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小矮星彼得

　黑魔法防禦術辦公室內，牆上的掛鍾指針滴滴答答地走過了一圈又一圈。哈利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放下手裡的羽毛筆揉了揉眼睛，把批改好的學生作業放到了一旁。

　時間已經接近九點了，他今晚的禁閉終於要結束了。批改論文這種事剛開始還挺有趣的，但很快就變得枯燥乏味起來，讓他昏昏欲睡。

　哈利看了眼坐在書桌對面的小矮星彼得，今晚對方一直很沉默，矮矮胖胖的身體蜷縮在辦公桌後面，低著頭一言不發，只有那雙不安分的小眼睛頻繁地看向掛鍾的方向，也不知道是在著急什麽。

　“小矮星，快要到九點了……”哈利打破了這令人困倦和壓抑的沉默。

　“啊！”彼得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一下子挺直了脊背。他有些怯懦地看了眼掛鍾，雙手絞在一起，用尖銳但細小的聲音說道:“哈利，今晚我還有點事兒需要你去做。跟我來……”

　他從辦公桌後面繞了出來，從一旁的櫃子裡取出一個灰撲撲沉甸甸的包裹，塞進了寬松的袍子裡。

　“可是……快到宵禁時間了。”哈利說。

　“沒關系，你跟我在一塊兒，費爾奇不會找你麻煩的。”小矮星彼得頭也不回地拉開了辦公室的門，往外面看了一眼。

　哈利覺得有些古怪，於是問了一句:“小矮星，伱需要我做什麽?”

　“只是一點小事兒，幫我去搬一下明天上課需要用的素材。”彼得小聲說道，似乎怕驚擾這裡的寧靜，“我差點忘了這回事了。”

　“好的。”哈利按捺住心裡的不安，點點頭跟在他身後出了門，向著樓下走去。

　“我們要去哪兒拿材料?”拐進二樓的走廊後，哈利左右瞧了瞧，皺皺眉問道。隨著宵禁時間的臨近，這附近一個人也沒有，走廊兩側牆上的燭光微微晃動著，偶爾有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哦，哦……就在二樓，那兒有一個雜物間……”小矮星彼得支支吾吾地說。

　聽出了彼得話語裡的含糊和敷衍，感覺到不對勁的哈利心裡響起了警鈴。他不由得放慢了腳下的步伐，右手探進口袋捏緊了自己的魔杖。

　“快些走，別拖太長時間。”彼得伸手拽住了哈利的左手臂，拉著他快步往前走。他臉上的表情越來越亢奮和緊張，在昏暗的光線下甚至顯得有些猙獰。

　哈利悚然一驚，感覺心裡直冒涼氣。彼得捏得他的手臂生疼，幾乎是在拖著他走，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著，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興奮。

　小矮星不對勁！如果他打算今晚對自己下手的話……現在是很好的機會！沒有歐文，沒有鄧布利多，沒有其他教授們……

　不行，不能再等了！據歐文所說，事情往往會朝著你所想的糟糕的方向發展。再等下去只會讓自己越來越被動，他得先下手為強！如果後來證實是自己錯怪小矮星了，那他會賠禮道歉的。

　哈利不再猶豫，速度飛快地抽出了魔杖，對準小矮星彼得念道:“昏昏倒地！”

　一束紅光從杖尖射出，直直衝向近在咫尺的小矮星。彼得臉上帶著一絲訝異，一道無形的屏障及時在他身前撐開，把這束紅光彈射到了一邊，打落了牆上掛著的一盞燭燈。

　哈利也被彈了出去，左手臂掙脫了對方的鉗製。他踉踉蹌蹌地退了幾步，

心裡怦怦亂跳——小矮星早有防備！他果然要害自己！ 眼看小矮星彼得從袍子裡抽出了一直握在手裡的魔杖，哈利一邊往後退著，一邊喊道:“除你武器！”

　但這道咒語依舊被鐵甲咒彈開了，彼得臉上帶著詭異到有些可怕的神情，對著哈利射出了一道白光。

　哈利險之又險地念了句“盔甲護身”，擋住了差點打到身上的咒語。接著他緊緊閉上眼睛，一道耀眼的白光從他的杖尖爆發出來，刺眼的強光驅散了周圍的黑暗，也讓彼得閉緊了雙眼，眼角擠出了眼淚。

　等到強光過去，哈利睜開眼對著彼得射出一道昏迷咒，接著轉過了不遠處的拐角，沿著走廊飛快狂奔著。他時不時往後看一眼，小矮星彼得沒有追過來，或許是被剛才的魔咒打暈了?

