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工作時間，廚房裡還有其他人，程寶發失戀的事，不適合多聊，楊星宇想了想，拍了拍程寶發後背，低聲說:“晚上我陪你喝酒！咱們到時候再聊！”

　　程寶發看了看宋曉強、方家慧、蔣潔，也不想當著他們的面，多說自己失戀的事。

　　不是每個人都喜歡把自己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別人開心一下的。

　　他嗯了聲。

　　下午三點多，貨做好了。

　　楊星宇、程寶發、宋曉強一人開一輛三輪車，去一個個分店送貨。

　　這是他們每天的日常工作。

　　一車貨能供應幾家分店，生意好的店裡多送一些貨，生意差的，少送一些。

　　等到傍晚時分，如果哪個分店的貨快賣完了，他們仨還得負責去生意差的店裡，調一些貨過去。

　　這也是多開分店的好處。

　　各個店裡的貨每天都可以緊急調劑，既能多掙錢，也能讓每天的剩貨少一點。

　　特別是烤鴨，前一天剩的烤鴨，第二天賣的時候，哪怕下油鍋重炸一遍，鴨皮也脆不起來了。

　　所以，減少每天的剩貨，對生意的口碑也有好處，每天賣的剩貨多了，顧客的口碑就不可能好。

　　豔陽下，戴著一隻紅色遮陽帽、穿著一件紅色小馬甲的楊星宇，騎著三輪車，穿街過巷，來到9號分店。

　　遮陽帽和小馬甲上，都印著“楊記烤鴨”四個字。

　　這是移動的招牌。

　　不僅帽子和馬甲，就連他們騎的三輪車上，也用紅漆噴塗著“楊記烤鴨”。

　　如此，日積月累下來，必然能起到廣告的效果。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他從車上往店裡搬貨的時候，正好被蔣菲看見。

　　蔣菲是他高中同學，也是之前他群發表白的七個收信人之一。

　　楊記烤鴨的9號店，位於永盛家園小區門口的門面房。

　　蔣菲此時就在這小區門口的一家小賣部裡買東西，永盛家園裡住著她一位親戚，她今天來這裡做客，上門之前，準備在這小賣部裡買點禮物。

　　她挑了一箱牛奶和一些水果，正在收銀台付帳，無意間掃了一眼玻璃門外面，就這一眼，讓她正好看見從三輪車上搬貨的楊星宇。

　　因為最近兩次偶遇楊星宇，所以，今天她一眼就認出了他。

　　算上前兩次偶遇，今天已經是她最近這段時間第三次偶遇他了。

　　這讓她挺意外。

　　不過，她前兩次偶遇他的時候，他身邊都有戚美瀾，今天卻只有他一個人。

　　要不要出去跟他打個招呼?

　　她想了想，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來，她馬上要去親戚家裡，不想節外生枝、耽擱時間;二來，楊星宇穿著紅馬甲、戴著紅帽子，從三輪車上搬貨的樣子，怎麽看都像是一個農民工，這個樣子的楊星宇，她懶得搭理，覺得自己現在出去跟他說話，都有點丟臉。

　　她付完帳，故意在店裡等了一會，等楊星宇搬完貨，開車走了，她才笑了笑，拎著剛買的東西，推門出來。

　　經過楊星宇剛剛搬貨進去的烤鴨店的時候，她下意識轉臉看了看店面，又抬頭看了眼門頭上的招牌。

　　“楊記烤鴨”四個大字很顯眼，她視力不錯，還注意到招牌右下角的三個小字——“9號店”。

　　看見這三個小字的時候，蔣菲表情驚訝，下意識停下腳步。

　　蹙眉思索片刻，見店裡有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售貨員，

她忽然走過去。　　店裡的女售貨員見了，連忙撥開玻璃房上的小窗戶，笑問:“美女，買烤鴨嗎?還是想買點別的?貨都在這裡了，你可以隨便看看！”

　　櫃台上擺放的菜肴種類倒是不少。

　　每一樣菜的賣相也都不錯。

　　蔣菲好奇地打量著，露出笑容問:“你們這店是連鎖店嗎?”

　　女售貨員含笑點頭，“對！我們楊記烤鴨確實是連鎖店，有很多分店的。”

　　蔣菲抬眼看著她，又問:“你們總共有多少分店呀?”

　　女售貨員臉上的笑容不變，“目前有12家分店，另外，我們老板最近又租了6個店面，等這6家店開業，我們就有18家店了。美女！我們的烤鴨真的很好吃，都是脆皮烤鴨，價格也是附近最便宜的，只要15塊錢一斤，你要來點嗎?”

　　現在就有12家分店了?

　　還有6家店準備開業?

