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面見坐地戶
還沒到夜裡,就下起了雨。
幸好周卓準備充分,手腳夠快,有的是場所供兩千多半沙港棄民避雨。
周卓在大搞天神版過家家時,這些大牲口也沒閑著。
他們被組織起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內務。
無論男女,腋下、下體、腦袋上,毛發全都刮掉,便於清理衛生,保持清潔。
而在這個過程中,健康調整也成了必然的一環。
有病治病,無病強身,仆兵之一小春春的化生之術,配合符法,可謂成本低,效果好。
再然後就是生活資源分配。
囚犯是沒資格過自由生活的,在升入公民階層前,所有人都要過集體生活,接受軍隊化管理。
所以這就是一次簡單的均貧富,保證所有有人都有最起碼的一套生活用具。
食物方面,則是提供了加入了糧食精華的飯團。
周卓不是那種因為討厭,就否認一切的人。
他比較推崇師敵之長、以勝敵的思路。
所以,飯團也好,某些音樂也罷,他都是可以忽略其源而高度認可的。
只不過,周卓搞的這個飯團不正宗,更像是打包的什錦炒飯。
拳頭大的一枚,加了糧食精華後,營養方面足夠苦力一天所需。這都是有大量實踐數據的,已經很成熟。
被加持了蜃氣核心的棄民們,在填飽了肚子,且擁有乾燥安全的房間休息的背景下,表現的比較乖。
今天他們經歷的有些多,這一系列劇變的信息需要時間消化。
在信息接受能力方面,人與人是不同,古今差異也很大。
周卓認為,棄民們明天的狀況能好上不少,三四天下來,也就差不多基本馴服了。
這種引導式自洽,要比強行扭轉更穩健,不會出現後遺症。
虞城那邊就有不少後遺症,做噩夢,夢到以前的種種,由於太過真實,以至於產生認知對立和不確定性,進而引發精神疾病。
人的意識是很其妙的,超凡並不能完全凌駕其上。
反之,人的意識,能通過精神力,控制超凡力,甚至只要強度達標,本身就是一種非常強大的超凡力,比如心靈能量。
正是因為有著這樣的基底邏輯,哪怕是對待凡人,也最好是順勢而為,讓其自己腦補、迪化、誤入歧途,而不是簡單粗暴的洗腦。
這也算是周卓通過不乾人事,總結出的一點點經驗之談吧。
反正他自己是信這些的,也就盡量的小心留意,改善手段。
半夜,光頭、瘦子、引領著高老七等人來偷襲。
等到了新半沙港,高老七忍不住問:“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光頭抹了把頭上的雨水,反問:“我要告訴你白天的時候,這裡還是你過去熟悉的半沙港,你是不是準備求和跑路?”
周卓從黑暗中走來,雨水被其身上裹著的微光格擋,就像落在油布上般滑落而下。
周卓道:“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可以放你們一碼,曾屬於半沙港的大船,你們可以隨便挑選一艘開走,帶走你們認為需要帶走的。這是一口價,錯過這次機會,不會有下次。”
身材魁梧,像黑熊成精的高老七排眾而出,體表的光焰不斷的令滴落的雨水化作蒸汽,他嘿聲道:“我承認你控制力量的水平,
爐火純青,但只是這樣,就想清走我們,份量還不夠。” 周卓笑道:“那這樣呢?”說話間,他切換成了月行者形態。
這回的確足夠震懾人心。
不光是月行者+金魂所達成的渡劫後修士水平的威壓,還在於切換的過程,不但展示了隨身空間的存在性,還隱晦的指出,月行者其實也不是真正的上限。
這就好比,玩遊戲,隨意在角色欄換號,必然意味著有一個更高維的意志,在操控一切。
否則角色切換不會那麽絲滑,哪怕都是慣用的軀殼,A轉b也會有一個明顯的過程,而這未嘗不能看作是一種漏洞。
你敢當著我面裝這個嗶,我就敢在關鍵時刻下手。
但周卓的角色切換沒有漏洞,隨身空間+高維狀態的主意識調控,使得切換過程有種大變活人的驚悚和驚豔。
眼睜睜的,就變成了另一個,知道怎麽回事,但沒辦法針對。
高老七深吸一口氣,道:“好吧,你贏了。”
這已經是他此時此刻能說的最硬氣的話了。
他也是通過周卓肯放他一碼的行為,才能如此不卑不亢的。
否則,以周卓表現出的實力,真要他的命,他最多也就是臨死惡心一下周卓。
試問,這種雙方實力嚴重失衡的情況下,憑什麽跟對方分庭抗禮的說太過硬氣的話?
