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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士府。
一群大小官員聚集於此。
楊榮依舊把玩著琉璃茶盞,顯得很是輕松寫意。
他隨便動用點小手段,就能攪弄帝都風雲,令漢王朱高煦焦頭爛額。
此刻,楊勉仁的內心,是頗為驕傲的。
想當年燕王朱棣取得“靖難之役”勝利,剛剛進入南京時,楊榮迎謁在朱棣馬前說:“殿下是先拜謁太祖(朱元璋)陵呢,還是先即位?”
這是一個名分問題,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
按照大明朝的禮製,藩王登基之前,需要先拜謁先帝的陵寢,以此來向天下百姓表明他的帝位系繼承先帝而來,並非名不正言不順的篡位者。
也就是說,燕王朱棣先去拜謁太祖陵寢,意味著先帝乃是太祖高皇帝,燕王朱棣才是高皇帝朱元璋選定的接班人。
然而在靖難之役的尾聲,也就是攻入帝都後,燕王朱棣的第一項舉動,並不是拜謁孝陵,而是直奔皇宮而去。
燕王朱棣的這一行為,這無異於向天下人展示,自己就是個篡位者!
或許局勢緊張,亦或許是奪得天下後過於興奮,以致於英明神武的燕王並未注意到這個致命問題。
但是經過楊榮的提醒後,燕王馬上便明白問題的嚴重程度,於是趕緊對他說:“孤此次入京,自然是要先拜祭先帝陵寢,只是宮中失火讓孤放心不下,所以才著急入宮探視究竟。想來有司已經撲滅火災,那麽孤就去拜陵吧。”
隨即燕王朱棣調轉馬頭,直奔孝陵的方向而去,先去祭拜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陵寢,而後名正言順的即位稱帝,成為當今天子。
楊榮也因此大功,臨機應變的急智心計,贏得了當今天子的青睞寵信,得以青雲直上,不但得天子賜名,還被選入剛剛組建的內閣,成為侍奉聖前的天子近臣!
那段時間,乃是楊榮的高光時刻,滿朝文武皆對他諂媚示好,無人膽敢說他一個不字!
直到狗賊漢王爺得勢,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於他!
一想到這兒,楊榮就面色發冷,恨得咬牙切齒。
呂震老神在在地坐在楊榮身旁,半閉著眼睛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樣,好像一切都與他無關。
相比於楊榮這個後進晚輩,呂震乃是三朝元老,燕王朱棣起兵時,呂震時任北平按察司僉事,卻是直接向朱棣投降,受命侍奉王世子居守,鎮守北平有功,因此也算是從龍之臣。
有著這麽一淵源在此,呂震深受皇帝陛下寵信,仕途也是一進再進,直至升任禮部尚書,正二品的朝堂巨頭!
天子寵信,加上地位崇高,資歷夠老,呂震根本不把他人放在眼裡。
如果不是漢王朱高煦太過強勢,準備對縉紳大夫的功名下手,他也不會主動尋到楊榮,臨時召集了這些後輩晚生,給漢王朱高煦一點教訓。
書房裡氣氛有些沉重,畢竟漢王勢頭正猛,還手握錦衣衛與都察院,與他為敵再小心都不為過。
一名官員有些心悸,主動開口道:“呂大人,楊大人,據眼線密報,今日大明錢莊出現了很多生面孔,不出所料的話,應該是錦衣衛的暗哨。”
“想必我們派去兌換寶鈔的人,已經被錦衣衛給盯上了!”
此話一出,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有些惶恐不安。
畢竟錦衣衛凶名在外,要是牽連到他們,那一進詔獄,可是非死即殘啊!
楊榮依舊神態自若,見眾人惶恐不安的模樣,忍不住低喝道:“怕什麽?前面讓你們去兌換寶鈔,數額都不算太大。”
“這幾日讓商賈去兌換,
就算真出了事情,那也牽連不到你們。”聽到這話,眾人頓時心安了不少。
因為他們聯系自己驅使的商賈,都沒有親自露面,而是派的下人去做。
或者是直接傳過去一張紙條,紙條上一無抬頭二無落款,連筆跡都不是自己的!
