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四。
佐佐木次郎進入陰暗的山洞,一股涼意撲面而來,洞內漆黑,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
遠處傳來滴水的聲音和洞內風的呼嘯,愈發顯得陰森。
四周的石壁冷硬,洞頂上垂下來的鍾乳石形態各異,猶如鬼魅一般。
地面濕滑,佐佐木次郎小心而迅速地前進,迎面刮來的寒風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拐彎,微弱的光亮出現在前方,盡頭是一處美麗的溶洞景觀,陽光透過洞頂的石縫灑下來,形成了一片神秘的光影。
有四名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人待在裡面,唯一相同的是幾人渾身黑衣,黑巾蒙面,僅露一雙眼眸在外。
佐佐木次郎見到他們,歎道:“任務失敗了,責任都在我。”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必須要搞清楚,我們是撤回東瀛向陛下稟報,還是留在這裡繼續執行任務。”
說話的人身材高瘦,三角眼,沒有眉毛,雙手長過膝蓋。
他雙腳光著,不是沒興趣穿鞋,而是逃跑時丟掉一隻鞋,索性將另一隻鞋也給丟入林間。
沼田幸兵衛是禦庭番眾的精英忍者,服月芒四重道基,擅長體術、潛行術。
他是標準的忍者,從不會為感情產生動搖,理性分析當前的情況。
在他對面是一位圓滾滾的胖忍者,腰間掛著鬼金棒,隔著蒙面的黑巾都能讓別人察覺陰冷,“撤退吧,前天夏蘭暴露佐佐木的存在。
天都皇朝開始行動。
昨天六位同伴慘遭殺害,僅剩我們五人,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務。
佐佐木,你回去準備切腹謝罪。”
對胖忍者的話,佐佐木次郎無言以對,沉聲道:“我不畏懼死亡,只是不甘心任務失敗,破壞陛下的大事。”
個頭矮小的忍者聲音在男女之間變換道:“我們沒有辦法完成這次的任務,各級宗門想要得到魔主對我們的懸賞,可以說不留余力。”
幾人的實力都在服月芒的道基,對甲乙丙級宗門不敢隨意招惹。
往下的宗門就能輕松拿捏。
而魔主的命令是傳達給東、南各級宗門,並沒有局限於甲乙丙,讓他們能得知自己為什麽暴露。
“我們還有一絲機會,那就是千幻閣!”
佐佐木次郎說出心中的想法,讓在場的四名忍者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胖忍者忍不住道:“你瘋了?”
“我沒有瘋,夏蘭和仇菊玲感情極深,她心高氣傲,怎麽可能不恨影密衛、不恨魔主,只是身中子蠱的毒,不得不臣服。”
佐佐木次郎信心滿滿道:“只要我們答應幫她解開子蠱,助她復仇,她沒有理由拒絕。
而且影密衛剛查過千幻閣,想必不會查第二次。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們難道想無功而返嗎?”
沼田幸兵衛想了想,覺得這樣的策略有點太冒險,但不冒險的話,就要無功而返。
回去必定遭到陛下的責罰。
神武天皇不似昔日的神仁天皇那麽溫和,對失敗的部下,從不會給予好臉色。
沼田幸兵衛反覆思考後,點頭道:“可以的話,我們還是不要無功而返。”
提議撤退的胖忍者也沒有說什麽。
他不是怕死,單純在權衡利弊後,覺得任務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繼續執行,還不如返回東瀛。 但佐佐木次郎提出的計劃,確實有成功的機會。
仇恨往往會讓人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
何況,天都皇朝體制和胖忍者想象的不同,他知道東瀛和外面有點不太一樣,卻沒有想到差距如此大。
天都皇朝上下別說忠於魔主,想要找出幾個不反骨的宗門都難,松散至極啊。
能維持不散,純粹靠魔主的高壓手段,以利益驅動他們,反過來說,自然能用利益策反。
“既然你們不反對,那就讓我們拚一拚。”
佐佐木次郎說到這裡,沼田幸兵衛打斷道:“是你拚一拚,我們在外面看情況。
若勸說成功的話,你留在這裡,我們回東瀛向陛下匯報。”
“好。”佐佐木次郎點頭。
……
陽光透過薄薄的霧氣,灑落在千幻樓外。
仇菊玲躺在藤椅上,看著窗外的天空,將心中的煩躁情緒往寬闊天空塞。
她腦中回憶和夏蘭結識的過往,眼眸低垂,歎一口氣,“誒。”
其實不用橘千代說,仇菊玲心中都能猜到,為什麽夏蘭會想要和東瀛結盟,無非就是看自己被種下子蠱,悶悶不樂。
所以才想要借助東瀛的勢力,替她解除子蠱。
只是行事不周密,讓單文虎抓住把柄。
她眼眸微眯,寒光在眸底一閃而過。
因魔主沒有耐心選擇釣魚,夏蘭的事情沒有隱瞞,而是當成殺雞儆猴的那隻雞。
蒼翠城主單文虎則是被拉出來當表揚的典范。
昔日她鬥法贏來的寶地,交還給那位,以此保住千幻閣安全。
仇菊玲不心疼寶地,卻記恨告密的單文虎。
若不是那家夥,夏蘭怎麽可能被影密衛發現不對勁。
該死的小人千萬不要落到她手中。
否則,她定要讓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激動處,仇菊玲猛然咳嗽,急忙拿出手帕,免得弄髒自己的衣服。
她吐出幾口血,輕輕一抹嘴唇。
懸掛在千幻樓外的宮燈閃了閃,有人秘密潛入樓內。
仇菊玲呼吸一頓,橘千代不願意放過她?
