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氣變得有幾分躁動,像是有什麽不妙的事情即將發生。
神武天皇無法靜心修煉。
內心的焦躁讓他想起起兵弑父、弑兄的夜晚。
在心腹面前,他是成竹在胸,只有他清楚,自己內心多麽焦慮,生怕泄露一點消息,引來流言蜚語,以及各地大名的不順從。
強行鎮壓的話,多年以來的隱忍和謀劃,就不是城府極深,而是沒腦子的蠢貨。
神武天皇扯一扯領口,獨自來到皇居的高台,仰望星空。
微涼的晚風拍擊在臉頰,像是要將那股煩躁從軀體帶走。
近日的朝堂間,大臣和大名們對出兵的抗拒態度,令他深感不悅,卻又不得不顧慮那些膽小的鼠輩。
說到底,喪失一部分心腹,讓他在朝堂的聲音變得有點小。
大將軍、劍聖……若兩人沒事,就能在朝堂替他辯駁群臣,不至於讓太宰獨自支撐。
最終逼得他親自下場,以一種強硬地姿態推進對外用兵的策略。
“朕乃孤家寡人。”
神武天皇喃喃著這句話,細細品味其中的滋味,有心酸,也有一種對至高權力的喜悅。
孤獨從不屬於庸人。
正想著,他察覺異樣,眼眸微微一眯。
只見星光比往日還要璀璨,竟化作一道道光流從天空垂落。
“這是?!”
他眉頭微皺,不認為這是自然景象。
轟!
巨響在空中炸裂,音波產生的震動仿佛要掀起大地。
神武天皇的頭髮被狂風卷起,大笑道:“哈哈!來得好快啊!”
“陛下!天佑大陣的效果被短暫抵消。”
太宰藤原蓮子不顧禮儀,直接出現在高台前,匯報此事。
同時,太政荒川光智站在旁邊,肉嘟嘟的臉頰沒有往日笑容,好似每塊肥肉都在繃緊,表情很是嚴肅。
神武天皇意氣風發道:“朕早說過,魔主野心勃勃,太政,你還有什麽意見?”
“臣有罪。”荒川光智拱手,長長歎出一口氣。
“大敵當前,朕允許你將功贖罪,即刻啟動護城陣法。”
神武天皇不打算對外出擊,而是想防守,先守住,讓天都皇朝的修士肆虐一段時間,看魔主是否在其中。
若魔主親臨東瀛,也省得他到天都山脈跑一趟。
至於地方大名的損失,他壓根不在意。
那些鼠目寸光的家夥就該好好接受教訓,明白不聽他的話,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尤其是一些地方大名。
神武天皇對誰眷戀父親、大哥,心裡很清楚,只是明面上不好動手,免得坐實他人心中猜測。
“是。”太政荒川光智領命退下。
高台上,神武天皇盯著夜色之中絢爛如流星的各色法光,面露笑容。
心慌趕來的大臣見此,焦急的心情頓時變得平靜下來。
……
震耳欲聾的聲響驚醒東瀛所有大名。
德川城的護城大陣在第一時間激發,光芒流向地面。
一道道原先不起眼的陣法紋路湧現,勾勒出陣法全貌。
進而,半圓形的光罩在德川城空中展開。
德川永信急得連衣服都沒有穿好,披頭散發,坦胸,露出白嫩的肥肉,光著腳跑出臥室外。
他停在廊道,
看著天際各色法光逼近,滿臉嚴肅。 魔主居然真的攻入東瀛。
誒,早知如此,應該聽陛下的話,德川永信心頭閃過一陣後悔。
法光在陣法前破滅,露出一道道人影。
其中有一人他很眼熟。
眉目慈善,須發在風中飄揚,寬大的衣衫讓老者有幾分仙風道骨。
“德川道友,好久不見啊。”
標準的東瀛話從高空回蕩在德川城。
德川永信認出來人是誰,大笑道:“我倒是誰,原來是黃道友,今日造訪,想必不是上門做客。”
“神武天皇屢次挑釁魔主威嚴,我奉魔主旨意特來征討,念在過往的情分上,你乖乖投降,可保滿城的人不死。”
黃承緩緩說著,“如若不然,城破就是你覆滅的時候。”
武士和貴族在德川永信身邊聚集。
他看一眼周圍的人道:“你們說呢?”
“我等寧願死戰,豈能委曲求全!”“不錯!和他們拚了!”
“哈哈,你們說得好。”
德川永信大笑,又朝天空道:“黃道友,你我都不是三歲小孩,何必要玩假惺惺那一套。
德川家永遠不會將命交給別人,你有能耐,盡管破城來拿我的命!”
