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
犬牙山外的碧水湖畔,絢麗羅傘之下,問天宮的動作沒有影響到影密衛統領白玉京。
他很閑。
身體往後一躺,大大伸了伸懶腰。
腦中想著一些事情,他的視線忽然看不見傘,紅白色的山脈遮住一切景色,兩邊太陽穴有拳頭夾住。
“你倒是悠閑啊!”
來人出聲瞬間,引發四名護衛的影密衛反應。
白玉京抬手道:“沒事,你們退遠點。”
他們停止攻擊,退到更遠處警惕。
無論是宮主還是誰,沒有得到允許,貿然靠近統領,就要第一時間發起進攻。
這是影密衛必須牢記的事情。
武桂掃一眼,嘟囔道:“你怎麽訓練他們的?”
“按照師父的方案,平日由阿骨打監督訓練。”
白玉京隨口回答,沒有起身,繼續盯著那遮蔽視線的山脈,“我沒有想到,師父會派武宮主過來。”
“是啊,我也很意外。”
武桂還想要參與此次戰爭,盡量保住蓬萊島。
沒想到,魔主一張調令,讓她接替橘千代和阿骨打,護衛在白玉京身邊,防止正道有動靜。
這次戰爭和她無關。
“橘千代和阿骨打呢?”
“兩人前往東邊的月牙港,準備明天的戰爭。”
“你這不是知道我要來嘛。”
武桂吐槽,想用手指鑽他太陽穴。
白玉京連忙一抽身,拉住她的手道:“我們閑著也是閑著,去湖心釣魚吧。”
“哈?”武桂有點懵,右手傳來拉扯的力量,令她高大的身軀被拉向湖邊停靠的船,“等等,我不會釣魚。”
“沒關系,我也不會,打發時間。”
白玉京笑了笑,心想,武桂的手真大,他一隻手都無法握攏。
但手感同樣是非常好。
沒有因為大而變得粗糙,反而有種軟乎乎的肉感,指尖的肌膚細膩,溫潤如羊脂。
牽手上船,白玉京戀戀不舍地松開,免得讓這位察覺自己的小心思,開始劃槳。
武桂坐在船上的矮凳,隻覺得有點狹窄。
這艘船是小船,連一個遮雨的蓬都沒有,魚竿和魚餌擺在船中央,還有空空的兩個木桶。
她似乎稍微晃動身軀,都會讓這艘船側面翻掉,“你怎麽突然對釣魚感興趣?”
“我想釣幾條魚,然後自己烤著吃。”
白玉京劃到湖中央停下。
周圍波光粼粼,蕭瑟的秋風拂過湖面,白玉京看著船尾的武桂,搖了搖頭。
武桂滿臉疑惑道:“你搖頭幹什麽?”
“只是覺得武宮主的刺蝟頭有點違和感,秋風都吹不動,你難道不覺得頭髮在風中飛揚很漂亮嗎?”
“我覺得這樣的髮型更帥。”
武桂丹鳳眼一瞪,替自己帥氣的髮型辯解。
“好,不說這個,我們來比賽釣魚,看誰釣得多。”
“這種幼稚的比賽,我才沒興趣。”
“看好了,魚鉤是這樣上魚餌,然後將魚竿向外,魚鉤入水,慢慢等著就行。”
看著白玉京的演示,武桂拿起魚鉤,比起她的手,魚鉤顯得格外小巧,魚餌更不用說,就像拿起線穿針。
“噗哈哈。”
違和感爆表的笨拙動作讓白玉京忍不住笑了。
武桂臉頰忽地一紅,很想將魚鉤和魚餌連同白玉京一起丟進湖裡面喂魚。
可惡!她心中嚷嚷著,反而被激發鬥志,區區釣魚。
她非要贏下來。
將魚鉤沉入水中。
武桂開始期待有魚咬餌。
“一般沒那麽快。”白玉京以老手的姿態開始指點菜鳥,“釣魚講究運氣和心態,所謂。”
話沒有說完,武桂已經察覺有魚咬住魚鉤,連忙一起。
數十厘米長的兩尾鱸魚隨著魚鉤而起,兩條尾巴還在那裡不斷拍打。
“哈哈,釣起來了。”
武桂眉開眼笑,將兩尾鱸魚放入空空的木桶之中,看著它還在蹦躂的鮮活姿態,朝對面瞅一眼道:“你剛才說什麽來著?”