　哈利腳步飛快地悶頭跑路，左手從口袋裡摸出銀亮亮如同流水似的隱身衣，向後一甩就要披到自己身上。同時他張開嘴打算放聲呼喊，把教授們吸引過來。剛才的對戰太過緊湊，讓他連呼救的空隙都沒有。

　正當他要喊出聲的時候，保護著他的無形屏障驟然破碎了，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擊中了他的後背，讓他的身體陡然失去了控制。他無力地踉蹌著撲倒在地，在地毯上滾了兩圈，躺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哈利渾身癱軟地縮在地板上，努力偏過頭去，看到小矮星彼得的身體從空氣中顯露出來，用手裡的魔杖指著自己。

　小矮星用了幻身咒！哈利想到了這一點，可是已經晚了。他用盡了全身力氣，卻只是讓自己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嘴唇翕動了一下，嗓子眼裡卻只能發出細小的聲音。

　“啊，詹姆的隱身衣，沒想到我還有再看到它的一天……”彼得看著蓋住了哈利半邊身體的隱身衣，臉上帶著極為複雜的懷念神色。他勾了勾手裡的魔杖，一束繩子憑空出現，把哈利捆得結結實實，帶著哈利飄到了半空中。

　他深深地看了哈利一眼，凶狠猙獰的表情變得有些憐憫。他逃避似的移開了目光，一聲不吭地撿起地上的隱身衣，把它蓋在了哈利身上，遮住了他的身體。

　哈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罩上隱身衣，然後像氣球一樣被小矮星彼得牽著往回走。他努力發出聲音，像是耳語一般地說:“為什麽?”

　“對不起，我是不得已的……”彼得聽到了他的話，用亢奮到顫抖的聲音說，“誰讓你不離開霍格沃茨呢?我只能這樣做……”

　“是伏地魔逼你的?”哈利努力擠出聲音。

　聽到這個名字，彼得的身體瑟縮了一下，表情變得驚恐起來。他自顧自地咕噥道:“不要說那個名字……”

　“小矮星，醒醒！不要屈服於伏地魔！你是反抗他的英雄，不要被他控制了……”哈利喘著氣說道，每吐出一個字似乎都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他依然認為小矮星只是像羅恩·韋斯萊那樣被控制了，他試圖喚醒對方。

　“英雄?”小矮星彼得聲音尖銳地反問了一句，語氣帶著自嘲和厭恨，“我從來都不是英雄，哈利，從來都不是！你父母是英雄，小天狼星和盧平是英雄，唯獨我不是……你知道嗎?每當你叫我英雄時，我都感覺你在嘲諷我……”

　“你什麽意思?”哈利感到渾身發冷。他想到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可能性。

　“反正這件事也瞞不了多久，很快就要被揭穿了……”小矮星彼得神經兮兮地嘀咕著，然後似哭似笑地說，“在你死之前告訴你也不是不行……那個背叛了詹姆和莉莉的人是我！我才是他們的保密人，是我出賣了他們，結果你的父母死了，黑魔王也倒台了……”

　“小天狼星瘋了似的追殺我，我隻好炸了一條街，假死逃走後變成一隻老鼠過了十年……小天狼星以為我死了，他大概很內疚吧，因為是他提議讓我當保密人的……所以他連句辯解都沒有，在阿茲卡班坐了十年牢……”他呼哧呼哧喘著氣，聲音卻越來越急促。

　哈利覺得自己的心臟似乎被凍結了，他瞪大了眼睛，眼神帶著不敢置信，緊接著就是痛恨和憤怒。他咬著牙說:“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麽做！”或許是因為怒火，他發出的聲音都大了不少。

　“我能怎麽做呢?我沒得選擇。黑魔王抓住了我，不這麽做我會死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一向不如他們那樣勇敢……你更不知道黑魔王那時候的力量有多麽強大和恐怖，對抗世界上最邪惡的巫師有什麽好處呢?”小矮星彼得念念有詞地說著。

　“伏地魔現在已經失勢了！”哈利咬牙切齒地說，“你卻還要為他做事?”