不遠處,光頭和瘦子則滿臉陰鬱。
尤其是光頭,暗呼現在的大佬真特麽不地道:“一開始就把這底牌亮出來不就好了麽?我膝蓋雖然很硬,但也還是能跪的…”
周卓這時候則意有所指的對瘦子道:“森,你怎麽說?”
光頭一臉驚訝的看向同伴,然後就見瘦子的皮膚迅速變成墨綠色,且皮下有眾多的蠕動效果,就仿佛有無數蟲子在爬。
然後,瘦子的頭髮就被藤蔓取代了,這些藤蔓上還有結節和斷刺,且藤蔓表皮是細鱗特質的,古老且透著異樣的驚悚。
‘嗖嗖!’包括高老七在內,一幫人紛紛縱躍躥閃,讓出場地。但也有沒跑的,其變化跟瘦子相似,只不過更粗糙。特殊的鱗片荊棘將皮膚都刺破了,就像是人形肥料包上有無數藤蔓植物破土而出。
“你是怎麽發現我的?”瘦子眼中閃耀著鬼火般的幽芒,嗓音很奇特,有著木頭摩擦的吱扭聲。
“水生木,在這種天氣,你的木氣勃發,掩蓋不住的。”說話間,周卓切換回了修道體,蓬勃的五行木力激發而出,迅速在頭頂生成一株荷葉般的浮萍。
這微微散發著新綠光芒的浮萍,在雨水的洗禮下,明顯有進一步生長強化的趨向。
萬物生長,五行越是齊備,見效越是明顯。
周卓現在手中有焱核,算是五行弱火,玄冰,五行強水,定坤珠,僅次於息壤的五行強土帶倆加號,修道體的天賦+地枝之叉,則能算五行強木帶個減號,就差五行之金。
因此,這浮萍就長的有點恣意,少了主次分明的韻味,而顯得野蠻生長。
但整體而言,嗶格卻是一點不比‘森’的傀儡所表現出的超凡技術差。
當然,彼此也都知道,‘森’是靠真本事,周卓則是靠外物。
然而英雄不問出處,能打的就是爺!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周卓至少有兩套體系,還有主魂坐鎮高維這等近乎不敗的退路,‘森’雖然自忖論表面實力,祂更勝一籌,但卻沒有把握一次性搞定周卓。
正所謂,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森’不願與周卓輕易結怨。
但是,底線還是要及時闡述清楚的,‘森’相信,祂忌憚周卓,周卓也同樣忌憚祂。
“萬年前,我便落腳於此,這風暴島,是本座的道場,你可以客居,但僅限於此地,若深入,便是挑釁。”
周卓笑道:“請許我七日時間,若住的不適,自會離去。”
“我會盯著你,好自為之。”
‘森’說罷,便操控瘦子,帶領其他藤蔓人,縱掠離開,從始至終,都沒搭理光頭等人。
周卓倒是沒冷落他們:“我先前承諾,仍舊有效,明日日落,最後期限,過時不候。”
高老七拱手施禮,帶人離開。
光頭左顧右盼,最終也追著高老七離開了。
高老七一行,這次並非長途夜襲那麽簡單,就在一處林木蔥鬱的小丘陵上,設有臨時的營地。
高老七在這裡安排了人手,負責緊急接應、後勤等工作。
如今算是發揮了作用,惶然的人們在營火、熱飲、雨棚的幫助下,不安的情緒獲得了明顯緩和。
但高老七卻是沒辦法平靜,他的心情現在很糾結。
“大哥……”
高老七伸手阻止對方,打斷道:“讓我靜靜。”
這人向其他幾人使個眼色,一行人魚貫退出帳篷。
在帳門口,遇到了光頭,這人沒好氣的道:“魯禪,我勸你還是消停點,我大哥夠煩的了。”
光頭魯禪呵呵一笑,道:“你也太小瞧七爺了,這點事就能難住他?”
