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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授寒衣》第6章白魔現世
  李響有些不解,月神有什麽好拜的。張氏道:當然是為了家裡有個好收成,我們都有個好身體。母親都這麽說了,李響就是再不樂意但也不能逆了母親的善心。

  月光照耀大地,道長敬上三支香,口中喊“拜太陰星君,願太陰星君賜福、免災、長壽。”然後口中又念起了《太陰星君寶誥》和《太陰神咒》。張氏和眾人紛紛伏倒在地,祭拜月神。李響在最後一排,隻跪了一條腿,頭也不磕下去,權當裝樣子。道長站得高,看得清,她開始覺得李響有些眼熟,再仔細一想,這不是那個呆子嗎?連續好幾年,準備帶回觀裡給徒弟們食用的瓜果,都被這個家夥想辦法偷吃了,著實可恨。恰好李響也抬起頭望向前方,倆人四目相對,道士趕緊母雞護崽一樣將瓜果攏在懷裡。李響翻一個白眼,懶得理她。

    中秋佳節之際,很多人都選擇齋戒,吃些瓜果代替飯食,此也叫辟谷。平陰縣特產玫瑰,花紅味香,享譽全國,是皇家藥房首選。將飽滿的花骨朵采下,曬乾,放在糕裡做玫瑰花糕,女人吃了滋陰補血,面色紅潤。略差一些的,放在衣櫃裡用來熏衣,可驅逐邪氣,遍體生輝。此時果園裡上等軟梨也熟了,洗淨後,用文火蒸三小時,為辟谷佳選。當然還有其他好吃的,對於孩子來說,中秋就是吃的日子,像什麽百合桃、胡餅、月餅、葡萄乾、甘草果脯、林檎、軟梨、山裡紅好吃的簡直是看都看不過來。?這要是以前,李金鍾早就樂的找不到北了。每年到了中秋,家裡就跟防賊一樣防著他亂吃東西。不是怕他吃,只是他吃東西沒夠,不知道饑飽,一個中秋節下來,必然會大病一場。現如今李響則不同了,他雖是喜歡吃,只是沒幾個就夠了,再也不思量著吃。

  ???李響這個人,身上還是有李金鍾影子的。重大節日熱鬧非凡,人頭接踵摩肩,這讓他莫名煩躁,就想著辦法遠離人群,獨自坐在月光下賞月。也不知過了多久,只是覺得耳朵疼,原來是母親在擰,她埋怨道:“別人家的孩子都在那裡玩,你卻跟個妖怪一樣,吞食月華怎的。”

  李響無語,他想看菩薩蠻,又不給他看,還說些什麽話兒。他不敢說,隻得老實跟著母親回家。他又有些大條,井中之事早已忘得一乾二淨,回到家洗洗涮涮,開心睡覺。

  中秋第二日有重大賽事,要說哪個比賽最重要?那必須是拔河,這也是軍禮之一。要是哪個隊第一輪就被淘汰了,那是非常丟人的,一年間都會被人指指點點抬不起頭來。這一天的比賽是分別是拔河、相撲、摔角、馬球、蹴鞠、禮射、劍術、武術另外還有其他的一些遊戲,這些都是在拔河比賽結束之後才進行的。  

  ?拔河用的麻繩一直浸在水裡,在比賽這一天才被拉出來。參加拔河比賽的人都是勇士,也只有百裡挑一的勇士才有資格參加拔河比賽。這一天,圍觀者人山人海,?比賽之前有押注,先由知縣開始。在宋朝這不屬於賭博,叫討彩。贏的人可以拿回本金和贏的倍數錢,輸了的,只能唉聲歎氣。到了最後剩下的錢,則捐給寺、廟、觀、慈幼院、孤老院和廣粥鋪,一般贏得人隻取走半數以上的錢,這叫留後彩,輸錢的則叫鋪路錢。

  買好注之後,比賽隨之開始。呐喊聲此起彼伏,聲音最大的當屬半數大的小子們,他們一腔熱血,自然是不服輸的,有的人嗓子都喊啞了,還一個勁揮舞拳頭。還有的人因為自己喜歡的隊落敗而留下了眼淚,有的人因為勝利而歡呼雀躍。李響最喜歡的隊伍是飛狐隊,之所以叫這個名,是他們的隊長十分勇猛,人們稱其為李飛狐。再加上隊長是李響本家,他自然是向著自家人,飛狐隊一路過關斬將,到了決賽。對方是霸王隊,李響拚命呐喊,揮舞拳頭,恨不得親自上場去幫忙,結果,嗓子喊啞了,胳膊舉酸了,飛狐隊還是含恨敗北。