就算是漢王朱高煦察覺到情況不對,讓錦衣衛抓了那些商賈,僅憑這一張紙條,也根本不足以牽連到自己。
呂震突然睜開了眼睛,兀自笑道:“老夫還真希望漢王出手,將那些商賈全給抓了起來!”
聽到這話,眾人面面相覷,連楊榮都有些不解。
“呂老的意思是……”
“你們手下那些商賈,都是糧鋪、酒樓等事關各行各業,他朱高煦要是有這個膽子,真敢將這些商賈都抓了起來,那帝都瞬間就會鬧翻了天!”
“百姓愚民買不到生活用品,你猜他們會怎麽辦?”
楊榮聽到這話,頓時眼睛一亮,瞬間明白了過來。
“如果漢王朱高煦真敢這樣做,那只會民怨沸騰,百姓怨聲載道,帝都混亂不堪!”
“這一切都是因為漢王恣意妄為,重用酷吏魚肉百姓,屆時我等集體上奏彈劾,皇帝陛下定然會勃然大怒,一旨詔書廢了漢王朱高煦的監國特權,命太子爺監國理政!”
眾人聞言紛紛大喜,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們的好日子可就來了。
太子爺一向寬厚仁慈,對待朝臣禮遇有加,堪稱完美的儲君人選!
等到太子爺重新監國理政,說不定還會廢除漢王朱高煦那些嚴苛律令,一切恢復原狀,屆時他們也不必在錦衣衛與都察院的監視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為官理政了。
而且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而是極大!
皇上最在意的就是安穩二字,如果連帝都都不安穩了,那他肯定會勃然大怒,再加上自己等人集體上奏彈劾,那他漢王朱高煦不死也會掉層皮,至少監國理政是決計不可能了!
想著,眾人紛紛出言,恭維楊榮與呂震為民除害,頗有幾分彈冠相慶的意味。
然而正當此時,楊府管家突然走了進來,在楊榮耳邊低語了幾句。
楊榮一聽頓時面色大變,急忙看向呂震喝道:“呂老,張鶴被錦衣衛抓了!”
此話一出,全場皆驚。
呂震豁然起身,面色一片慘白。
“你說什麽?完了!全完了!”
“這些天兌換的現銀,全被老夫安置在了他家中!”
“這個該死的蠢貨,老夫千叮嚀萬囑咐,他是怎麽暴露的?”
楊榮:“???”
眾人:“???”
我尼瑪啊!
你真是個坑貨啊你?
平日裡老神在在的,沒想到關鍵時刻你丫掉鏈子!
楊榮氣得恨不得上去給他一個大逼鬥,這個老匹夫,真是愚蠢!
然而他陡然想起了什麽,一把揪住自己府上的管家,面容猙獰的喝問道:“是誰前來報的信?”
管家哪裡見過自家老爺這般凶惡模樣,哆哆嗦嗦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正當此時,一陣破門聲響徹整個大學士府。
“錦衣衛辦案,所有人不準動,違令者殺無赦,夷三族!”
張軏暴喝一聲,身後躍躍欲試的無數錦衣衛登時殺進了大學士府。
聶興在一旁百無聊賴地開口道:“小軏軏,好沒勁啊,這楊榮怎麽一點反偵查意識都沒有?”
張軏沒有回答,而是踹了他一腳。
“小軏軏也是你能叫的?乖兒子,叫叔!”
聶興:“???”
你大爺!
你不要臉!
你個死龍陽!
你佔老子便宜!
張軏柔美一笑,又給了他一腳。
片刻之後,楊榮呂震等朝臣全被錦衣衛力士拖了出來。
只是當他們見到張軏時,還在不停叫囂,高喊著什麽“濫用私刑”、“酷吏當道”。
呂震與楊榮對視了一眼,施施然地起身看著張軏。
“老夫呂震,禮部尚書,希望你不要自誤!”
“老夫楊榮,內閣大學士,希望你好自為之!”
張軏看著這兩個蠢貨,懶得跟他們廢話,直接看向了聶興。
聶大頭最討厭這種自以為是的達官顯貴,上去就是一人一個大逼鬥,打得二人牙都掉了一地。
“禮部尚書官很大嗎?”
“內閣大學士就很屌嗎?”
“某家聶興,家父朱高煦,希望你們閉上狗嘴,不要再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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