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和煦的陽光從天空升起，又是新的一天開始。

京師外城靠近護城河的大街，入冬的季節，天空還是深藍色，晨起的百姓們在宵禁結束後，快速出門。

拉著各自的家夥什，正在沿街擺攤經營，沿著護城河街一直到正陽門大街，更是有一盞盞路燈。

而這幾條外城唯一有路燈的街，聚集了非常多的攤販，給要入城出城的人，補充能量。

時不時會有騎著摩托車，打著大燈的錦衣衛，或者騎自行車，打著電筒的五城兵馬司，巡捕營士卒，穿行在熱鬧的人群中巡邏。

雖然摩托車，自行車的普及已經有了半年時間，甚至報紙也不時在對各種機械化東西進行介紹，以方便後續推進時，地方民眾能夠快速理解。

但不關心世事的百姓很多，京師光看報紙也不能完全有個概念，就像路燈，電筒這些，沒見過實物的人，總會感覺驚異。

而京師街頭，時不時會有生人進入，進而他們都會對京師的變化感到茫然，還有從心底發出的向往。

面對這一片熱鬧情景，街出現的各種新鮮玩意，穿著的新衣服，都讓這些初次到達京師得人，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廣寧大街，一個老道士帶著他的兩個道童，有些迷茫的走在街，兩個道童議論著電燈和報紙的區別，互相捉弄著影子。

這裡的一切，都跟他們記憶中的京師很是不同，可又有熟悉的河流，熟悉的城牆，以及，並不熟悉，但衣服還沒換裝的五城兵馬司。

他們地踩著的，是平整的水泥路，兩邊的房屋，也都進行了修繕規整，沒有雜亂，沿途的攤販賣著東西，一副盛世景象，完全不同前次過來。

摩托車的車聲能夠吸引得他一直盯著看，直到淹沒在人群中。

“陛下，真了不起啊，萬世明君，不過如此了。”

“師傅，這地的，就是報紙說的水泥地了吧?

還有那個摩托車，他的燈可真亮，據說當初陛下禦駕親征，就是鐵騎護送。”

“師父，京師變化實在太大了，徒兒都認不得路了，這些路燈也真是厲害，不用火也能燃著。

誒！什麽東西，這麽香?”

“好像是烤的什麽食物。”

青元子四處看了看，發現遠處一棟鋪子前面，圍著許多人，還有人正在整齊的排隊等著購買東西。

濃鬱的香味傳來，這讓青元子都有些好奇，只是猛然想到囊中羞澀，停住了腳步沒有向前。

“師傅，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覺得，人這麽多，必然是貪欲所引，我們修行之人，就要……”

“咕咚……”

買了東西自然會有百姓經過，一名身著樸素的百姓，剛從那個商鋪擠出來，他手中拿著一根木簽。

木簽穿著一條紅色腸狀物，一邊走一邊吃，冷風中，他一口咬開一截，伴隨著燙的哈氣聲，還有享受的樣子，讓走了大半天的師徒三人頓住了。

“師傅，好像是賣的很好吃的，不是貪欲之物，應該可以吃吧?”

“石翔，師傅說的對，吃的也是貪欲之物，我們自己也帶有炒米，若是今日不能吃完，明天可就沒今天好吃了。”

“說的也是啊，況且這麽好吃，讓人燙都舍不得吐出來的東西，想來也很貴。

唉，罷了罷了，師傅，我們走吧。”

另一個年幼一點的道童，眼珠轉悠，勸說起了年長的那個，兩人側身準備繼續前行，這讓青元子心中的好感迸發。

道童哈喇子都快流出來的樣子他又不是不知道，但能強忍著不讓自己花錢，

這兩個徒弟沒白養。再想了想，剛才那人穿著的是麻布衣服，不是有錢人，也就是說，可以衝！

“唉，此物甚是新奇，就連為師，也未曾見過。

此次為師帶你們下山，也是為了讓你們漲漲見識，罷了，就帶你們吃一次好了。”

“謝師父！”

“謝師父！”

兩名道童歡呼著就向人群擠去，不過很有分寸的，他們始終注意著身後的老道，主動在人群中，護著一把年紀的老道，免得把老道給擠散架了。

此時裡面已經能聽到店家的聲音正在嘶吼。

“諸位鄉親！都別擠！這火腿腸俺今天準備了十多箱，還可以隨時讓人去內城買，保證人人都能買到，喜歡吃的也可以去皇家商號買。”

“火腿腸?”

