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海沉著的回答道:“夫妻！”

　瘦子見他如此理直氣壯，不由得微愕，再次打量他倆，問道:“你們是夫妻?有結婚證嗎?”

　李雲海臉色平靜的說道:“我們出來探親的，沒有帶結婚證。”

　林芝站在旁邊，溫柔的一笑:“幾位同志，我和他真的是一對。我們以為只要帶了身份證，就不用帶其他證件了。”

　他們上次來北金，也沒遇到查房，不過上次他們住的是長城飯店，那可是五星級的涉外酒店，各種服務和管理，自然更加到位。

　到80年代中後期，各地的住宿政策，相對比較寬松了。

　有了身份證以後，不需要再查證單位開具的出差證明，這也給農民工進城務工，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有的地方住宿，男女同住的話，需要提供結婚證明，但很多地方已經不再查驗這些。

　但這裡是北金，首善之地。

　朝陽的大媽，那可是出了名的警覺，後世很多明星出事，都是被朝陽大媽揪出來的。

　30年以後尚且如此，何況如今?

　李雲海和林芝的穿著打扮，都很時髦靚麗。

　特別是林芝，打扮得花枝招展，和大街上一般的女子完全不同。

　他倆大半夜的回來，上了賓館，引起了愛管閑事的大媽們注意，於是報告給了治安聯防隊。

　聯防隊員當即出動，到前台詢問到了李雲海他們住的房間號，然後就殺了上來。

　李雲海既覺無語，又覺無奈，只能說自己和林芝是夫妻關系。

　可是，對方也不是這麽好忽悠的。

　“身份證呢?拿出來看看。”瘦子伸出手來。

　李雲海拿出自己和林芝的身份證，遞給對方看。

　“你們這才多大?就結婚了?哪家民政局給你們辦的手續?”瘦子一看李雲海的證件，就看出端倪來了。

　李雲海還不到法定結婚年齡呢！

　“我們訂婚了，也算是合法的夫妻。”

　“訂婚?誰說訂婚就是夫妻了?誰讓伱們住在一起的?你們這叫亂來！你們在哪個單位工作，如實交待！”

　林芝看到瘦子咄咄逼人的表情，不由得來了氣，說道:“你們到底有什麽事?我和未婚夫住在一起怎麽了?我們在一起住了兩年了！我爸媽都不說我們，跟我們有什麽相乾?你們都閑得沒事做是不是?大半夜的跑到這裡來查房！”

　“哎，你這個女同志，你怎麽說話的?我們這是為你好，你知不知道?我們看到可疑的人物，難道不查驗清楚了嗎?萬一你是被他拐賣來的呢?是被他欺騙來的嗎?你怎麽不識好歹?”

　“拜托你們了，我們很累，要休息了，請你們離開！”

　“那可不行！這事非得調查清楚不行。說，你們都是哪個單位的?”

　李雲海輕咳一聲，說道:“我們都是四海集團的。我是四海集團的老板，我叫李雲海，這是我的名片。林芝是我們公司的人事部經理，這是她的名片。”

　“四海集團?”瘦子接了過來，說道，“這家公司，我倒是聽說過。不過，誰能證明你們是四海集團的呢?”

　李雲海哈哈笑道:“同志，請問誰又能證明你是你?你又是誰?你的身份證和工作證呢?誰給你的權力來這裡查房?除了司法機關，沒有人有這個權力！你們顯然並非警察！你們如果想繼續的話，請先去把當地派出所的民警請過來，否則的話，我有理由懷疑你們冒充執法人員，意圖不軌！”

　瘦子氣得跳腳:“什麽?我們冒充執法人員?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們一直在這一帶巡邏！附近的居民都認識我們！而你們卻是生面孔！”

　李雲海沉聲說道:“北金是全國人民的北金，不只是你們的。北金也沒有禁止其他省市的人前來住宿，我們帶了身份證，也給你們查證了。酒家的前台也允許我們住宿。如果說有錯，那錯不應該在酒店嗎?你們先把這酒店查封了吧?可惜，你們沒有這個本事！”

　瘦子等人一齊怔忡，都沒想到李雲海邏輯能力這麽強大，反駁得他們無言以對。

　李雲海又道:“你們早說沒有結婚證就不能住宿，我們就換一家了！我們之前住在長城飯店，從來沒有人查房，估計你們也不敢到那裡去查房吧?說到底，你們無非就是利用手裡的這點小權利，然後無限的放大，為難別人！因為你們知道，我們是外地人，就算被你們為難了，也不能拿你們怎麽樣！我明確的告訴你們，你們沒有執法權，還要問話的話，去請派出所的同志過來吧！不然，我有權告你們騷擾！”

　說完，李雲海便將門關上了。

　外面的人一個個氣得面面相覷。

　他們不知道查過多少次房了，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硬茬子。

　其他的人被查房，一個個都慫得很，無比的配合。

　沒想到李雲海非但不怕他們，反而把他們數落了一頓。

　等他們反應過來後，門已經關緊。

　瘦子用力推了一下門，門從裡面閂上了，推不開。

　“好啊！你要報警是不是?那我就喊派出所的同志過來！你們沒有結婚證住在一起，你們還有理了?”