“你……”高老七的這名麾下還想嗶嗶,但被帳篷裡的高老七給打斷了:“魯禪,你也無需給我戴高帽,進來吧,有話問你。”
魯禪心頭膈應,之前他是跟高老七平起平坐的,瞧瞧現在,聽聽這說辭腔調。
不過魯禪好歹也是白手起家,腿有點硬,跪不下去,但彎腰低頭,還是能做到的,人在屋簷下呀。
運功炸裂一身水汽,魯禪故作瀟灑的挑門簾入內,見了高老七笑嘻嘻打招呼:“七爺。”
高老七沒起身,指了指側面的一把椅子。
魯禪飄過去一個深座,舒服的籲了口氣:“是不是想讓我再講一遍過江龍駕臨時的情況,最好細致一些?”
高老七點頭稱是。
“好!我盡量往細了說。”魯禪就將他的見聞,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高老七認真聽完,一臉不高興的說:“你之前可沒說,這人的麾下,個個能戰,還有類神通。”
魯禪回:“這不是忽悠你嘛。”
“你!”
魯禪擺手:“這種時候了,吵架是傻缺行為。你是個多雞賊的性子,自己不會一點數都沒有吧?
拿我想讓你出手,當然是要用些話術。
更何況,你心裡就真不知道我用了話術。咱們做鄰居這麽多幾年了,你不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嗎?
說白了,我肯讓利,你貪婪,咱倆呀,這事上誰也別笑話誰。
為今之計,看是如何體面收場,才是正經。”
高老七似笑非笑的道:“這麽說,你已經想好了?”
“差不多。”
“哦?能說來聽聽麽?”
“能,我手裡有件好寶貝,能換自己一條命。但只是這樣,我又有點不甘心,我打算再交份投名狀,日後好相見。”
“什麽投名狀?該不會是我吧?”
魯禪神情略顯浮誇:“七爺這腦子,就是厲害,猜對了吔!”
高老七哂笑:“你覺得你摘走我的人頭?”
“過江龍根本不稀罕,我何必要費力摘你的腦袋?”
“那你這投名狀要怎麽交?”
“自然是勸你識時務,上供離開咯。”
“說來聽聽。”高老七不動聲色。
“樹挪死,人挪活,雨林神沒有退路,只能死守此地,而我們非要摻合這一句,恐怕明年此時,就是祭日。”
“你不看好雨林神?”
“完全不看好,過江龍能一口道破雨林神的真名,可見打一開始,就知道其存在。
反觀雨林神,對過江龍的了解,基本就是對方展露的那些。”
高老七點點頭:“所以你覺得過江龍所言,只是想穩住雨林神,以便打造好橋頭堡?”
魯禪搖頭:“已經出手了。七日後,就是雨林神的死期。”
高老七坐直了身體:“謔,這莫非也是投名狀的一部分,吹的太肉麻了吧?”
“可敢跟我打個賭?若我猜對了,就跟我做人口販賣買賣,反之,我為你效力十年,立誓為證。”
高老七眨眨眼,噗嗤一笑:“你準備販賣人口給過江龍?所以,你的投名狀,就是勸我將沼林鎮丁口戶籍冊雙手奉上?”