  李響很難過,第一次體會到了失落,心情不好的他擠出人群往家走,一路上垂頭喪氣。今日天氣晴朗,烈日高掛,卻沒有了夏日的咄咄逼人,李響望了望天空,恨道:“蒼天,你怎麽不下雨!這樣方能使我更加悲涼。”這才十來歲的孩子,哪裡懂得什麽悲秋,純粹是無病呻吟。

  母親張氏很勤快,今日她在家裡忙活,這不剛在河裡漿洗了衣裳,帶回家清洗,結果不小心把水桶連繩子一並掉進了井裡,她撈不上來。正在著急之際,看到兒子回來了,就讓李響幫忙。李響現在也聰明了,去不遠處張木匠家裡討要了一根長杆,頭上釘上釘子,順利的將水桶打撈上來。

  水桶撈出來那一刻,張氏眼睛濕潤了,現在的日子真好。就當李響跟母親炫耀之時,眼角忽然瞟見井裡似乎有什麽東西。一瞬間想起很多事,急忙呼喚道:母親,井裡有什麽東西,你來看!李母聽到兒子呼喊,急忙過來察看,只看到井內水波粼粼,二人倒影扭曲似麻繩一般。她以為又是兒子調皮,就刮了刮李響的鼻子,笑著罵了兩句去清洗衣裳。李響見母親不信,也無可奈何,隻得告誡自己遠離井邊。

  到了晚上,李家分吃吃了月餅後,李母被好友喚去看社戲,李父則跟好友借著月光小酌幾杯濁酒。李響跟幾個孩子在月光下那裡呼呼喝喝的玩蹴鞠,結果不知道是誰把蹴鞠飛到了酒桌上。李亳大怒,拽過要跑的李響,照著屁股來了幾掌喝道:滾回家去!李響不服氣:又不是我踢的幹嘛打我!李父道:“不是你弄的,你跑作甚?你這叫蛇頭上的蒼蠅,自來的食。”

  聞聽此話,李響就是一驚,父親能說出此番道理,著實有些履歷。他心裡委屈,可是又不能反駁父親,誰讓他跑來著,因此只能委屈巴巴低著頭挨訓。小夥伴們則幸災樂禍的拿著蹴鞠,站在一旁看著笑話,李響斜著眼看著夥伴,氣不打一處來,手上就跟他們比劃了幾下。李亳見李響還不老實,喝道:“回家去!不許玩了。”李響隻得聽話,留下父親繼續跟老友閑聊。

  月光朗朗清明,李響低著頭踢著小石子,心中不快。他心中不忿:酒有什麽好喝的。想著想著,就回了家。進了院子,看著黑乎乎的房間,他有點害怕,不敢進去。不進去吧,又怕井。真可謂是前有狼後有虎,到底是半大的孩子,玩心大過天,這到底是自己家,有什麽好怕的?他很快就找到了樂趣,對著一個石墩玩跳馬。正當不亦樂乎之時,忽然聽到一聲悶響。李響猛的停了下來,環顧四周沒有異常,他硬著膽子玩。很快悶響聲再次傳來,李響驚恐的視察院落,依然沒有問題。心裡自我安慰道:可能是鄰居家在做什麽事。心裡雖然這麽想,身體卻不會騙人。他飛一般抄起父親禦用的檉柳條,那樣子就像是呂布手持方天畫戟一般,有種萬夫不當之勇。聲音再次傳來,慌得李響丟下柳條,往屋子裡躥。進了屋,將頭埋進被子裡,喘了半天覺得熱,他又將頭露出來。此時屋內也是黑漆漆的,因此更加害怕了。倒是屋外明亮,還不如出去,萬一真有什麽,還能跑出去,在屋子裡,豈不是讓人甕中捉鱉?

