才是他的工作。

　“小李，我聽說你和四九城藥研所聯合搞的那個項目，已經被叫停了?”

　“嗯，好了百勝，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你不忙的時候多過去看看老爺子和老太太。”

　省城，王家老二辦公室

　七八年年底的會議過後，王家老二出乎很多人預料的一步登天坐到了主任的位置上， 而他大哥同樣也在那場會議之後，以六十多歲的年紀再次往上走了一步。

　就當他自己都將這個藥方快忘了的時候，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轉機來了。

　“據我所知，想直接賣給老外的可能性不大，應該說阻力太大，有人眼紅，但是王家老二提出了個新思路，他的這個新思路倒是暗合了那位首長的想法，但具體能不能落實還不確定。

　“哈哈，大師兄啊大師兄，你這老思想得變變了，他是年輕沒錯，可他爹年紀不小了吧，他爹的那些朋友年紀不小了吧。行啦，不開玩笑，那上邊現在是怎麽考慮的?”

　不過老爺子這兩天也在找人推動這件事兒，百勝，你如果方便的話，能使上勁也幫著使點勁吧，不管怎麽說，那是老爺子的關門弟子，在外人眼裡，咱們才是真正的自己人，伱、我還有東陽年紀都大了，撲騰不了幾年，可孩子們還正是乾事兒的時候。

　“對了東亭，小師弟給師娘寄過來的那個藥方，以前有沒有記錄?”

　……

　王主任口中說的藥方，就是他前年無意間配出的那個塵封在記憶中的方子，原本他是想讓師娘幫他聯系，看有沒有國外的製藥公司想要，後來在四九城鬧出了一陣不大不小的風波，再然後當時這位還是副主任時，說的想搞企業改製，可沒想到被否了之後就再無動靜了。

　李唐此刻就坐在辦公室裡的會客區，靜靜地等待著正在打電話的王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