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發著月光的情人]
要知道夜晚是每段時間會逃跑的,現在是屬於北半球的溫馨,我希望有人能把它抓緊。拜托你們一定要去江邊散步,閑逛或和我一樣拋屍也好,幫我盡快解放。
我從不讓自己置身無謂的心焦,可真的,若是再晚就會不好解釋,被看出端倪怎麽辦?真的在質疑中以死來逃避?從一開始我就不該聽什麽屁話,把自己擱進這麽危險的處境裡。
幫幫我吧,我在心裡念著。
不枉我這麽多的供奉。
“叮叮叮……叮”
手機響了,恰好是我耐心的邊緣,我壓下急躁,裝作了無事一般,在響鈴第三遍時按下了接聽。然後我把手機貼上耳邊,聽見那邊的呼喊,張口想答應才發現,緊張的等待令我忘了如何發聲,幾聲咳嗽後才說得上話。
“怎麽了……啊?嗯嗯好,我馬上到。”
我拎上預備好的工包,臨走前看了眼牆上的佛。
“感謝。”
根據他口述的地點,我來到了那條江邊,沿著溫順的水流向下遊走。村裡的路是坎坷的,尤其兩岸的泥土松軟,稍有不慎就會踩空,被風吹起的浪漪打濕鞋子。我頂著風向前,慢慢找到了我預留的標記物,再往前是我蹲點時發現的非法漁船,屍體就是被他們發現的。
“欸快快快,你終於到了,來看看這屍體,他們的漁網撈起來的。”
刑警張雲拉住了我的手腕,帶我去看了屍體的情況。
那是一具相對完整的骨架,就像是……你在菜市場的殺牛攤經常看見的新鮮大骨,不過它是人體結構,而且碎肉泛白。看來屍體的內髒和肌肉都遭受了魚群擠壓和漁網的“切割”,才因此顯得這麽破碎。
而最重要的是,屍體沒有臉皮和頭髮,無法單憑觀察來判斷身份。
“報案人呢,就我們倆?”
我提問時打開了工包,從中取出手套,棉簽,銼刀,試管。我用棉簽伸進它口鼻中做了做樣子,同時挫下了一些骨頭表面的粉殼。
“都在船上呢,一共七個人。”
江邊是斜向的土岸,從船上搭出一塊鐵板,大概兩米寬,那是他們登陸的唯一途徑。我踏著鐵板上了船,向離我最近的漁夫問道:“你們把魚撈上來,都放在哪兒啊?”
他本來不知所措的盯著那具屍體,被我突然提問才回過神來,結巴的舉起手,嘴裡應著方言。張雲也登上了船,替我翻譯了起來。
“他說船上有儲魚艙。”
“去那裡看看,裡面可能有屍體的內髒碎塊。”
最終在張雲的催促下,三個漁民下去打撈碎塊。我丟給張雲一副手套,讓他幫著我一起把骨架抬進了裹屍袋。長話短說,它已經是這個月第三位死者,不出意外是我認識的人,運回解剖室應該要首先檢查頸椎骨,以免這真的是什麽無名屍體。
“有了有了。”
張雲聽出了漁民們方言的內容,拍了拍我肩膀。甲板上的一個角落堆著大小不一的肉塊,以及半塊肺和其他部分內髒。
“來吧……”
我用眼神示意張雲幫我把裹屍袋抬上甲板,把這些碎肉一起放在了屍體旁邊,最後終於提上了拉鏈。
現場的勘察到此為止了,基本上屍體的全部都在這裡,剩下那部分會隨著江裡的暗流到處旅遊,很難確定會飄到哪裡。
如果它是意外落水,或許可以找出落水點,但我知道這是人為拋屍,所以完全沒有要去那樣做的意思,而且江面上天天都有船經過,那些波浪不可預測,更加難以判斷拋屍地點。
最後我們把裹屍袋放上了張雲的車,一起前往解剖室,在我們離開前,其他警務人員陸續趕到,接管了那些非法捕撈者。
昏黃路燈統治的街道上,從遠處駛來一輛別克gl8警車。副駕的門輕輕打開,一個身穿休閑短袖的男人下車。
“你不幫我一起抬進去嗎?”
這話當然是對駕駛者說的,而對方的回應也態度明確。
“你自己喊小林!”