　“但他又回來了！”小矮星尖聲說道，“我也不想的！當一隻老鼠有什麽不好?可是……可是他附身到了羅恩身上，發現了我的異常……他抓住了我，拷問我，逼我為他做事……嗚嗚……”他低低抽泣了起來。

　哈利聽著小矮星彼得驚惶的哭泣聲，心裡卻感到了一絲快意。

　小矮星吸著鼻子，自顧自地說著話，似乎是想把憋了很久的話對人傾訴，又似乎只是自言自語地安慰自己:

　“我把在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聽來的話——以太學會從霍格沃茨偷走了魔法石——告訴了他，黑魔王說他需要我的幫助，我不得不回到巫師界，到處幫他探查以太學會的蹤跡，幫他尋找魔法石……”

　“但是那個組織藏得太深了，我打聽不到……黑魔王命令我來到霍格沃茨，他說我當了十年的老鼠，我的思想已經跟人不太一樣了，鄧布利多的攝神取念看不透我……都是為了你，哈利！我一直注意著你，畢竟以太學會盯上了你，他們說不定會來找你。黑魔王對你也很感興趣，他更想弄清楚你身上的秘密後殺了你……”

　“本來你能多活一段時間的，我知道了以太學會還一直在盯著你，只要從你身上入手，總能找到或者引出他們……”小矮星彼得神經質地喋喋不休，“但盧平來找我了。我知道他開始疑惑當年的事情了，他還說他打算去見見小天狼星……我沒辦法，我只能偷襲了他，把他關在我的辦公室裡……”

　他又啜泣了一聲，繼續道:“你知道嗎?我很猶豫。我不想親自動手殺死他，畢竟他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能關著他，給他念遺忘咒……誰能想到他在月圓之夜變成狼人跑了出去呢?他肯定懷疑我了，他會從小天狼星那兒得到真相，我在這兒待不了多久了……我只能對你動手。”

　“我錯了，哈利，我明白我真的錯了。”他的語氣放緩了一些，聲音中卻帶上了冷酷的決絕，“我不該心軟的，都是我的軟弱害我走到了現在這一步……我本來就已經回不了頭了，卻總還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最近我想明白了，我應該狠下心，因為我知道——”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飄忽地說:“哪怕讓我回到過去再做一次選擇，面對黑魔王的威脅時，我依然還會選擇給他傳遞情報，我終歸還是會背叛我的朋友……因為我做不到為別人赴死，做不到為了正義而犧牲，我依舊會屈服於強者……我就是這樣一個人。”

　哈利聽著小矮星彼得的話，隻感到深深的憤懣和無力，那是一種比身體上的虛弱更加無能為力的感覺。他看著彼得牽著自己拐過又一個拐角，輕輕地說:“你要把我帶去哪兒?”

　“密室。”小矮星的聲音平靜了下來，“黑魔王會在那兒等你。他會弄清楚你身上到底有什麽力量，然後你會死……但你放心，會有人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成為你，幫你把以太學會的人揪出來。”

　“你們瞞不過鄧布利多！”哈利擠出了一句話。

　“密室會隔絕一切。”小矮星飛快瞥了他一眼，“你大概不知道鄧布利多有多看重你吧?他無時無刻不在監控著你的行蹤，一旦你離開霍格沃茨，他立刻就能知道，他還時刻注意著你是否有生命危險……但他找不到也進不去斯萊特林的密室。”

　哈利有些絕望，他試著掙扎，身體卻沉重得像是被埋在土裡似的。他只是道:“你害死了詹姆和莉莉，又要殺死他們的兒子嗎?”

　小矮星彼得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他低下頭，一聲不吭地牽著哈利往前走。

　……

　桃金娘的盥洗室內，密室的入口冷冰冰地敞開著，像是一隻巨獸張開的大嘴，向外噴吐著陰冷潮濕的氣流。

　歐文站在一旁一臉興味地打量著手裡的活點地圖，他清晰地看到一個標注著“納威·隆巴頓”的小黑點走出了樓梯，正沿著走廊在二樓移動著。與此同時，他還看到標注著“哈利·波特”和“小矮星彼得”的兩個小黑點正結伴往樓下移動。

　“這是要行動了?”歐文揚了揚眉毛。會在這個時間跑出來的肯定不會是向來乖巧的納威，而是控制了他的伏地魔，來到二樓隻可能是為了密室了。再加上小矮星彼得和哈利也在往這邊靠近……

　歐文看了眼密室的入口，眼睛靈動地轉了轉，嘴角露出了調皮的笑容。

　他閉上眼睛，操控著密室裡的黑魔護衛，用蛇佬腔對蛇怪說道:“跟我出去。”

　“去獵殺?”蛇怪聽話地沿著通道往外爬，“好餓……”