青元子口中念叨著這個詞一句，目光已經看清了人群中的攤位，一共四個人在操持。

分別是把守入口，收銀發簽子，炸火腿腸，穿火腿腸。

一個炭車面放著一口油鍋，油鍋中，黑得跟墨水一樣的百練油，正炸著一堆紅色的火腿腸。

這些火腿腸剛下鍋，就已經沾了黑色的油渣，不等它炸泡起來，剛伸展刀花，火腿腸就結束了他的油鍋之旅。

被用夾子夾起來穿，由另一個人遞給排隊等過去的客戶，再從尾處擠出去。

“都了解一下了啊！大明皇家火腿腸:一塊五一根！帶肉的，三口味了啊！”

“此攤位為大明皇家商號合作單位，所供應食品為大明皇家商號特有商品。

使用大明硬幣即原大明軍券的，15元一根，使用銅錢的，十文錢一根。”

“歡迎合作加盟啊，有興趣請與大明皇家商號詳談！歡迎有識之士加入！”

一邊炸火腿腸一邊吆喝的人，如果不是口罩遮著，唾沫得飛進了鍋裡，只是百姓們並不在乎這點，或者說一直沒這個意識。

收銀的老頭看著在排隊入口不知所措的三個道士，不耐煩的出言提醒。

“老道，你擠過來到底買不買啊?別耽誤後面的人，要買就在這邊排隊，記住了啊，給錢，然後順著走，別亂喊。

後面的，都別擠！排隊！不排隊去別家，給老子的，不想吃光看的，沒錢的，站一邊去。

你們幾個乞丐怎麽回事?我叫五城兵馬司了啊！”

青元子和兩個徒弟擠到前面，就被負責秩序的人罵罵咧咧的指揮著，這年頭可沒有服務態度一說，想有服務態度，茶樓啊。

被糾正著排隊的青元子，不適應的在紅色隔離帶區域排隊，望著前面老實排隊的二十多人，他有種奇妙的感覺。

排隊買東西?

“師傅，咱們身好像沒有軍券啊，軍券是不是之前何居士他們捐給咱們得?。”

“對啊師父，那個玩意居然真的和報紙說的一樣，可以購買東西誒。

不過城裡人來咱們觀捐助的軍券，好像被次來的人收走了，對吧師父?”

“多少來著?師父，好像是一百八十文跟您收的?是不是虧了?”

排著隊一邊向前挪動，一邊聽著徒弟說話的青元子，伸手一模，手中出現了一個五十塊的軍券。

“你們以為師父傻啊?那報紙都說了，一兩銀子兌一百八十塊，兩百塊兌一兩銀子。

那個奸商，居然哄騙我說這軍券兌不出去，是朝廷發的第二代寶鈔，啊呸，他以為為師不聽報紙宣傳，不聽居士所言?”

“哇！師傅，你居然有五十塊，石飛，快算算，五十塊可以買多少火腿腸?可以省多少錢?咱們可以賣到多少?”

“師父師父！五十塊可以買三十三根火腿腸，還可以省七十多文錢，咱們只需要全買了，就可以省……哎喲！”

被敲了腦門一下的石飛看向青元子，有些委屈。

“你個小鬼頭，這五十塊全買了，那為師除了買到了這火腿腸，還買到什麽?明天還吃不吃飯了?