  李響探頭探腦的出了門,貼著牆打量院子,依然是那點東西。他心中暗罵自己膽小,男子漢大丈夫,怕什麽?!李響給自己壯膽,哼著調調來到院落中間,忽然擺出招式並大喊一聲:你來啊!

  喊完了,並沒有什麽東西出現,李響得意洋洋,那模樣像是打了勝仗的將軍,昂著脖子,邁著方步,像是在視察軍營。心血來潮,在月光中胡亂的練武。比劃了一番後,李響將自己誇耀一番,又裝作世外高人的樣子,捋一捋不存在的胡須。

  正當他得意之際,忽然聽到嘲笑聲,聲音雖小,卻被李響捕捉到了。前一刻還戰無不勝的李響,這一刻就有尿意傳來。他瞪大眼睛,驚恐的四處張望,就在他像個無頭蒼蠅一般沒有目標亂撞的時候,又傳來一聲:在這裡。

  這一聲,李響身上的汗毛都炸開了,他隻覺得汗毛倒豎,頭皮發緊,他也顧不得什麽,大吼道:你是誰!?你想幹什麽?

  那聲音回道:我在這裡呀,看這裡!李響瞪著眼睛戰戰兢兢的順著聲音望去,發出聲音的正是那口井。當他的目光看到水井的時候,整個人都呆滯了。他看到了什麽?是鬼嗎?他不確定,只見一個圓乎乎,長長的柱子一般的東西坐在井沿上,它的身子就像是圓柱子,只是他的四肢和身體相比,極其不協調,非常的纖細。李響看到了那物,就想起井裡的遭遇,他顫抖的問道:你是什麽鬼?我可不怕你。那圓柱笑道:我不是什麽鬼,我是魔。李響慌了,就想著衝進屋,把屋裡的八卦鏡拿出來照它。圓柱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你不要怕,我雖然是魔,跟你們人沒什麽區別,我不害人的。李響呸道:胡說。胡說,你騙人,你哪裡有個人樣子,還說跟人沒什麽區別!李響嘴上給自己壯膽,心裡對那圓柱減少了幾分害怕,不過他還是留了一手,腳上用著力,準備隨時跑。

  那圓柱忽然兩手一撐,從井沿上跳下,看樣子只有三尺來高,走起路來搖搖擺擺,徑直朝李響走去。李響一邊擺手喝道:不要過來,再走我就要喊人了,一邊腳往後挪。那圓柱歎口氣語氣悲傷的說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也有偏見。李響愣了一下,止住了腳步說道:我有什麽偏見?圓柱道:只因為我長得奇怪,就不是人了嗎?誰規定的人就一定要長成你們那般模樣。李響愣住了,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它說的好像有點道理,它看起來還挺委屈的。”李響暗心裡嘀咕。不過謹慎起見,他沒有輕信,說出一番道理來:不是我有偏見,主要是第一次見你,實不知是好是壞。萬一是壞蛋,我家裡又沒有人,給你可乘之機,那我豈不是白丟了性命,父母養大我不容易,我還沒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呢。

  此言一出,那圓柱也呆住了,他愣愣的站在原地,用手搔著光溜溜的頭,似乎覺得李響言論沒錯。倆人無言了一會,還是圓柱打破沉默道:你說的對,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不過我確實沒有害你的意思,若是害你,上次你落水,就不會救你。

  李響大驚道:是你救的我?圓柱道:當然了,我當時聽到水裡有動靜,就出來看看,不成想是你落水了,因為與你有緣度了你一口氣,不然你早死了。

  李響仔細回想了一下,確實不記得。只是上次掉井裡,他確實看到了這幅身軀,由此就信了其言。既然有救命之恩,李響也不客氣,噗通一下跪在圓柱面前磕頭道:恩人,恩人!請受小可一拜,原諒我的無知吧。

  圓柱用細手將他扶起說道:不說恩情,你不害我就是好的。李響一聽就覺得奇怪:恩人,我哪裡害你?圓柱道:你們家把月光擋住了,我們不曬月光,就會力竭而死,不是害我嗎?