魯禪一臉正經的點點頭:“當初為了防止你從半沙港偷奴,我特意留了獨家記號。之前咱們接近港口,我赫然發現,記號一個不少,再看看那幾個時辰便大變樣的半沙港的規模,我覺得我悟了。”
高老七陷入了沉默,手中無意識的敲打著椅子扶手。
半晌後,輕飄飄的道:“你就這麽不看好雨林神?”
“道行雖高,搏殺經驗卻不行,平時感覺睿智,關鍵時刻卻心懷僥幸,若是我,今夜便會傾盡全力,成王敗寇,這一等,就把自己等死了。你看著吧,那過江龍明知有其存在,還敢來,必然是準備了殺手鐧的。”
高老七嘿聲道:“讓你這麽一說,這過江龍的確有幾分陰詭氣質,說不定真能扳倒雨林神。
但你又沒有考慮過,既然是這麽縝密一人,為什麽會在人口運送方面被卡脖子呢?
就算你賭對了,你就確保你投其所好,能從他那裡獲得你想要的?”
魯禪駁斥:“從這人在半沙港的投資,我感覺出了心高氣傲,他想在這裡打造一個國度。只有國,才能與那個港口的規模媲美。
不管他事先做了多少安排,這個時間點,我覺得有插一腳的機會。
至於能獲得啥,試試嘍,以我現在的情況,還會更糟麽?”
高老七再次沉默。
他知道,瘦子是魯禪的鐵杆兄弟,他們兄弟倆對雨林神一直以來都很恭順。別管內心怎想的,行為上沒表現出任何忤逆,這就很可以了。
結果換來的卻是……
還有他這邊,同樣有被雨林神暗中度化成傀儡的。
對此,他自然不會真的無動於衷。
高老七決斷道:“我不能跟你比,你現在是光腳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我有兄弟、有家人,我的兄弟們也有家人。”
魯禪攤了攤手:“很遺憾你錯過了人生中難得的一個機會。”
第二天上午,魯禪獨自跑去找周卓。
沒廢話,直接拿出一枚記錄了昨夜跟高老七談話內容的玉簡,丟給周卓。
周卓迅速閱覽之後,笑道:“你是個識時務的。”
之後,便給了魯禪相當於五萬金的財物,並指著灣區中幾條大船:“船你可以看走一艘,人你隨便挑,百人是上限。
我的要求只有一個,別逼迫強征,各州現在不差流民難民, 你能把他們運過來,途中管一口吃喝,自有陰德加身,在我這裡攢夠積分,當不會讓你失望。”
說著,現場製作了一枚專用玉簡,給了魯禪。
魯禪當場使用,原來是《陰德經上卷》,半卷《陰德經》足以幫魯禪疏浚陰德通道,凝聚陰德虛像。
通過這種帶有內視及觀想特征的法,陰德會成為直觀的概念,虛像凝實,然後五官清晰,然後金身化……
這都是一層層的境界,好處嘛,關鍵時刻還是能體會到的。
魯禪臨走時,問周卓:“高功不怕我就此走個無影蹤?”
周卓回:“就算這是一次誆騙,我也能自洽成從你手裡買下這港這人。”
這天下午,高老七派人來跟周卓表態,他將帶人前往流侯島西北,不摻和周卓跟雨林神的紛爭,沼林鎮中不願跟隨他離開的,就都托付給周卓了。以後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周卓微笑:“且去。”
這話就給的有點模棱兩可了。
但換個角度講,已經很不錯了,高老七本人都不敢來,派個嘍囉來送信,這如果都能討個好彩,那麽高老七恐怕不會感激,反倒會輕視。
周卓也是迫於現實需要,暫時不願為高老七壞了大事。
正如魯禪所預料的那樣,既然定下流侯島為根基,既然知曉雨林神‘森’的存在,周卓一早就準備了殺招。
甚至,這個殺招已經施展,就等著奇效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