還省了七十多文錢，為師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有算術能力?以後觀裡的銀錢帳本，就都讓你先算一遍，再給你大師伯算。”

青元子的話讓石飛瞬間求饒起來，剛才他也是鬼點子來慫恿的，現在被看穿了，還撿了個差事，委屈的很。

“道長，你要買多少?”

“貧道買一根就好了，一塊五是吧?這是五十塊。”

“你這三個人，就買一根?好歹買兩根吧。”

賣火腿腸的收銀員都驚呆了，這才一塊五啊，什麽概念，十文錢等於兩塊錢，兩塊錢就可以買到一斤半。

明製22兩一斤半。

結果現在這兩個道士，三個人隻吃等於一斤米價錢的火腿腸，這就相當於農民工買個泡麵都舍不得那種，節約到頂了。

“一根足矣，今天是嘗個鮮味罷了。”

“好吧，不過說好，這火腿腸，是有肉的，你們能接受嗎?如果是清修士，恐怕接受不了。

能接受?我們有魚，雞，豚三種味道，價格都一樣，並且買兩根送一根，你們要哪種?

不如買兩根吧，三塊錢就可以買到三個味道，買不了吃虧，買不了當。”

……

青元子看著兩個小徒弟的眼睛，還有身後已經在開始絮叨，準備用嘴把他道觀給拆了的排隊百姓，趕緊痛下決定。

“那就買一根雞肉和一根魚肉，送的那根要豚肉！一共三塊起碼是吧?”

“好嘞！一共三塊錢，收您五十塊錢，這是找您的四十七塊錢，您數好！

這三個簽子，就是對應的口味，拿過去找他拿吧，拿了直接離開，這裡不能停留，否則會堵住別人。”

收銀的給了青元子三根尾部顏色不同的簽子，青元子帶著三根簽子，在兩個徒弟激動的目光中，逐漸走近油鍋。

越是靠近鍋爐，味道越是濃鬱，就連青元子都有些扛不住了，口腹生津，油的味道混合火腿腸的香料味，太折磨人了。

將簽子遞過去後，炸火腿腸的人夾子瞬間夾起三根火腿腸，放進油鍋一炸，然後甩在一旁的盤子，穿火腿腸的人快速穿起，遞給了師徒三人。

拿著火腿腸，從人群中擠出的師徒三人，一人一根火腿腸，誰都沒有動。

“師傅，請。”

“師傅，請！”

石飛和石翔同時雙手捏著竹簽，遞給青元子，這是規矩，也是孝道，就算他們已經口水快淌出來了，也一樣不會忘記師父，師父就得先吃夠，才是他們。

“嗯，如此吃倒也不合適，我們分一下罷。”

青元子聞著火腿腸的特殊香料味，三個口味，一人一口也不公平，他做事，想來講究不偏不倚。

從兜裡掏出一塊灰布，蹲下身子，在逐漸圍攏的人群中，將火腿腸捏成三短六長的段子。

隨後，拿起三個短的就要吃，意思很明顯了，只是兩個徒弟趕緊攔住了他的動作。

“師父！你吃得多，你應吃長的，我和師兄年紀小，吃短的，有個味道的就好。”

一旁的石飛雖然很饞，但還是點頭，只是眼睛盯著長的幾截，非常渴望，要不是因為約束，他已經吞下去了。

“為師現在腸胃不適，你們就吃這長的吧，等以後為師再買長些的。”

“謝師父！待日後徒兒再為師父買更多，呼……咕嚕。”

“謝師父，我也是，我給你買更多，唔！唔！”

“好香啊！”

師徒三人同時吃下一段雞肉味後，爆發出感慨，本來就香的火腿腸，經過師徒三人這麽一掰，再隨風飄散，混合著人群中不斷購買的樣子，吸引了更多人。

“可惜，就是太少了，一口就沒了，三口吃完只剩一點點味道。”

“石飛，你怎還不知足?”

