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這些內容不會作假吧?”

　　一位身著軍裝，看上去有六十歲的男人，翻看著手中厚厚的一遝資料，越看眉頭皺的越深，後來乾脆抬起頭看著坐在對面的關東陽問道。

　　“二師兄，應該做不了假，這可不是一個人弄得，既有他們省人民醫院的大夫在，又有藥研所的工作人員，從頭到尾的檢查還都是在省人醫做的，我不認為小師弟有那個能耐讓這麽多人陪著他來演戲。”

　　“可是……我印象中師父也治不了此等絕症啊?否則的話，前些年怎麽會讓伍首長就那樣硬挺著。”

　　“為什麽你要認為小師弟會的東西就必須是師父教的，而不能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

　　“呃……”

　　被關東陽這麽一反問，穿軍裝的人一時間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東陽你是認真的?”

　　“當然，二師兄，我今天過來是給你推薦人才，不是來跟你辯論什麽的，以小師弟的醫術待在那個廠醫院太浪費，哪怕是去他們省人醫也是浪費。”

　　“呵，我看你是嫌項目合作麻煩所以才來找我的吧?”

　　“我不否認這點，但小師弟也確實夠優秀。”

　　“你說的沒錯，單從這些資料上來看，他的醫術水平我是望塵莫及，別說我了，就是保健組那幾位也比不上他，但是東陽，你別忘了，我這裡是部隊，特招一個進來直接當幹部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還有，我這裡要的是穩，不能出事兒的穩，因為一旦出事兒，誰都承擔不起那個責任，但隻從他治療那些病人的藥方中就能看出來，小師弟用藥極其冒險與大膽，我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要，你清楚的，我這裡出不得事兒啊。”

　　二師兄的話讓關東陽沉默了下來，他清楚人家並不是在推脫什麽，部隊總院不比其他醫院，所承擔的職能跟其他醫院都大為不同，求穩還真不是錯的。

　　見他沒說話，二師兄想了想繼續說道:“東陽，其實你可以把他推薦給大師兄啊，他們醫院應該更需要小師弟這樣的人才吧?而且大師兄是院長，他安排人應該更簡單才對。”

　　關東陽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你說的沒錯，但我之所以先找你，其實也是看上你們醫院的那些先進的檢查設備了，我哥他們醫院可沒這麽多機器，假如小師弟真的到了我哥醫院，將來我們合作項目的時候，需要的一些數據，總不能讓病人再跑去其他醫院做檢查吧?那樣的話跟他在現在的廠醫院又有什麽區別，除了離我近點。”

　　他這樣一說，二師兄才算是了解了他的真實意圖了，有些好笑的抬手指了指。

　　“你是鑽牛角尖了，如果你的這個項目真的立項了，可以申請一些機器啊，哪怕是舊的呢只要能用就行，我就不相信大師兄還能嫌棄，上面的很多撥款也不可能全部以現金形式來實現啊，虧你還是藥研所的副所長呢，整天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這可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聽完二師兄的話，關東陽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他這次確實是給坐住了，完全沒想到這茬兒，其實也不怪他，他們所之前搞一些研究的時候，找的都是頭部醫院，各種檢查儀器都齊全，從來沒像這次這樣找的竟然是一家工廠的廠醫院，幾乎沒有任何儀器，醫生看病完全靠經驗。

　　中醫還好說，可西醫大夫也全靠經驗來看病，就有點讓人那啥了，可這就是現在全國大部分醫院的現狀，

沒辦法，那些儀器都是進口的，購買需要外匯，可就憑國家現在那可憐的外匯儲備，買急需的工業設備都嫌錢不夠，哪有多余的錢來買那些醫院需要的儀器。　　也正是因為這樣，多給病人用抗生素似乎就成了醫生的唯一選擇，因為在他面前壓根就沒別的選項。

　　就像一個感冒的病人來到醫院，大夫在不知道他是因為病毒感染引起的感冒，還是其他原因引起的感冒時，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難道告訴病人說，沒關系，你回去多喝熱水好好休息，一個星期基本上就自愈了，雖然他說的沒錯，但如果真的這樣跟病人說的話，估計那病人能喝上一口熱水噴死這個大夫，釀的，我跑醫院來就是嫌難受想快點好，你現在告訴我回去等自愈，那還要你幹嘛。

　　於是乎……

　　“謝謝二師兄。”

　　“不用客氣，對了東陽， 我這段時間忙，也沒顧上去看師父師娘，他們身體都還好吧?”

　　“身體都還不錯，就是……”說到這裡關東陽苦笑著繼續說道:“就是倆人都想走。”

　　“走?走哪去?”二師兄聽了大感好奇的問道。

　　“還能走哪兒，回秦山化肥廠，如果不是那邊的住房有些緊張，估計他們已經走了。”

　　“你的意思是他們老兩口寧願待在那個徒弟身邊，也不想和你們在一起?”

　　“差不多吧。”

　　“嘿……有點意思哈，被你這麽一說，我倒是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小師弟愈發好奇了。”

　　“有機會你可以見見，我其實也覺得這個小師弟還不錯。”

　　“會有機會的。”

　　二師兄一邊說著一邊看了眼手腕上表，關東陽見狀知道人家有事兒，連忙提出了告辭:“你先忙吧，等哪天你有時間了咱們再聊。”

　　“我不留你了，這邊確實還有個會。”

　　……

　　推著自行車從總院出來，關東陽站在大門口回頭看了一眼，又轉過頭看看已經裝在包裡掛在車把上的那疊資料，搖搖頭微微歎了口氣。

　　父親說的沒錯，當自己人都開始看不上中醫的時候，你跟他說再多也是白搭。

　　他剛才讓二師兄看的資料，前邊是李唐治療那十幾位病人時的過程以及用藥，後邊還有他父親這段時間整理出來的一些東西，二師兄剛才如果認真看了的話就會發現，老頭整理的那些東西，再深入的搞下去，絕對會是一本非常好的初步了解中醫的教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