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蝮亭離去之後，四個小隊，依次進入各自所屬畫卷小界。

　　徐振雲、向天問、牧雪晴三人在草地上坐定後，姬小花開始講解:

　　“破境八品第二階段的修行，是相對較為容易的一關。”

　　“在第一階段的‘氣灌靈穴’中，你們的靈穴被成功激發，成為各自‘真空力’和‘星力’洗練肉身神魂的樞紐中介……”

　　“星力?”

　　徐振雲敏銳的捕捉到這個詞匯。

　　十系修道者的“藍條”，籠統的可以都稱為“法力”;但具體而言，則各自有專屬名稱。

　　譬如武道修行者，丹田之內修煉出的，就是“真空力”。

　　向天問也是武道修者;那麽“星力”指的就是牧雪晴了。

　　由“自然流”分化而來的“天星流”?難怪她之前修煉的過程，似乎是在打坐，又似乎是在看星星……

　　徐振雲立刻回顧到一些細節。

　　姬小花繼續講解道:“你們各自開辟的‘靈穴’，時時刻刻都在汲取丹田中的力量。當你們丹田中的‘真空力’和‘星力’充盈程度降低到七成以下，這個汲取就會停止。”

　　“這種情形，不允許發生。靈穴一旦開辟，汲取本身力量、反饋滋養肉身神魂構成循環，理應永無止歇。”

　　徐振雲立刻內視感受，自己丹田中的“真空力”果然消耗了一些，但總還有九成多余量。計算下來，如果斷絕修煉，大約七到八天時間，就會被榨取到七成的紅線之下。

　　姬小花今天穿一身白袍，頭戴文士冠，在外面看還不覺得。但現在席地講課，果然氣質極有“講師”風范，和從前大異其趣。

　　姬小花續道:“第二關叫做‘行止自煉’，意思是令你們隨時隨地處於‘修行’中，無論吃喝拉撒睡，都無法掙脫這個‘修煉’的狀態。”

　　“臻至此境，就等於將‘修煉’從枯燥的任務中解脫出來。為第三步，也就是最後一步，奠定基礎。”

　　“現在你們將各自功法取出來，嘗試修煉。”

　　徐振雲依言將“七煉化玄真功”的“一簡書”取出，“翻閱”到最後，果然發現原本“書冊”的盡頭，又多出了新的內容。

　　向天問、牧雪晴也是一樣。

　　在三人觀覽功法的同時，姬小花伸手一揮。面前地毯上忽然“嘩啦”聲響，竟然多出至少數百枚竹簡，堆積成一座小山。

　　徐振雲閱覽一遍道術，心中微訝，按照書簡上所述法訣一試，更是怔然。

　　徐振雲抬頭道:“老師……”

　　姬小花笑道:“覺得很簡單?”

　　徐振雲點頭道:“正是。”

　　原來，多出來的“第二階段”功法，其中大部分篇幅都是泛泛而談的介紹，具體的修煉法門，只有一篇寥寥三百多多字的“小守心訣”。

　　該法訣不但字數極少，而且修煉起來上手極易，只要將丹田中的“真空力”進行適當的壓縮，按照特定的順序和速度轉動，然後緩緩斷開神意，自己就進入了“行止自煉”的狀態。

　　比第一個七天真空力積蓄圓滿、並衝擊靈穴的步驟，要容易許多！

　　姬小花道:“站起來，走兩步。”

　　徐振雲依言起身，向前走了兩步。立刻發現，“行止自煉”無法繼續維持;本身的修煉狀態已經被切斷。

　　姬小花解釋道:“第二關的修行，難度不大，完全是水磨功夫，所謂熟能生巧，不斷熟悉和強化這種狀態。

但和第一關不同的是，這一關，可以分心一半。”　　“分心一半?”

　　徐振雲若有所悟。

　　姬小花道:“你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當你安坐不動時，可以很容易的達到‘行止自煉’的狀態，這時候注意力完全可以從‘修煉’上挪開，轉頭做其他的事情。”

　　“所以說，這一關可以分心。”

　　“但是若你起身走動，這個‘行止自煉’的狀態便無法維持。所以說，只能分心一半。”

　　“在我們大晉仙朝的傳道體系中，四十九日頓法，第二關‘行止自煉’是頗為重要的一環。其價值不在於本身，而在於這個可以分心他顧的特性，正好給新入道弟子充實根基。”

　　姬小花尖下巴向前一努，指著面前的書簡。

　　“修煉本身不難;可以一心二用，利用這時間當文化課?”

