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用的方法就是“落蠅法”,因為薔薇劍之前沾過血,盡管自己用棉布擦拭了,但也僅僅是達到了肉眼看不到的程度而已。
而上面還殘留著細微的血腥味,雖然人是聞不到的,但是蒼蠅卻是可以。
不做處理的話,上面的氣味至少會保留七八天以上才會散去。現在不過才過去了幾天,上面的血漬雖然幹了,但是氣味還是在的。
只要宋慈將這把劍放到滿是蒼蠅的蚊帳裡,馬上就能鑒別出這把劍是近期沾過血的。
到時候就要追問,這把劍為什麽會在近期沾血。而且還可以用這把劍去比對死者身上的傷口。
這一來二去的追問,加上查驗,馬上就會露出馬腳。
不過李清微真的是小看宋慈了,這對他來說不過是凋蟲小技而已,還有真正的絕活他還沒有使出來。
李清微現在承認了,他自然也不必驗了,可惜了他後面還準備了不少讓“衛王”認罪的辦法。
宋慈將薔薇劍插回了劍鞘之中。
竹英姑此時也寫好了供詞,然後端著供詞與筆墨紙硯走到了李清微的面前,說道:“既然衛王殿下承認罪行,那麽就請簽字畫押吧。”
李清微此時提起托盤之中的筆,正要畫押的時候,門外傳來的聲音:“且慢!”
李清微此時停筆回頭看去,這個聲音自然是楊嬋的。
此時楊嬋緩緩地走上公堂。
然後她舉著一塊丹書鐵券說道:“天子欽賜丹書鐵券在此!可免衛王之罪!”
宋慈此時說道:“原來是側妃娘娘,不知道皇上欽賜丹書鐵券,可有聖旨為憑證?”
此時趙珂隨後趕來,她手中拿著聖旨闖進公堂說道:“聖旨在此!”
聽到聖旨到來,所有人都登時跪倒在地。
趙珂隨即誦讀道:“衛王趙盤收復失地,力挫蒙古之陰謀,於國有功,朕特賜‘丹書鐵券’以免其罪,欽此!”
李清微看了趙珂與楊嬋一眼,看來自己沒“白疼”她們倆,“老公”有難她們兩個是真的奔走。
李清微此時說道:“臣趙盤叩謝天子隆恩!”
楊嬋此時說道:“宋大人,有天子禦賜丹書鐵券在此,你可還要治衛王的罪?”
宋慈此時沉默不語,片刻之後他說道:“既然衛王殿下有皇權特赦,那下官也沒什麽好說的了。英姑退堂!”
不過正當竹英姑要轉身離開,準備放下東西宣布退堂的時候,李清微卻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他重新提起了托盤之上的筆,然後在供詞之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呆住了,尤其是宋慈本人。
趙珂此時說道:“你腦袋壞掉了啊!皇爺爺已經欽賜你丹書鐵券,可免你一切罪責。你幹什麽還要簽供畫押。”
李清微此時背著手說道:“王子犯法與民同罪!我既然犯了私刑之罪,也不能因為我是皇族便免去,不然的話,人人如此,那大宋王法豈不成了擺設。若王法隻約束百姓,不約束權貴,那麽王法的信用還在何處?”
宋慈此時拱手說道:“衛王殿下高義!”
李清微說道:“此次本就是本王有過錯在先,宋大人不過是為了維護我大宋王法的威嚴,並無過錯,何來本王高義?本王已然畫押,還請宋大人宣判吧。”
此時趙珂一臉怨念的看著李清微,她接過了楊嬋手中的丹書鐵券,然後她一手捧著丹書鐵券,一手拿著聖旨,她說道:“皇爺爺已經賜下了丹書鐵券,宋大人恐怕沒有資格審判衛王了。”
宋慈此時坐了回去,他說道:“帝姬殿下多慮了,下官不過是刑部左侍郎,兼任提刑官而已。下官是無權審判皇族的,審判皇族定罪之事也要稟明皇上後,然後交由宗正寺懲處。眼下皇上既然已經免除了衛王的罪責,那本官也無權再斷衛王的桉子了。殿下可以攜王妃回府了。”
李清微此時說道:“不過皇上只是免了本王的死罪,但懲戒還是要一些的,不然的話,那我大宋王法豈不是威嚴掃地?況且本王現在袞龍袍已然脫下豈能就這麽草草收場?若因本王貴胃身份就免除罪責,那以後還怎麽震懾其他的貴戚?”
此時趙珂與楊嬋對視了一眼,他們也明白了李清微的用意。
他一來是給宋慈一個台階下,二來是想借此機會重塑大宋王法的威嚴,而且也可以私下震懾那些與蒙古人勾勾搭搭的人。
讓他們知道,這個京城之中懸在他們頭上的“利劍”不止宋慈一個,還有個衛王。
宋慈會抓他們,而衛王會直接殺他們。
宋慈此時問道:“那衛王殿下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
李清微背過身去說道:“自然是秉公辦理。一來給那些作奸犯科之輩樹立一個榜樣,若是犯了大宋王法即便是我這個皇長孫也不例外,也一樣要受到懲處。二來便是恫嚇那些想與蒙古人勾勾搭搭的人。”
宋慈此時又說道:“可是我大宋有律令,皇族犯罪不會公開審理。這是為了皇室的顏面,衛王此舉恐怕會令皇室蒙羞。”
“哈哈哈哈”此時李清微大笑了起來。
“本王犯的罪過不過是濫用私刑誅殺奸佞而已,誅殺奸佞又哪裡會令皇室蒙羞?”
“宋大人斷的不過是本王‘置王法於不顧, 濫用私刑’而已。公開審理的事情本王會親自手書承報給天子與父王。這是澄清京中吏治的好機會,至少可以讓他們安生幾年。”
此時宋慈走下堂來,他對著李清微又是俯身一拜。他的眼神之中充滿了崇敬。
“若衛王未來登基為帝,定不失為一代明君。”宋慈的心中這樣想著。
宋慈看了看旁邊一臉怨念的楊嬋與趙珂,然後說道:“不如這樣。衛王殿下已受天子特赦,這刑法就免了,之後下官張貼告示,令衛王在家中禁足三個月如何?”
李清微此時望向了趙珂然後說道:“皇姐以為如何?”
聽到李清微三個月不會離開,趙珂自然是高興地。她現在甚至有些謝謝宋慈。
趙珂說道:“宋大人為官清正,執法嚴明,本殿下佩服!就依宋大人之言。讓衛王在家思過禁足三個月。”
這對雙方來說都是最好的結果了,畢竟有皇帝的丹書鐵券在,即便是宋慈也沒資格審李清微了。
而李清微執意要個處罰,這樣的結果不輕不重,既不違背皇帝的丹書鐵券,也對“犯罪者”施加了懲戒可謂是恰到好處。
畢竟“王子犯法與民同罪”這句話在商君變法之時或許可以實現,但這個時代不過是句哄人的空話而已。即便是宋慈也是無能為力。
人命雖然大如天,但皇權就是天。
即便強如當年的商鞅,他的“法權”也只是秦孝公的“王權”賜予的。
既然律法的約束力是皇權賜予的,用律法去挑戰皇權,那簡直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