側頭,她眼眸落在房門口。
對方的身影照在門上,沒有選擇直接進來,而是很有禮貌地敲門道:“你好,仇閣主,我叫佐佐木次郎,有件事情想要和你聊。”
聽到這個名字,仇菊玲瞳孔猛然擴散,手攥緊染血的手帕,寒聲道:“伱居然敢出現在我的面前。”
“對夏長老的事情,我深感遺憾,請您相信,我們對千幻閣並無一絲惡意。”
門緩緩推開,佐佐木次郎邁入房間。
仇菊玲盯著這位不速之客,身高約有八尺,渾身黑衣,沒有蒙面,露出敦厚老實的面容。
她語氣滿是怨恨道:“夏蘭因你而死。”
“不,夏長老是因魔主、因影密衛、單文虎,我想要幫助夏長老,替她為你尋找解除子蠱的方法。”
佐佐木次郎滿臉正色道:“我已經找到如何破解子蠱的方法,只需要以猛烈的劇毒將所有子蠱毒死,使其從神魂上剝落。
東瀛有辦法為仇閣主解除子蠱的束縛,也願意和你做朋友,幫夏長老向魔主復仇。”
“哈哈!”
仇菊玲大笑,柔弱的面容湧現鋼鐵般的強硬,驟然起身道:“我寧做魔主的狗,也絕不會當倭奴的座上賓!”
她瞧不起東瀛。
更惱怒佐佐木次郎等人,認為他們是害死夏蘭的真正凶手。
佐佐木次郎心裡不肯放棄,大聲道:“仇閣主,殺害夏蘭的人是影密衛!”
“閉嘴,沒你蠱惑,夏蘭安能動心?”
仇菊玲纖纖玉手朝前伸出,喝道:“攝。”
千幻閣主打的就是一個幻術,以言語或者是姿態、眼神,引發敵人陷入幻境,最終沉淪其中,無法自拔。
她身為閣主,千幻秘法已然到非常高的境界,令人難辨虛實。
佐佐木次郎隻覺得對面的玉手具有不可思議的魔性魅力,像是將周圍家具、空間、眼眸、神魂都吸入到白皙掌間。
五指緩緩的收攏,仿佛要將他腦袋擠爆。
“閣主不辨是非,就休怪我無禮了。”
佐佐木次郎大喝,腳下的陰影蠕動,從中竄出一頭青面獠牙的惡鬼。
他擅長役使式神。
所謂的式神,在東瀛可以是妖怪、也可以是惡鬼,他選擇的是用惡鬼當式神。
不斷以秘法淬煉、喂養,讓這隻惡鬼變得越來越強大,成為他的底牌。
……
只見惡鬼一出現在屋內, 陰氣頓時翻湧如浪潮,像是實質般的黑暗擴散向周圍。
仇菊玲面色不變,簡單將手舉起,白嫩的掌心湧現一點墨色圓圈,進而,無法抵擋的吸力從圓圈向外爆發。
所有陰氣紛紛吸入掌心。
連惡鬼、佐佐木次郎都在朝著前方靠近。
他心知不能繼續留手,惡鬼張嘴朝外吐出一大團散發濃濃惡臭的汙水。
這是惡鬼體內的陰煞凝成實質水流,具有汙染人神魂的效果。
哪怕對方是服月芒七重的道基,沾染到陰煞,都不可能擺脫。
對方吸得越快,越是自取滅亡。
陰煞入仇菊玲的掌心,不出佐佐木次郎意外,白嫩的手掌逐漸染上烏黑色。
“什麽?!”仇菊玲面色大變,想要退走。
佐佐木次郎操控惡鬼,猛撲上前,擰下她那顆腦袋,又伸長右臂抓住他,往外衝出。
千幻閣無法繼續待著。
他只能返回東瀛,向陛下切腹謝罪了。
以高速闖出千幻閣,佐佐木次郎奔向海外,前往蓬萊群島的方向。
“嘖,浪費我時間。”
清脆的聲音從人頭口中吐出。
佐佐木次郎大驚失色,眉間忽覺被手指一點,整個人頓時失去意識。
虛幻之境破滅,仇菊玲立於東海上空,心中有些遺憾,沒有抓到其他同夥。
但有這位也夠了。
她寒聲道:“將人交給白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