小林是實習法醫,因為三個星期間發生了兩起謀殺,實在是有些忙不過來,費盡周折才把他從外省調來。在張李二人回來的路上,李若已經用手機通知了小林關於新屍體的事情,照理說小林應該已經到場。
解剖站設立在村醫院的獨棟建築裡,一共分上下兩層,一樓主要是兩間停屍冷庫,二樓才是解剖和辦公室。而此時那棟樓完全暗著,顯然裡面沒人。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嗎?”
一個略顯青澀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年青的林雅小跑過來,同時不忘了為自己解釋。
“我出門前……稍微收拾了一下。”
李若識相的誇了她發飾,接著招呼她抬出了屍體。張雲聽見關門的動靜,並沒有過多逗留,開車駛離了醫院。
然後我們就把屍體抬到門口,我掏出鑰匙打開鎖,消毒後將屍體放到解剖台,接著我們給自己和工具消毒,套上口罩和其他防護,一切都盡如往常。
我只是去準備器具,身後就傳來了一聲驚叫,我轉身發現是那些內髒碎塊掉在了地上,把林雅嚇了一跳。
她在窘迫中撿起了碎塊,把它們放在了另一個解剖台上,等待我的下一步吩咐。
屍體的腦,以及它落單的腎都沒有出現淤血情況,脾也沒有呈收縮狀,內髒器官、骨髓、牙齒矽藻檢測陰性……簡而言之,這是一具死後拋屍入水的屍體。
我當然早就知道真相,但林雅顯然被這一結果震驚到了,在這個小鄉鎮裡,三個星期內連續發生三起謀殺。這個聰明的女孩很快將它們聯系在一起,並根據手足皮膚的脫落程度算出了屍體大致的死亡時間。
“李哥,這具屍體的死亡時間……和那個‘楊崎’,應該是是同一天。”
“那個全身燒傷的屍體?”
“對!就是那個。”
我裝作驚訝的稍微給出了回應,同時在心裡盤算著……需不需要找機會殺掉她。每多一個人將案件聯系起來,我就會多一分危險,我已經盡力讓屍體變得不可辨認身份。
“它的指紋也沒了……看來凶手不想讓我們知道死者的身份。”
別再繼續說了,你沒有觸犯到我的信仰,我本來不用殺你。
“我說的對嗎?李哥。”
她轉臉看著我,微張開嘴,眼裡透著期待,等待我的誇獎。
“不錯。”
一定還有別的方法,或許我可以引導她……
“凶手應該是個閑散人員,畢竟他要在一天內殺掉兩個人,還要完成拋屍……還記得楊崎有個老婆嗎,她在那場大火後失蹤了,我們一直認為是她放的火。”
林雅還沒見我說過這麽多話,一時有些怔住,不過很快就跟上我的思路。
“你是說其實另有凶手?他放完火帶走了楊崎的老婆,在另一個地方殺死後拋屍江邊?”
“凶手應該是和他們夫婦有什麽糾葛, www.uukanshu.net 明天讓張雲查一下他們的交際圈。”
“那我們現在……”
“下班了。”
在後續工作處理妥當後,林雅主動約我去宵夜。我們來到了鄉裡少有的夜班燒烤攤,點好了菜,坐在路邊閑聊。
這個時間還在外面喝酒的,大多是一些光著膀子的大爺們,他們或許是有什麽心事,又或者喜事?反正在這種酒桌上也不聊什麽正事,所帶來的只有嘈雜和熱鬧。
而在這樣的環境裡,一對男女正把腦袋湊在一起,討論著有關“殺人”、“報應”、“屍體”這樣的詭異話題。
好奇還是佔據著林雅的心,而出於那一絲仁慈,我盡可能向錯誤方向引導著她,像一個流氓那樣串著死者閑話。
好在最後我給她灌了些酒,終止了這個話題的進度……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麽編下去了,可能五句話以內就要語無倫次。
她酒量不怎麽樣,很快趴在桌上,我徑自結完了帳,扶起林雅上車,帶回了我的住處。
它馬上就注意到了氣氛有異,歇斯底裡地質問我,如果它能做到,我相信它會的,它會把我的骨頭拆下來扔進鍋裡煮。
我檢查了林雅的呼吸,手搭在她眼上,那對眼珠並沒有不安的亂動,這說明她不是裝睡。
我可以安心的和佛像對話了,不用擔心被人聽見,雖然出了點曲折,但總的來說,計劃一切順利。
“她是安全的……”
“沒有暴露,對……”
“沒事,你還不了解我嗎,時間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