她隻想狠狠打某人臉。
白玉京面色頗為尷尬道:“好運不會降臨第二次,伱這是撞上新手保護期。”
“哈哈。”
武桂大笑,隻覺得先前心中的鬱悶一掃而空,又興致高漲地套上魚餌,繼續開始釣。
白玉京察覺魚鉤扯了扯,叫道:“我也釣到一條大魚,湖中心就是不一樣。”
頓時往上一扯。
武桂有點緊張他的魚比自己大,連忙瞥一眼,看清咬魚鉤的兩尾鱸魚大小,都沒有自己巴掌大,頓時捧腹大笑道:“哈哈,好大的一條魚~”
“囉嗦,所謂的魚不在大,而在於精。”
白玉京替自己辯解,將小魚放在木桶中,繼續套上魚餌。
他眼眸悄悄一瞥滿臉笑容的武桂。
嘴角也偷偷露出一抹笑容。
他確實在“釣魚”。
只不過,釣的魚和武桂的魚不一樣。
新手保護期也不可能一次就釣到大魚,魚餌是他讓人用特殊手段處理,保證大魚上鉤。
他就是吸引一些小魚,偶爾釣一條大魚,讓武桂高興。
雖然他沒有具體的實戰經驗,卻擁有過人的理論知識,想要闖入別人心中,肯定要共同創造開心的回憶。
全是矛盾和打架的回憶還能動心,不是m,就是心裡有點毛病。
武桂顯然和以上兩點都不沾邊。
……
靠著特殊魚餌,不一會,這條船上放滿武桂的戰利品,有些兩尾鱸魚都蹦躂回湖中。
“船太小了。”
武桂臉上露出意猶未盡地表情。
她釣上癮了,這種隔一會來一條魚的快感,讓釣魚佬無法拒絕,恨不得釣到天荒地老。
她沒那麽誇張,卻也不想如此早收場。
但白玉京心知過猶不及的道理,笑眯眯道:“這些魚夠我們吃了。”
武桂聞言,當即板著臉道:“不要套近乎,這些是我釣的大!魚!
你釣的是這幾條小不點和這條中等長度的兩尾鱸魚。”
“武宮主,你不會這麽絕情,眼巴巴看著我挨餓吧。”
“哼哼,我就是這麽絕情的女人。”
“胡說,武宮主人美心善,怎麽可能是絕情的女人。”
白玉京滿臉不相信的表情,惹得武桂沒有繃住,噗嗤笑出聲道:“好啦,衝著你這句話,分你一半吃。”
臉上綻放的笑容是那麽耀眼,一瞬間讓白玉京心臟噗噗跳動,有些慌亂地移開視線道:“那我真是有口福了。”
“嘿嘿,讓我露一手烤魚的絕技給你看看。”
武桂並沒有發現他移開視線,面上露出追憶的表情,“想當年,我沒少下海抓魚烤著吃,有一次還……咳,好漢不提當年勇。”
急忙收聲,她差點抖出以前偷抓宗主心愛的洛水鰭魚烤了吃的事跡。
因洛水鰭魚內部的毒素,差點一命嗚呼,嚇得她以後都不敢吃鮮紅色的魚,生怕有毒。
“說話哪有說一半的。”
“囉嗦,不要隨便打聽長輩的事跡。”
武桂瞪眼,用強硬地態度鎮壓一切不服,心又回到蓬萊島上。
唉,希望不要殃及島上的居民。
雖然魔主的目標是東瀛修士,但打起來的話,誰還能顧得上是否殃及旁邊的百姓?
然而,這樣的事情絕非她能夠改變。
武桂想了想,就將那些煩惱拋開,她在遠方,再怎麽憂愁都不會影響明日即將爆發的戰爭。
還不如開開心心活著。
她離船靠岸還有一段路,便猛然躍上岸,將鞋子脫掉,甩到白玉京原先躺的藤椅上。
彎腰,將褲腳折疊向上,露出一部分小腿。
做好這些準備工作,武桂跑進山林,準備烤魚必要的木柴。
白玉京將小船劃到岸邊,她抱著大堆樹枝返回,滿臉笑容道:“讓你見識一下我烤魚的水平。”
“我嘴可是很刁的。”
“你等著吃就行。”武桂昂首,對自己烤魚的技巧還是很有信心。
雖然很久沒有烤了。
細想的話,她遇到白玉京前,連笑都很少笑。
每天待在寬闊的菖蒲宮內,過著有事上班,沒事偷懶睡覺,偶爾外出抓一抓妖怪的日子。
每天最大期盼就是掐著手指頭數魔主什麽時候倒台。
糟糕,她是不是太松懈了。
武桂想著,瞥一眼蹲下處理兩尾鱸魚的白玉京,又覺得,在這位面前松懈點,應該沒問題。
只要在魔主他們面前保持不笑,自己正道的身份就不會暴露。
“武宮主,我知道我很帥,你也不需要這樣盯著我。”
“少臭美了,我可沒有盯著你看。”
武桂白了他一眼,擼起左邊的袖子,直接鑽木去火,然後指甲輕輕一劃,熟練剝開兩尾鱸魚的腹部,掏空,清除掉魚鱗,再用水洗一洗。
以乾淨的樹枝串起,在火上翻烤。
不一會,烤魚的香味在空氣散發,武桂深吸一口氣,將烤好的魚給他,笑道:“你嘗嘗。”
白玉京咬一口,鱸魚肉嫩,哪怕沒有任何調味料,吃起來都極為美味。
“好香!”
“那是自然。”
“武宮主,你也嘗一口。”
對遞到嘴邊的魚,武桂沒多想,張嘴咬一口。
白玉京暗暗給自己點讚,今天能吃同一條魚,改天指不定能吃什麽。
這是一大進步啊。
火在燃燒,武桂尚未察覺自己落入陷阱,正在樂滋滋烤著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