　　這倒是徐振雲沒有想到的。

　　向天問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玉簡，眉頭微皺，不自禁身軀後仰。

　　姬小花見狀，隨意一拂手，淡淡一笑道:“不必緊張。眼前並非什麽艱深道術。不過是一些修道界和大晉仙朝的常識、典章、制度，風物人情;甚至一些志怪小說，頗為有趣。”

　　“挑自己愛看的看便是。”

　　“另外，不僅僅是飽讀經籍。你們在修行上有什麽感悟、疑難，都可以來問我。你我師生四人，坦誠交流。”

　　向天問、牧雪晴雖然點頭，但都是先選擇從姬小花面前挑選玉簡，找找看有沒有較為有趣的小說。

　　徐振雲重新坐好，令丹田中重新回到“行止自煉”的狀態，立刻道:“老師，我有一個問題。”

　　姬小花雙眸一亮，聲音也隱然輕快:“你說。”

　　他擔任九品弟子的老師並非第一回。按照經驗，在“行止自煉”這一關，弟子往往都是一邊練功，一邊自行“讀書”，和老師交流的是極少數。

　　畢竟，雙方修為差距較大，在某種程度上也算一種“代溝”，大多數人都是選擇默默完成積累，而不願意在人前露怯。

　　所以他帶來了足夠多的“一簡書”，料想可以喂飽三人。

　　沒想到徐振雲並非先挑選玉簡，而是選擇和他交流。

　　排名第一的天才弟子，還是他姬小花“特薦”入道，果然不同凡響！

　　徐振雲反手一抽，將近乎橫置肩上的鐵棒抽出，道:“這是我嶽父為我打造的。”

　　坐定之後，徐振雲感應清晰——丹田不動，只是活動雙臂，無礙於“行止自煉”的狀態。

　　姬小花目光瞥了一眼鐵棒，目光倏然一凝:“凡物能鍛煉到這樣精純的品質，真是難能可貴……”

　　“你是要將它作為你的羈絆之兵?”

　　徐振雲點頭道:“正是。”

　　成功打開話題，徐振雲順勢道:“我嶽父是鐵匠世家，所以也得知了一些有關於‘系物法’和‘羈絆之兵’的道理。只是其中有一點，甚難索解。”

　　姬小花道:“你說。”

　　徐振雲道:“這‘系物法’成就的過程，就是自幼以真力蘊養麽?是否中間還有什麽不傳之秘的特殊法訣?”

　　姬小花一怔，道:“要什麽特殊法訣?你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

　　徐振雲一邊不動聲色的觀察姬小花的神情，緩緩道:“仙凡之間，本來界限分明。這系物法在養煉之初，俱是凡物。隨本身蘊養，果真能夠魚躍龍門，成為用頂尖靈材鍛造之寶物也不能及的存在?”

　　“若是此法能成，那豈不是相當於一種特殊的‘煉金術’，通過本身蘊養，就打破了凡與非凡的界限?”

　　姬小花失笑道:“你在世功修行上有如此驚人天賦，為何這樣簡單的道理也看不透?”

　　“天地萬物，人最為貴。一人，一道，一物。相伴而成，情致相融。長期的蘊養，不僅僅是法力的滋潤，更是長久以來人之性靈的映射感通。”

　　“是‘意’的寄托，令其脫胎換骨。”

　　“至於用此法將凡物煉製非凡，那是癡人說夢。一旦懷有功利之心，‘意’不再純粹，系物法便不能成。”

　　沒有特殊的秘訣，真的只是真力長久溫養，和一個玄之又玄的“意”的寄托……

　　徐振雲眉頭微不可察的一皺，但是口中卻道:“弟子明白了。”

　　姬小花十分滿意，隨意取了一枚書簡，演化成冊，看第一行文字似乎是《黃毛大仙東遊記》，津津有味的閱讀起來。

　　對於姬小花的這個回答，徐振雲當然不滿意。

　　姬小花雖沒有像上次那樣大驚小怪，但是其態度無疑是表明，凡物通過系物法蘊養能夠成就甚至超越非凡，在這個世界上是絲毫不值得奇怪的“共識”。

　　經歷了剛剛在趙蝮亭身上的驚人發現，徐振雲愈發堅信了——

　　不是自己見識短淺或思維定勢。這個心元本洲世界，真的是有自己未能理解的離奇之處;甚至是不可思議的大恐怖！

　　而自己唯一能夠倚仗，能夠逐步加深對於這個世界認識的，就是“道心棋盤”。

　　徐振雲目光瞥了牧雪晴一眼。

　　攻略大白羊，刻不容緩！

　　“找一個理由，和她完成碰拳。”

　　“和向天問一樣，製造一個‘賭約’嗎……”

　　徐振雲手上捧著玉簡，看似是在專心致志的苦讀;但其實神遊天外。

　　小半個時辰過去了，腦海裡設計了十七八條方案，沒有一條靠譜的。

　　和一個女生，找一個合適的碰拳借口，實在是太難了……

　　“不行！硬件條件都具備了，卡在所謂的‘合適的理由’上，豈不是太可笑了……不要做思想的巨人，行動的矮子！”

　　“不就是碰個拳嗎?想恁多沒用的做什麽?”

　　這個念頭閃過，徐振雲隻覺思慮貫通，精神一振;猛地起身，朝著牧雪晴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