　瘦子安排兩個人守在門口，然後安排另外兩個人去派出所。

　李雲海和林芝相視一眼，都發出噗嗤的笑聲。

　林芝當然不會緊張，只是覺得這事太意外了。

　“雲海，怎麽辦呢?他們一直在外面，沒有離開。”

　“沒事，就算是派出所的同志來了，也沒有什麽事。”

　“要不要跟我爸說一聲?請他過來證明一下我們的關系?”

　“嗯，當然更好，只是會打擾到他休息。”

　林芝覺得還是打個電話比較好，只不過這是小賓館，最好的大床房也沒有自帶電話。

　李雲海便打開房門。

　外面站著兩個人，看到他們出來，問道:“你們去哪裡?”

　李雲海瞥了他們一眼，冷笑道:“你們不是要證明嗎?我們下樓打個電話，喊個能證明我們身份和關系的人過來。”

　那兩個人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辦，便跟著他們下樓來。

　林芝用賓館前台的電話打給林振邦。

　林振邦聽說有人查房，查到了女兒和李雲海頭上，不由得錯愕交加。

　他說馬上過來，你們穩著他們，千萬不要動手，好漢不吃眼前虧！

　林芝說我知道。

　李雲海他們下榻的賓館，就在林振邦進修學校的不遠處，林振邦過來用不了多久。

　林芝剛放下電話，瘦子帶著兩個警察過來了。

　“就是他們！沒有結婚證，住在一間房裡！”瘦子指著李雲海和林芝。

　李雲海做為一個重生人士，聽到這樣的話，真的隻想笑！

　特別是看到對方一本正經，跟抓到了什麽重大刑事嫌疑犯一樣的表情，他更想笑出聲來。

　民警看了李雲海和林芝的身份證，問了他們的工作單位，然問道:“你們沒有結婚，為什麽住在一起?”

　李雲海笑道:“同志，哪條法律規定，沒有結婚的人，不能住在一起?你找出這條法律來，再來問我吧！我和未婚妻，都是未婚人士，而且已經訂下了婚約，雙方父母家人都知道。法律上來說，未婚同居也並不違法。你們依據哪一條法規來騷擾我們呢?反倒是你們，無緣無故的查驗投資商人的證件，又是依靠的哪條法律?你們是執法人員，凡事都要講法治！而不是聽幾個法盲大媽大爺的唆使。”

　警察一時無語，因為李雲海說的很在理，他的確找不到法律的證據支持他們的行為。

　瘦子喲嗬了一聲:“你挺厲害啊！開口閉口都是法。你說她是你未婚妻，她就是你的未婚妻了?誰能證明?你們又沒有結婚證！”

　李雲海道:“誰能證明你是人呢?你有人證嗎?你若是人，為什麽不會說人話?也不會有做人事?”

　瘦子漲紅了臉，大聲道:“警察同志，他這是汙辱人！”

　李雲海懶得跟他們說話。

　林芝在旁邊噗嗤一笑，說道:“第一次見到你們這樣的人！我的確是她的未婚妻。如果連我們自己的證詞都不管用，你們還想要什麽的證據?我們又沒有違法，你們執什麽法?這不是亂彈琴嗎?”

　警察想了想，說道:“這樣吧，你們有沒有單位領導的電話?打回去證明一下你們的關系就行了。”

　李雲海沉聲說道:“我是四海集團的總裁，我就是領導。她是四海集團的人事經理，她也是領導！你們還想要誰的證明呢?”

　這時，林振邦來了，他邁著沉著的步伐走進來，梁秘書跟在身後。

　“爸！”林芝咯咯笑道，“你可算來了！我們去過全國那麽多的地方，第一次看到有人這樣查房的，我證明不了我是我，我也證明不了我是雲海的未婚妻！非得請別人來證明！你說好笑不好笑?”

　瘦子等人看向林振邦，顯然都沒有想到，林芝的父親就在這裡。

　林振邦無語的搖了搖頭，掏出自己的工作證，亮給警察看。

　警察看了一眼，哎喲一聲，恭敬的說道:“林領導，您好！”

　林振邦收起證件，沉著的說道:“我在旁邊學校進修！這是我的女兒，這是我的女婿，他們從西州過來看望我。請問還有什麽問題嗎?”