  李響看了看井邊掉落的蓋子,這才想起來,是自己蓋的,就有些不好意思,同時他又拍著胸脯保證道:恩人你放心,今後絕對不會有蓋子了。圓柱聽了大喜,歡快的說道:我救你一命,你也報了恩,我們兩不相欠,不如就做個朋友吧。李響看著眼前怪異的家夥,心裡想到:嘿嘿,我要是交了這樣的朋友,要是說給那幫家夥們知道,羨慕死他們。他立刻答應了圓柱的請求:我願意做你的朋友。

  說著話又輕輕拉了拉圓柱麻杆般的胳膊說道:拉拉手,好朋友。圓柱表情驚訝的說道:這是什麽儀式嗎?李響道:這只是初級的,念念咒。高級的要撮土焚香,拜關二爺。圓柱追問:關二爺是哪個?李響還沒來得及解釋關二爺是誰,就聽到院落外母親說話,圓柱急忙抽回手說道:不能聊了,我要走了。說著話,就急吼吼的向井邊跑去,剛要進去,又跑回來,對李響道: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我的存在,不然我會有危險的。李響點著頭答應了。圓柱剛滑進水井,李母就推門而入,她見李響站在院子裡一個人,就問道:剛才跟誰說話?

  因為問的太突然,李響一時間想不出理由。忽然看到月光就想起劉海戲金蟾,就急忙對著井跪下說道:母親,孩兒看見一隻金蟾跳進水裡,孩兒覺得它一定是月宮裡來的,孩兒在這裡許願呢。李母一臉懷疑,但李響從來不撒謊,她一時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在母子二人盯著水井看的時候,李父進來了,他看到兒子又在水井旁邊玩,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就要打。李母急忙拉住丈夫,說了剛才李響說的話。李父為人比較糊塗,又喝了點酒,聽到此話,趕緊收了脾氣,忐忑的問:兒子,你真的看到一隻金蟾跳進了水井?李響跪下頭道:千真萬確,不然孩兒哪裡有膽量騙上親?孩兒覺得必然是母親虔誠拜月神,父親為人慷慨正直,這才感動了上天,天賜金蟾與我家。

  李父聞言大喜,自從真宗來過他家後,他也終日弄一些道教的東西過來做耍,當然他不懂什麽是道教,只是弄一些個泥塑木雕的神像來拜祭,他認為自己確實一片赤誠,肯定感動了上天,故此不懷疑李響的話。也趕緊對著水井下跪禮拜道:金蟾金蟾,保佑我們家有個好收成,發大財。磕完頭他見李母還站著,就訓斥了幾句,李母也猶猶豫豫的跪了下來祈禱:保佑我們家四季平安,身體安康。李父聽罷,埋怨李母小家子,許願許大點的嘛,這許的什麽願望。末了,這一家三口歡歡喜喜的進屋睡覺。

  李家的井蓋再也不用蓋了, www.uukanshu.net 李響的父母因為歡喜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井蓋是蓋著的,金蟾如何進得去呢?當然了,這件事只要不細細琢磨,就不會有紕漏。自從見到圓柱後,李響就得意洋洋起來,看誰都是一副你們沒有我有的樣子,為此他經常跟人爭辯,還有些無理取鬧。

  現在李響最大的煩惱:就是沒人知道他有這麽一個特殊的朋友,這要是讓別人知道了,他們指不定怎麽捧我,崇拜我呢。到時候我讓他們幹什麽,他們就得幹什麽。這個秘密著實讓李響痛苦,可是他又答應過圓柱要保守秘密,故此他特別矛盾,日漸憂心忡忡起來,人也消瘦了許多。

  這一日正在上課。先生講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李響哪裡聽得進去還,他心裡裝著事呢。先生見李響在走神。就點名:李響,李響!喊了幾聲,李響還是沒有反應,旁邊就有人用竹竿捅了他一下,李響這才驚坐起來。先生問:你知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意思嗎?李響沒有認真聽講。如何知道這句話什麽意思。就胡亂的說道:先生,您錯了,死馬好追,它躺著不動,活馬才難追呢。

  先生大怒!拿著戒尺。三步做兩步竄到李響桌前狠狠的抽了他後背兩下,李響疼的直倒吸冷氣。其他同學此刻都忍不住哄堂大笑,先生戒尺一甩,眾人立刻靜下來,捂著嘴偷偷笑。先生非常嚴肅的對李響說道: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意思就是說出去的話,就是套上四匹馬也追不回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是沒有辦法收回來的?你明白了嗎?你再給我解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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