　　蔣菲有點被驚到。

　　在她的認知中，不管什麽店，一旦開的數量多了，形成了規模，那就很了不起。

　　特別是在這市區，市區的房租有多貴，她是早有耳聞。

　　地段好的店面，哪怕面積很小，也是動輒十幾萬一年的租金。

　　哪怕地段差一點的店面，四五萬一年的租金也很常見。

　　“剛剛給你這裡送貨的那個人，是伱們老板嗎?”

　　蔣菲忍不住又問。

　　玻璃房裡的女售貨員有點意外，“美女，你認識我們老板?”

　　蔣菲:“如果剛剛那個人是你們老板，那我就認識。”

　　女售貨員更意外了，點點頭，笑道:“對！剛剛來送貨的確實是我們老板，他每天都親自做貨、送貨，一般人看見他來送貨，都想不到他是我們老板，美女，你真認識他呀?”

　　蔣菲:“……”

　　這一刻，蔣菲忽然對楊星宇有點刮目相看，意識到自己之前可能小看那家夥。

　　同時腦中也閃過一個念頭——怪不得這家夥之前有勇氣發信息跟我表白呢！原來他都開這麽多家烤鴨店了。

　　“我剛才可能看錯了，你們老板是叫楊星宇嗎?”

　　蔣菲默然片刻後，再次詢問，她想再確認一下。

　　女售貨員再次點頭，笑道:“對呀！你沒認錯，剛剛來送貨的確實是我們老板，他也確實叫楊星宇，美女，你跟我們是熟人嗎?”

　　蔣菲笑笑，點點頭，然後轉身就走。

　　她想問的問題已經都得到了答案，就沒興趣繼續和這個女售貨員閑聊了，至於買點烤鴨?

　　她完全沒這個打算。

　　女售貨員看著蔣菲遠去的背影，撇了撇嘴，有點鬱悶，她原以為這女的跟她打聽這麽多事，起碼臨走的時候，要買點烤鴨意思一下。

　　結果竟然就這麽走了。

　　……

　　當晚。

　　楊星宇親自下廚，燉了個魚頭豆腐、切了些醬牛肉，抓了幾碟涼菜，擺在自己臥室，招呼失戀的程寶發喝酒。

　　無所事事的宋曉強也湊了過來。

　　說起來，他們仨都是同班同學，如今又在一起共事，加上宋曉強沉默寡言的性格，今天這個場合，他湊過來，程寶發倒是沒什麽意見。

　　折疊小桌上。

　　魚頭豆腐鍋底下，有酒精爐在加熱。

　　鍋裡的魚頭豆腐被燉得咕嚕嚕直冒泡，湯和香氣是越燉越濃，三人邊吃邊聊，宋曉強很少開口，主要是楊星宇在安慰程寶發。

　　“胖子！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反正你們已經分手了，就別這麽悶悶不樂了，你想開一點，你想啊！她跟你分手了，你就有機會再泡別的美女了， 這是嘗鮮的好機會啊！你老是面對她那張老臉，時間長了，你不覺得膩嗎?你說是不是?”

　　作為一個曾經的老司機，類似的歪理，楊星宇隨口就能說出一堆，都不用過腦子去想。

　　但……

　　程寶發抓起一罐啤酒，灌了自己兩口，滿臉鬱悶地說:“嘗什麽鮮啊！老子在她身上花了好幾千，老子連她的味道還沒嘗呢！那麽多錢都打了水漂，還膩?膩個毛！”

　　楊星宇和宋曉強都詫異地看向程寶發。

　　楊星宇忽然失笑，但還是盡量安慰:“那也沒什麽！你可以這樣想，你花幾千塊，拿她練了手，積累了泡妞的經驗，得到了教訓，這也都是收獲啊！你想啊！你從小到大，學什麽不要交學費?憑什麽到了學談戀愛的時候，你就不用交學費了?對不對?”

　　“噗……”

　　一旁的宋曉強忍不住笑噴了。

　　程寶發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然後又橫楊星宇一眼，黑著臉道:“你說得輕巧，幾千塊錢交學費?老子念大學，一年學費都不到四千，她憑什麽收我這麽多學費?”

　　宋曉強這時止住咳聲，看了看程寶發黑黑的胖臉，忽然蹦出一句:“你長成這樣，就當是多交了一筆擇校費了！”

　　“草！”

　　程寶發呆了呆，一臉憋屈地爆出一句粗口。

　　楊星宇正要插話，忽然聽見自己褲兜裡的手機響了一聲。

　　他隨手掏出手機，意外看見是一條來自蔣菲的短信。

　　——“帥哥，現在有空嗎?我今天來市裡了，要不出來喝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