　警察陪著笑臉道:“沒有問題。我們也是他們喊過來的，我們只是了解一下情況。沒事了。”

　說完，兩個警察徑直離開。

　瘦子嘟囔道:“就算是訂了婚，那也不應該未婚同居啊！”

　林振邦犀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話沒經過腦子過濾之前，最好不要說出來！我看你們都是閑得沒事做！有空回家多陪陪家人！少在外面閑逛，跟打流的一樣！”

　瘦子閉緊了嘴，垂著頭走了。

　其他人自然也是一哄而散。

　林芝笑得合不攏嘴了，捂住嘴說道:“爸，辛苦你跑一趟。你說這叫什麽事嘛！”

　林振邦拍拍女兒的胳膊，說道:“沒事了，你們早些休息吧！”

　李雲海說道:“要不我們還是去長城飯店住吧?我怕睡到半夜，再來兩個不知所謂的人敲門。”

　林振邦擺了擺手:“隨便你們。你們要是沒事，就早些回西州。”

　林芝笑道:“爸，我們特意來看你呢！你還趕我們走！你這是嫌煩了是不是?”

　林振邦道:“不煩！行了，我回宿舍了。”

　李雲海和林芝把這邊的房間退了，打了個的士，來到長城飯店，辦理了入住手續。

　現在這個時候，沒有什麽大型會議和活動，酒店房間有富余，他們半夜來也住到了房間。

　進了高級套房後，林芝還在笑個不停，總覺得剛才的事情太過搞笑。

　林芝說以後我倆出來，我是不是要單獨開間房?然後晚上再悄悄的幽會?

　李雲海說，所以說啊，他們這麽查房，完全就是多此一舉。兩個人真的要幽會，多的是辦法。管天管地管空氣，還能管得了男女之間的愛戀?

　兩人折騰了半宿，夜已深沉，衝了涼，上床休息。

　次日上午，李雲海和林芝前往北金複印機廠。

　廠長趙義熱情的款待了李雲海和林芝。

　李雲海問他，上級主管部門怎麽回復的?

　趙義笑著說道:“李總，沒有這麽快有回復。主管部門得開會研究，然後還要層層上報，市裡也得開會研究，才能做出最後的決定。”

　李雲海知道他所言非虛，心想他們研究得要是快還好，要是研究得慢，那可要好幾個月的時間，這不是耽誤事嗎?

　他跟趙義說，此事必須盡快做出決定，不能拖太久。如果時間太長的話，我們還不如自己建廠來得快速了。

　趙義說我們今天召開這個職工會，就是為了先拿到職工們的意見，再找上級去說。

　工廠人不算多，兩三個職工聚集到了一起。

　趙義跟他們談到工廠的現狀，說工廠連續多年都是虧損，現在終於有一個機會，可以和大企業合作。這家大企業就是四海集團！

　工人們聽了，議論紛紛。

　大家都或多或少的聽說過四海集團的名字，就算有人想不起來的，聽別人一提醒，也馬上反應過來，原來四海集團，就是那家賣打字機的。

　林芝低聲說道:“雲海，這家工廠的工人，年紀普通偏大吧?你不覺得嗎?這樣的人才，對我們真的有用嗎?”

　李雲海也發現了這個問題，說道:“先看看情況，我們不一定能收購成功。”

　“為什麽?難道他們不肯賣?”

　“嗯！看看他們怎麽說。”

　這個時代，還不流行賣企業。

　企業的改革，主要是以股份製為主，吸納外來資金，或者職工集資成為工廠的股東。企改成為當時經濟改革的重點，政策出的特別多，不斷的嘗試，總體來說，就是“集權、放權、再集權、再放權”。

　因為誰也不敢擔責，也不知道放權是不是正確的。

　趙義繼續向職工們講解和四海集團合作的兩種模式。

　一種是收購，一種是合作。

　趙義肯定是偏向於收購，他是廠長，知道這家工廠的問題有多嚴重，除非動大手術，否則是救不活的。

　四海集團出資5000萬元，也算得上很高的價格了。

　可是工人們並不這麽想。

　工廠就是他們的家，就是他們的根，也是他們的榮耀，怎麽可以賣掉呢?