“石翔，這確實少啊！而且我現在覺得應該就多買兩根的，這個味道雖好，可吃了它，更餓了。”

“早知道讓師傅留一根了，這個東西要是用來煮飯，肯定很好吃。”

兩個徒弟議論著，青元子臉快黑了，三塊錢，這可是三斤半米了，他們當錢不是錢是吧?

三斤半米夠他們吃兩天了，這倆小兔崽子還不知足。

想到這，青元子舔了舔嘴角一，他不得不承認，石飛說的有道理，這東西要是煮飯，肯定很好吃。

這也是京師驟變沒有怎麽受災，糧價穩固，所以沒有賑災，否則他們一定會和其他地方的人一樣，吃過火腿腸稀飯。

“接下來要是遇到炸糕，糖葫蘆，你們可不許吵著要吃了。”

“師父放心吧！肯定的。”

兩個徒弟點頭，吃過一次流連忘返的火腿腸，他們已經覺得炸糕不再是最好吃的，可以忍住不要了。

只是青元子始終還是有些單純了。

“烤苕皮，烤苕皮！皇家商號合作商戶。”

“師傅?”

“長見識！”

“烤面筋，烤面筋！皇家商號合作商戶。”

“師父，烤苕皮……?”

“長見識！”

“是什麽……”

兩個徒弟還沒問完，就被已經頭的青元子拉著繼續買買買。

“烤土豆！烤土豆！……”

“烤肉……”

“水餃嘍！早餐水餃嘍！陛下說得好！一日三餐，早餐一定要吃好！三塊錢一碗，買不了吃虧，買不了當！”

“全長見識。”

全是沒見過的東西，青元子大氣的說著，都是一塊五兩塊的東西，偶爾進城，花個一兩百文，一二十塊，他還是承受得起的。

一塊五多嗎?三塊多嗎?

身懷揣幾兩銀子，還有幾十塊軍券的青元子，之前覺得幾十文並不多。

可經過這一條街，隨著自己和兩個徒弟淺嘗截止，十多家後，青元子伸手掏兜，發現……

軍券花完了。

“嘶，你們兩個小孽障，怎麽就這麽能吃?你們怎麽不攔著為師?”

“師父！不怪我們啊！我們就只是問你是什麽，你就拉著我們長見識了。”

“謝謝師父疼愛！石飛知道，這都是師父借長見識之命，寵愛師弟和我。”

兩個滑頭讓青元子瞬間拉著老長的臉，端著抄手碗的手都有些晃悠，只是這海鮮餛飩的味道，最終還是讓他消氣了。

而他們現在的位置，也已經到了正陽門大街，此時時間已經快到七點半，天色已經大亮。

“誒！師傅你快看！那裡有個報紙的鐵車，盒子裡還坐了個人！奇怪，怎麽那麽小?報紙明明很大啊。”

正在等著師父投喂的石飛，看著遠處，突然注意到遠處由自行車開道，後面跟著一個慢悠悠的老頭樂。

“兩位小道長，那是大官才能坐的座駕，據說是禦賜的，只有內閣，還有幾部的尚書才能坐，擁有這個座駕使用權的，都是陛下看重，信任的國之重臣。”

“禦賜座駕?”

石飛眼睛都快閃出星星了，真好啊。

此時的正陽門大街，被議論的人，正是入京幾個月的方嶽貢，此時他正開著他的老頭樂，限速二十碼的速度，因為前面的擁堵，成了一直低速十碼。

這速度並不快，但方嶽貢還是很享受，因為這個榮耀，四周人看向他的尊敬，都讓他太享受了。

這也是他雖然能在內城分到房子，可還是堅持住外城的原因，內城的炫耀效果，可沒有外城好。

就是每天要早起很多，但這算什麽?以前朝會，早四點半就已經在宮門口了，現在可是八點。

駕車經過大門口，又行駛了十分鍾，車停在了他應急反應部的官府馬廄旁的車位。

馬夫手中拿著棉布，已經準備好了給他擦車，而他則是整理著儀容，快步向宮門走去。

明天后天多更點，把這兩天的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