“好,我看伱是不知天高地厚。”
黃承面色一變,不再露出和善的表情。
他為爭取首功,盡情劫掠德川城,也顧不得隱藏自身實力,手虛空一抓,多出一杆小旗。
那小旗的旗杆有手臂長,通體玄黑,似是有淡淡的火光凝聚在其中。
旗面為三角形,玄黑為底色,有一道道複雜而玄奧的赤紅紋路在表面,盡顯神秘。
這是黃承擁有的高階法器,離地玄光旗。
此旗非白骨宗煉製,而是早年黃承周遊東境,意外於上古洞府中得到,威力巨大。
平常黃承不會動用,因急著破陣,黃承才祭出自己最強的高階法器。
他輕輕一揮離地玄光旗,一縷玄色的火焰悄然在虛空湧現,飄向德川城的護城大陣。
“哈哈,說得那麽厲害,結果就這?”
有武士見此,發出輕蔑的笑容。
德川城的護城大陣歷經千年,期間不斷有貴族維修、改良,看似薄薄的光罩,具有極強的防禦能力。
哪怕服月芒九重道基的修士,竭盡全力不停狂轟,都難以撼動大陣分毫。
那一小撮火焰能起到什麽作用?
德川永信察覺不妙,滿臉陰沉道:“準備迎敵!”
玄色光焰落在光罩的時候,並沒有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只是從一小撮,演變成滔天光焰,牢牢吸附在光罩表面。
離地玄色旗釋放的玄火神炎最厲害的不是灼燒,而是同化。
將世間的一切都化作玄火神炎一部分,可以讓黃承在不破壞陣法的情況下,輕松出入所有陣法。
“殺!”
黃承冷冷吐出一個字。
白骨宗和其他宗門的修士精神大振,紛紛湧入其中。
黃承搖身一變,內部的骨頭對外刺出,包裹全身,然後,骨頭急速在空中膨脹成巨型山峰般的骨頭架子。
白骨的刀從骨掌延伸向外,被他握住,朝天守閣的德川永信劈下去。
“八岐大蛇。”
德川永信雙手一拍,黑色的紋路從臉頰湧現,瞳孔就像是轉化成豎著的金色蛇瞳。
周圍的武士和貴族早已分散四周迎敵。
他不會顧忌天守閣內的那些普通人。
投射在地面的人影驟然延伸,覆蓋背後的牆壁和屋頂,從影子之中,鑽出一個巨大的蛇首咬住骨刀。
其余七個蛇首緊隨其後。
德川永信腳下踩著一個蛇首,迅速升上高空。
“在東境想要找到這種實力的妖怪,可不容易啊。”
骨頭架子開口,眼眶是綠油油的光焰在跳動。
面前是一頭體型不遜色骨頭架子的巨大蛇妖,表面布滿銀白色蛇鱗,有八個腦袋。
“喂,德川,這是什麽情況?”“老三,一看就是戰鬥。”“閉嘴,老四,我問的是為什麽戰鬥?這個討人厭的骨頭架子是誰?”
“他是白骨宗的黃承,實力很強,我們必須用出全力才能乾掉他!”
德川永信簡短解釋一下,喊道:“事後會給你們準備足夠多的美酒。”
“這就夠了。”
其中一個疑似老大的蛇首發話,其余蛇首不再繼續囉嗦,齊齊叫囂道:“那就乾掉他!”
妖氣滔天。
“用我們的聯合法術!”
德川永信大喊,雙手掐訣,打算迅速解決黃承,然後去支援其他人,再舍棄德川城趕往皇居。
陛下的安危將決定東瀛是否能撐得下去。
有三個蛇首張嘴,準備施展遠程神通。
和人類不一樣,妖族天生具有神通, 後續的修煉都是圍繞著神通進行。
八岐大蛇和其他妖怪更不同。
別人的神通是一個。
八岐大蛇因腦袋比其他妖怪多,有八個神通。
……
黃承搶先動手了。
他修煉的秘法是九陰控骨術。
初期只能操控自身骨頭,到他這個境界,已經能隨意更改骨頭的外形。
他甚至不需要拔出骨刀再次揮砍,直接將骨刀變形,入嘴的刀鋒驟然彈出一道骨刺。
噗,骨刺極其銳利,直接從八岐大蛇的尾部刺出,其余七個腦袋哇得吐出一口血,凶戾之氣大減。
黃承又操控骨刺向兩側冒出數不清的骨刺,瞬間將龐大的八岐大蛇扎成刺蝟。
德川永信躍離蛇首,骨刺巧妙從左右包抄,將他裹在其中。
骨刺散開,一堆肉沫在空氣飄揚。
巨大的白骨架子如泡泡般破滅,黃承顯出身形,打開黝黑的攝魂瓶,將德川永信和八岐大蛇的魂魄攝入其中,再用塞子堵住。
黃承招手,離地玄色旗倒飛回掌間。
他沒有想要幫助其他人,隻想第一時間搶德川城的寶庫,其次是劫掠周邊。
對皇居,黃承的興趣不大,先將到嘴的肉吃乾淨,再想其他的事情。
這是他的處事方式。
“九姓家奴,還真有點實力。”
虛空之中的白玉京目睹這一戰,沒有驚動任何人,轉而前往下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