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燁很順利的用理由支開了許小苒,讓她幫忙先照看著白振國。
他自己,則是帶著白葡來到了另外一個科室。
在進去之間,白燁手攬著她的肩膀,低聲問道:“你想好了麽?”
他的聲音很低,放在她肩頭的手緊了緊,盡力的溫柔。
白葡深吸了一口氣,想要緩解一下緊張。
但是沒用。
從昨晚開始冷靜到現在的腦袋好像忽然一下子懵了,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面前是一扇窄窄的門。
她進去後,就要決定另一個小小的生命。
白葡想要點頭,卻聽到自己的嘴裡發出來的聲音,“……我想出去考慮一下,可以麽?”
白燁安靜的看了她一眼。
沒有強求,順從的點頭,“別走太遠,也別……”
頓了頓,才將後面兩個字說出口,“太久。”
白葡沒什麽表情的點了點頭。
她轉了身,一個人往外走。
一開始腳步還是平靜的,越走,步伐越快,仿佛身後的是什麽吃人的洪水猛獸。
直到走出醫院壓抑的樓,抵著一根柱子,白葡大口呼吸了幾下,感覺終於緩過來一點。
她茫然的盯著面前的綠茵,視線渙散沒有焦距。
是留下來,還是打掉?
她真的可以承擔的了一個媽媽的責任麽?
只有媽媽的家庭,是否也是對孩子的不負責?
痛苦在她的心頭騰起,像是尖銳的針一次又一次的扎進去。
白葡緊皺眉頭,捂住了胸口。
忽然,視線裡闖進來一隻足球。
她下意識的抬眸看去。
一個外裔的小男孩,不過四五歲的樣子,有著一頭燦爛的金發。
他穿著運動短褲,筆直的小腿上裹著長襪,腳上蹬著足球鞋。
迎著陽光,他笑得格外澄澈,衝遠處的小夥伴揮了揮手,便一腳把球踢了過去。
小男孩跑遠了。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卻緩慢的走過來。
白葡站的地方,剛好有一片陽光。
她站到白葡旁邊,有斑駁的樹影落到她身上。
女人目光追逐著小男孩,笑容同樣乾淨,“你好像,有些不舒服?”
她說話,用的是港城的語言。
白葡沒意料到別人的攀談,愣了一下,張了張唇,幾秒後回答,“……沒有。”
“那就是心情不好?你在猶豫什麽,或者說因為某種決定而痛苦?”女人聲調上揚,一連說了好幾個問句。
等白葡看過來,她才聳了下肩,笑得溫婉,“別誤會,我只是很久沒在這邊看到同胞,加上我是心理醫生,時不時犯個職業病……”
女人抬了抬眉,再次觀察了下她的臉色。
確定身體沒出毛病,她點點頭,“OK,我不打擾你了。”
她準備離開,白葡卻在這時候開了口,“剛才的那個小男孩,是你的孩子麽?”
女人腳步頓住了,笑眯眯的,“是啊,很可愛吧?”
她長相其實並沒有多優越,但是看起來十分舒服。
白葡原本揪緊的心,也在這樣的笑容下意外平靜了一下。
她頓了頓,問道,“你們怎麽會在——”
“醫院?”話還沒說完,女人打斷了她,擺了擺手指,“看來你剛才沒有認真聽我說話哦,我說了,我是心理醫生。”
白葡眼睫微動,反應過來,淺笑了笑。
是,她現在確實沒有心情和別人聊天,但又迫切的想說些什麽。
她望著不遠處嬉笑的一群孩童,手撫了下自己的小腹, 忽然道,“你猜得對,我確實在因某種決定而痛苦,我在選擇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
女人的臉上並沒有意外,而是平靜,“當你猶豫糾結的時候,事實上已經做出選擇了哦。”
這句白葡沒聽懂,茫然的看過去。
女人目視著前方,手指抬起,穿過燦爛的光線。
她道,“你想留下他,不然你現在的痛苦毫無意義。”
白葡被說的一怔,她像是在聽繞口令,可又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她朦朧間好像聽到了心中的選擇,可是又開口,“我的情況有點特殊,我和孩子的父親他……已經分開了。”
原本以為,在聽到這句話後,女人會反過來勸阻。
沒想到她只是露出了so what的表情,“噢拜托,我們女人想要留下自己的孩子,跟男人有什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