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兩利相權取其重(1更求打賞月票全訂!)
幾人心想,這良娣說的實在是對啊。
來都來了,只能直說了。
“懇請太子摒退左右,否則卑職等萬不敢言。”
扶蘇倒是心緒難得平靜。
“好,灌夫留下,其他人都退下。”
灌夫心裡可得意了,太子還是器重他啊。相信他一個人就能夠保護太子和良娣。
在場的都是將和兵,來來往往的,其實也都照過面。
眾人看著這架勢,一個個都面色嚴肅。雖然人是出去了,心都在太子帳子裡呢。
等到眾人退下,這三人這才直言。
“稟報太子,稟報良娣。我們都是這軍中百夫長,今日前來,是為揭發一位將軍。這位將軍位高權重,非一般人,根本不能讓他的罪行白於眾人面前。”
“可倘若我們幾人不把此事說出來,只怕未來會有更多兄弟因此白白丟掉性命。”
扶蘇聽著這語氣,其實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那你們就明說吧。”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扶蘇知道,這些人是把此事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自己身上。
這固然和今天白天自己的言辭脫不開關系。
沒辦法,是自己給了他們希望。
誰說秦國人都是野蠻人,那都是環境導致的。漢高祖劉邦不也用的秦人打敗了六國複辟貴族,隨後給改了下國號就完成了建功立業的壯舉。
從自己的作為看他們的反應,可見秦人始終本性裡還有老實忠厚善良的一分。
扶蘇心裡盤算著,要怎麽不動聲色地處置這些事,還有眼前這三個人的性命能不能被保住的問題。
多年深宮經驗告訴扶蘇,往往被告密的死不了,告密的先死。
“卑職等要揭發的人正是都尉樊於期。”
熊柔聽了心裡一驚,這個樊於期,那不是此次負責他們出行安全的大將嗎。此人是嬴政欽定,據說過去也一直受嬴政器重。他曾經一直在宮中侍奉嬴政,後來被嬴政派去參加攻打趙國的戰事。
因為有嬴政的信任,所以他素來是被眾人追捧奉承的對象。
扶蘇卻很平靜。
他老早就看出來了,這樊於期對於部下沒有憐憫之心,不考慮怎麽好好對待下屬,整天隻想著怎麽討上面的歡心。
這樣的人做起事情來,必定招致很多人不服。
“他幹了什麽?”
“這樊都尉,按理說從未歪曲軍令,可是在戰場上,都尉卻根本不把士兵們的生命當回事,險些逼反士兵們。”
“逼反?”
“當初在攻打趙國榆次時,樊將軍力主打頭陣。我秦國固然有第一梯隊率先登城,以搶奪先機。凡加入第一梯隊的人,固然有高祿,可都是為了養家糊口。從加入伊始,就沒想過要活著回去。”
“可是樊將軍指揮他們作戰時,卻根本不把第一梯隊士卒的命當回事,竟然讓他們在沒有任何防禦和掩護的情況下,讓他們去破城。”
“就是到了冬天,明知將士們涉水過河會凍傷士卒手腳,可是樊將軍拒不搭橋,讓士卒們直接淌水過河。”
“雖然說打仗本就是風裡來,雨裡去,艱辛苦勞異常。可是樊將軍的作戰方式,往往讓士兵們在沒有衝鋒殺敵之前就已經精疲力盡。而原本攻城不需要付出那麽大的傷亡代價,但是在樊將軍手下,戰爭雖然勝利了,可是這傷亡數量未免太高了。”
扶蘇皺眉,“戰場上,不是有督戰官嗎?這樣的事情,若是真的頻繁發生,督戰官難道不管嗎?”
“那督戰官,因為樊都尉是大王信任的臣子,一心隻想著巴結,非但不會指出樊都尉的過錯,反而還對樊都尉頻頻獻上溢美之詞。”
這些人說得非常激憤怒。
扶蘇聽得也不是滋味。
人命關天,這打仗不把人命當回事,這樣的將軍比那些動不動侵佔百姓田畝的貪官汙吏都要可惡。
“樊都尉,這是不把我秦國士卒的命當命啊。”
“太子說得極是啊,樊都尉就是如此為事。若非今日我們等有機會陪同太子出行,只怕這些事要一直被埋在軍中。只可惜那些同宗同族的弟兄們,白白犧牲在了道路上。”
扶蘇聽了,自然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素來聽聞,一將功成萬骨枯。到底是功成了萬骨枯,還是萬骨枯了才能功成呢?”
三個百夫長面面相覷。
這話中的意思,他們自然聽不懂。
要想功業成,勢必要有人犧牲;可是有些人功業沒有多少,卻讓許多人白白犧牲,這種風氣怎麽能助長。
師傅繚總是告訴他,治兵就是治人。
扶蘇聽得這樁事,也是心裡煩悶。
這幾個人把這種爛事告訴自己, 希望自己去解決。
自己不解決,他們三人可能會死;倘若自己解決,這個樊於期必定會對自己心中生出怨恨,像他這種被秦始皇自認為可靠並且可以信任的將軍,一旦讓他回去在嬴政面前說上點什麽,那可就麻煩大了。
所以這三個百夫長和樊於期兩邊必有一死。
這可是軍中,這麽多人,人多嘴雜。
此次跟隨前來的,又都是樊於期的部將。
一旦走漏風聲,樊於期必定天亮就會知曉此事。可是這前往長平,邯鄲,接受齊國獻地,這麽多的任務,樊於期一旦心中起變。
扶蘇想到這個,不由得嘴角上揚。
但是另一面,留著樊於期,他日一旦他再上疆場,到時候就會死很多無辜的庶眾。
“此事不可對外聲張,你們三人持著我的符節,今夜就返回鹹陽直接面見大王。”
三人一驚。
“見到君父後,你們要說是伱們為了救大王的聲名。告訴君父,將軍的失誤,就是大王的失誤。”
三人附會扶蘇的意思,當夜就帶了十幾個騎兵,連夜跑了回去。
軍帳裡,其他軍士聽到有人深夜打開拒馬樁,連夜往鹹陽的方向走。
果然也有人趁著月黑風高夜,連夜跑去追趕樊於期,給他報信。
熊柔不免擔心,“若是樊於期半路知道此事,萬一對你心中生恨。為了幾個士卒,這就去得罪你父親身邊的大將,是否不值得。”
“古曰:兩利相權取其重,兩害相權取其輕。這到底哪邊輕,哪邊重。現在下論斷實在是為時尚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