　尤其是聽說工廠一旦賣掉，就成了私人企業時，所有的職工眾口一詞的提出反對意見。

　趙義聽著大家的建議，不由得輕輕一歎，扭頭看了一眼李雲海。

　李雲海早就料到會是這麽一個結果，反倒心平氣和，臉色波瀾不驚。

　趙義又談到合作的方式。

　職工們都說，只要不賣廠，怎麽樣都行。

　趙義也就不敢再多提收購的事情。

　職工大會隻開了半個小時就結束了。

　結果在李雲海的意料之中，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準備兩個方案。

　趙義卻是有些失望，對李雲海說道:“李總，或許市裡會有不同的結果。”

　李雲海說，那就這樣，我們兩家先合作。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趙義說，你們有什麽研究項目，隻管交給我們，以後的複印機生產，我們也可以負責。

　李雲海說了一聲好。

　回到長城飯店後，李雲海打電話聯系倪教授，說了這次北金之行的收獲。

　倪教授道:“李總，我們至少也要收購一家公司，不然我們就要從零開始建廠。”

　李雲海倒是有了不同的想法，說道:“倪教授，或許我們不必要建廠，就像打字機一樣，交給別的工廠代工生產，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我們只要嚴格把握住驗收的標準，那就出不了大問題。”

　倪教授道:“那也是一個辦法。李總，我們科研院，已經正式成立了複印技術研究中心，我們可以分包一些技術給其他合作單位進行研究。不過有一點，你一定要注意了，那就是技術專利權，一定要他們談妥。我們出了科研費，以後所有的專利權全部歸我們公司所有。”

　李雲海一直都很重視知識產權，當然會特別在意這一點。

　當天下午，李雲海報名參加了下個月舉行的國際印刷技術展覽會。

　四海集團只有一款噴墨打字機，還有一些耗材，可以參加這次的展覽會。

　這次的展覽，主要還是印刷行業的企業參展，但複印和打字技術，跟印刷技術多少也沾點邊，所以也可以參加。

　李雲海先報了名，這種展覽會，參加得越多越好。

　四海噴墨打字機，明明具有最先進的技術，結果在國內外賣得並不算特別好，這讓李雲海意識到樹立品牌形象的重要性。

　北金的事情辦完以後，李雲海和林芝回到了西州。

　他剛回來，湯來濱和肖元便找上門來。

　李雲海已經得到了林振邦的授意，當然不為己甚，當即答應肖元，說四海中心項目，重新啟動，我會追加後續的投資。

　肖元聽到這話，終於放下心來，他旋即笑道:“李總，我聽說你還有一個8億美元的投資項目，你看是不是也放到咱們市裡?”

　李雲海說那個項目還早得很，生產廠家還要過幾個月才能發貨。

　肖元說我們先把土地劃給你，你把廠房建起來，到時機器一到，直接便就可以開工生產。

　李雲海說上次我們拿到的廠房，還有多余的，暫時不需要拿地。

　肖元見說不動李雲海，也隻得等以後再談。

　湯來濱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李雲海和他的過節，肯定是結定了，而且很難解，不過他也不在乎。

　四海集團接下來的工作重心，一是進行複印機的研製，二是打開噴墨打印機的銷路。

　這天，林芝找到李雲海，說是聯系了四江大學，定在明天，也就是6月1日舉行捐款儀式。正好是周日。

　林芝又說，她已經安排莊勇回家去接李雲芳。

　李雲海無誤的笑了笑:“你還真要搞這一套?”

　林芝知道他要面子，便道:“你放心好了，這事操作起來一點問題也沒有。而且你不用說什麽，也不用做什麽。我帶著雲芳一起去，我跟他們談。”

　當天晚上，李雲芳來到西州，住進了大哥家的別墅。

　林馨也臨近高考，搬回家裡去住了。

　李雲芳聽說哥哥嫂子要給她弄一個特招的名額，而且還是西江大學，連忙搖頭說道:“哥，我不要！我要憑自己的真本事考進去！如果我真的考不上大學，那我就不讀大學了，我早點出來幫你們做事。”

　林芝笑道:“雲芳，沒事的，我們只是參加一個捐款儀式，我會介紹你和校長認識。你以為我們想讓你進，你就能進嗎?就算是特招，你也得經過學校的面試、筆試，得到學校的認可以後，你才能進去讀書的。”

　李雲芳一聽，也就不再多說。

　林芝問李雲海道:“你想好了沒有?這次的捐款， 是以公司名義?還是以你個人的名義?”

　李雲海道:“別人捐款，都是以個人的名義，我覺得也應該如此。因為公司可能倒閉、關停，公司名字也可能更改、變化，但人的名字是不會隨便改的。”

　六一這天，李雲海帶著林芝、沈秀蘭和李雲芳等人，來到西江大學。

　李雲海將以個人名義，向西江大學捐贈2000萬元，建造一座現代化的教學樓，這幢樓，將被命名為:“雲海樓。”

　西江大學為此事舉辦了隆重的捐款儀式。

　在儀式上，李雲海應邀上台發表講話。

　他站在台上，看到林芝正在向學校的領導介紹李雲芳。

　李雲海心想，妹妹不會真的被特招進西江大學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