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菊宮,菊棲殿。
外面顯得混亂,內裡很寧靜。
淡淡的熏香從香爐飄出,衝散本該在空氣裡面的丹藥香氣。
風千瀅面色慘白,柔軟的身軀靠在榻上憑幾,一手持羽扇,一手持白棋,正在自顧自對弈。
如百無禁忌猜想的那樣。
她早已經預料到百無禁忌想要暗殺自己,更能從對方的性格,猜到動手時間是在收納舟完成後的七月十六。
而不是在收納舟煉製前對她下手。
原因很簡單,百無禁忌在許多事情上,都能無所顧忌,唯獨對法術例外。
其具有強烈的傲骨和鬥爭心,不到最後一刻,他絕不會承認,有人能在半月完成收納舟的煉製。
風千瀅故意選擇在煉製快要完成前搞這麽一出戲,就是逼對方不好下手。
百無禁忌是聰明人,知道什麽情況能暗殺,什麽情況不能暗殺。
他看似瘋狂的行事都有一個底線,那就是不激怒魔主。
至少在魔主的天命未絕之前,百無禁忌還是有一點的顧忌。
“恭迎魔主。”
殿門外傳來一群人的喊話聲。
風千瀅掏出一粒丹藥塞到口中,又迅速將憑幾和圍棋案幾收入戒指的儲物空間。
人倒下。
雙手將被子一拉,蓋住身體。
……
白玉京步入菊棲殿。
一扇扇巨型屏風相互連接,構成一條羊腸小道供人通行。
每一扇屏風表面都繪有山水,景色是連成一片,仿佛真的讓人行走在山川河流之間。
他沿著道路往前,左拐右拐,到盡頭,豁然開朗。
熏香和清新的藥香混雜在空氣。
粉紅的床幔垂落,很薄,隱約能讓人看見裡面躺著的人。
“咳咳。”風千瀅發出虛弱的咳嗽聲,似乎想要強行撐起身體,“奴家恭迎魔主。”
聲音很弱,就像是一吹就會熄滅的燭火。
“你有傷在身,先躺著吧。”
白玉京走上前,伸手掀開垂落的床幔,裡面是鮮紅的棉被,有金絲在表面構成兩隻鳳凰相互纏繞的圖案。
和棉被的鮮紅相比,風千瀅此刻的面色是非常白,白到病態,白到讓人心生憐愛。
虛弱的汗水在額頭冒出。
睫毛長長,本就水汪汪的桃花眼,在她陷入虛弱狀態時,似乎只需一個眼神,就能將男人鋼鐵的心化成水。
白玉京原先還在猜測,百無禁忌說的自導自演是否有可能。
現在,他覺得可能性不太大。
“這次辛苦你了。”白玉京安慰一句。
手輕輕撫摸她的額頭,微微發燙的肌膚,細膩而柔滑的手感讓汗珠似乎都具有幾分甜美香氣。
病美人,真是讓人難頂。
“替魔主辦事,奴家從不覺得辛苦,只是收納舟的工作,要暫緩幾天,請魔主見諒。”
風千瀅說得情真意切,頭頂的【正道之光】也在閃閃發亮。
我信你個鬼,白玉京又覺得這個女人在演自己,“無妨,你好好養傷,我還有許多大事,需要依賴你。”
“奴家絕不會辜負魔主的期望。”
風千瀅滿臉感動,心中暗罵,魔頭的段位越來越高,剛才居然假借關心之名,摸她額頭想要試探是否真的受傷。
多虧她提前服下煉製的假傷丹,讓自己的身體完美進入重傷狀態,又不會真的重傷。
遇到危險的話,
她行動就會無任何障礙。 沒這個丹藥,風千瀅也不敢自導自演這一出戲。
被魔頭看穿,那是非常要命的事情。
“我不打擾你休息。”
“魔主慢走。”風千瀅說著,用依依不舍的目光送別魔頭。
……
白玉京離開菊棲殿,一路走到赤菊宮外。
九條如黃金打造的龍趴在地面,一條條粗壯的鎖鏈拴住它們脖頸,向後延伸,落入奢華的車廂底部。
身外身和武桂站在車門的旁邊。
他走上前,面無表情道:“伱最近的修煉如何?”
“師父,在武宮主的指導下,我感覺突飛猛進。”
身外身恭聲回答。
白玉京望向高大的武桂。
近距離之下,他的視角比身外身都要低一點。
誰讓本體僅有一米八的高度。
“很好,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白玉京拍了拍武桂的肩膀,暗示道:“我希望你以後能做得更好。”
至於更好到什麽地步?
他不清楚,但這個問題不需要他說清楚,可以讓對方自行領悟。
“是。”武桂滿頭霧水,做得更好的意思,那就是魔頭不滿意現在的進度?
還想要更進一步……
武桂心裡嘀咕,魔頭說三分藏七分,剩下全靠她猜。
真讓人頭疼。
“呵呵。”
白玉京笑了笑,走入車廂內。
門關上,侍女走到禦者的座位旁。
禦者揚鞭揮打在地面, 趴著的九條金龍起身,向前疾馳。
轟隆隆~
雷鳴般的車輪聲漸行漸遠。
武桂注視龍輦離開的方向,劍眉緊皺,扭頭道:“玉京,你說,魔主是什麽意思?”
“我也不清楚。”
白玉京雙手一攤,“有可能是想要讓我更進一步,比如說,實戰和武宮主切磋。”
“哦。”
武桂恍然大悟,心裡對魔頭產生幾分不滿的情緒,到底是誰在教人?
說好交給她,又在那裡指手畫腳。
那麽想教,自己為什麽不教?
武桂陷入沉思,這個問題困擾她許久,或許能借這個機會,問出來。
“魔主忙到沒時間,為什麽要收你為徒?”
“我也不清楚,只是突然被收為弟子。”
白玉京搖了搖頭,編任何理由都會有破綻,不如說不清楚,讓她腦補真相。
武桂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魔頭突然收弟子……難不成,他是想將白玉京當成什麽藥引?!
“對了,我忘記問你是什麽屬性的道基。”
“我是全道基。”
“哦。”武桂目光露出幾分了然。
全道基,難怪魔主收他當弟子,恐怕就是為修煉某個魔功或者充當某種丹藥的藥引。
剛才催促她,就是想要盡快讓白玉京達成某個條件。
這麽想著,武桂望向白玉京,眼眸滿是憐憫之色。
可憐的孩子啊。
白玉京察覺她眼神不對,心裡很疑惑,這是腦補什麽劇情。
居然腦補出母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