　蛇怪龐大的軀體靈活地沿著濕滑的地面遊過，速度一點也不慢。它很快爬進了水管，順著曲折的管道鑽出了密室的出口。

　等在外面的歐文已經早早戴上了防蛇怪眼鏡，並且用暑假時在博金博克商店買來的面具隱藏了自己的身份。趴在他肩膀上的貓狸子顫抖了一下，緊緊閉上了金色的貓瞳，用腦袋頂著歐文的脖子。

　黑魔護衛把石蛋交給歐文後就消散了，歐文有些嫌棄地用一塊白色帕子把它裹起來拎在手裡，眼角余光看到了蛇怪鮮豔漂亮的綠色鱗片。他用蛇佬腔說道:“跟我來。”

　趕在伏地魔還沒有趕到這裡的時候，歐文帶著蛇怪離開了盥洗室，從走廊的另一頭繞開了對方。

　他笑吟吟地看著代表納威的小黑點進入了那個盥洗室，站在水池邊不動了。而哈利和小矮星正順著走廊向著盥洗室的方向接近著。

　“沿著這條走廊過去，再向左拐，去襲擊那個矮胖的禿頂男人。”歐文對蛇怪說道，“不要動那個男孩……嗯，在路上多說點話……”

　蛇怪瞪著兩隻燈泡般巨大的黃眼睛看了歐文片刻，似乎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這麽古怪的命令。但他還是服從了歐文的命令，一邊口中念念有詞，一邊扭動著軀體順著走廊前行著。

　歐文則是看著手裡的活點地圖，輕輕嘖了一聲:“如果今晚我沒有來密室，哈利是不是要完?嘶，難道這就是主角光環嗎?”

　……

　哈利絕望地漂浮在半空中，腦海裡冥思苦想著，卻想不出脫身的辦法。

　他的生命或許在今晚就要結束了。他會被伏地魔殘忍地折磨拷問，然後淒涼地喪命在無人知道的密室裡，屍體會進了蛇怪的肚子……

　“殺死他……我要撕裂，吃掉他……很餓很餓了，我要獵殺……”

　一陣熟悉的嘶啞低語聲從前方傳來，哈利一下子驚醒過來，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猛地閉上眼睛，張了張嘴，卻沒有提醒依舊毫無所覺前行的小矮星彼得。既然無論如何都要死，他寧願拉著小矮星一起死。

　想到這兒，他甚至感到有些戰栗的激動。

　小矮星彼得有些猶疑地停住了腳步，他聽到了前方的拐角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這讓他警覺了起來。他抬起了手裡的魔杖，腳步卻自覺地往後退著，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往回跑。

　這時候，蛇怪已經拐進了這條走廊，瞪著黃澄澄的眼睛死死盯著前面那個矮胖的男人。它一邊在口中呢喃著“殺死他”，一邊弓起身子擺出了進攻的姿態，接著如同離弦之箭一樣衝刺了過去。

　小矮星彼得剛剛拐進側邊的通道，扭頭就看到一條綠幽幽的巨蛇擦著這條通道衝了過去， 刹不住地衝過了頭。他清晰地看到了巨蛇身上那鮮豔的綠色鱗片，口中發出一陣驚恐的尖叫。

　“蛇怪為什麽會在這兒！”他一臉後怕地轉過頭去撒腿狂奔，剛才他差點就看到蛇怪的眼睛了。蛇怪已經扭轉身軀爬進了這條走廊，在他身後緊追不舍，張開的大嘴中亮出了尖利的毒牙。

　小矮星彼得慌張間往後釋放的咒語打在蛇怪的鱗片上，只是擦出了一道道火星，接著被彈到了別處。蛇怪再度弓起身子向著前方的矮小身影攻擊過去，輕松地咬碎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尖銳的毒牙差點刺進彼得的身體裡。

　小矮星彼得尖叫著翻滾躲開，手裡牽著的哈利也被他甩飛到了一旁。他顧不得帶著哈利逃了，只是自顧自亡命狂奔，剛才的襲擊讓他意識到蛇怪是真想殺死他。

　哈利緊緊閉著眼睛，臉頰緊緊皺著，在心裡暗暗祈禱蛇怪不要發現裹著隱形衣的他。上天似乎聽到了他的祈禱，他感覺到蛇怪擦著自己的身體遊了過去，片刻都沒有在他身邊停留。

　小矮星彼得恐懼的叫聲在前面回蕩著，他那雙水汪汪的小眼睛裡浮現出了淚光。在蛇怪又一次攻擊過來的時候，他的身體急速縮小變形，眨眼間變成了一隻灰色的肥老鼠，飛快鑽進了牆角的一個老鼠洞裡。

　蛇怪在外面徘徊了一會兒，然後擺擺尾巴沿著原路返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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