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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質子十年,率百萬大軍歸來》第八十七章∶他們是燃料,帝國的前進需要他們!
巍峨的宮殿房間裡裡。

 布局富麗堂皇,盡顯帝王之待遇。

 特別是那三清道人,不再是百姓們都熱衷於塑造的泥身,而是光彩奪目的黃金。

 始終睜著威嚴的雙眸,金色雙眸,比之泥身更具有壓迫感。

 若說宮殿之外的雁雲宮,比之長安城略微遜色幾分,那這宮殿裡的房間,比之長安城卻是更勝幾籌。

 是不敢想象的富麗!

 很難想象,這裡到底投入了多少的錢財與人力。

 長樂公主想象不到。

 已經陷入深深地震撼,感慨自己未來男人的奢侈浪費,無限的感慨。

 也這時,那更讓人感慨且噓唏不已的聲音,宛若雷音一般,傳入長樂公主耳朵裡。

 【長樂,好久不見。】

 明明只有寥寥一句,卻仿佛是勾起回憶的鑰匙,讓長樂公主思緒不禁帶回到以前。

 那個身著黑袍,黑發如瀑,英姿颯爽,狂妄到不可一世的,楚王….

 聲音好像….

 好像,好像….

 會是他嗎?

 長樂公主眼眸觸動,來這裡之前她對炎國國主有過很多幻想。

 或殘暴,或仁義,或富有野心,或傀儡….

 古代女子重情,嫁給男子更是會把那人視為所有,所以對於自己未來的男人楊寬,她各種版本都想過,可萬萬想不到,聽到的是那無比熟悉的聲音!

 心思複雜。

 長樂公主說不出期待與害怕,平靜的轉身看去。

 她….

 看到了,那不該看到的身影!

 微微瞪大眼眸,不敢置信,仿佛看到天底下最為荒唐之事。

 而後,又恢復正常。

 “真是你,楊寬…李寬…,還有那些士兵炙熱的追隨,我早該想到的。”

 長樂公主苦笑。

 白虎將軍和他的白虎營,曾經帝國最自豪的軍隊,投身敵國,令她無比打擊。

 她剛才想不通,為何他們要成為大唐的敵人,哪怕….投身敵國做最下等的軍隊。

 可是在看到眼前人之後,她,明白了一切。

 白虎將軍依舊是那個白虎將軍,白虎營也依舊是白虎營,他們還熱烈的追隨著這個男人,自始至終,都不曾更改。

 她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才是啊!

 畢竟白虎將軍那麽狂妄的人,除了楚王又有誰能讓他心悅誠服效忠呢?

 看著眼前和大半年前一樣熟悉的楚王,長樂公主隻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依舊強大的可怕。

 他總是如此強大,即便所有人認為他去突厥死路一條,這個男人也會闖出一條活路。

 甚至還….稱帝了,並且有那麽些日子,讓大唐朝廷為之顫抖!直到她被送來和親才停止下來!

 他太強了,太強了….

 長樂公主面容苦澀,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反而是開始擔憂起來遠在大唐的李世民。

 父皇能戰勝他嗎?

 如果是以前,長樂公主會很堅定選擇李世民。

 他是她心中的英雄。

 可現在….

 她,不確定了。

 她親眼看到這個男人統帥的炎國,是怎麽讓父皇害怕的,她也親眼看到,從小到大都不曾見過父皇哭泣,卻因為這個男人的炎國變得迷茫,更是哭得像個孩子。

 楚王啊楚王….

 這個男人總是那般的耀眼,

讓大多數人隻敢仰望,從不想著去超越,總是如此,總是如此…. 另一邊。

 李寬認真的打量著她,和長樂公主一樣,當看到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時,說不出期待還是其他複雜情緒,只有無盡的平靜。

 可….

 明明在得知李世民要把長樂公主送來和親時,他心中是震顫了那麽一下,但在親眼見到長樂公主後,卻又….那般的平靜。

 人心終究複雜,就連楚王自己也搞不懂這是怎麽回事。

 李寬往前走去,邊走邊道:“如何,對我李寬新的居所,可否配得上我的身份。”

 他步伐穩定,直接越過長樂公主,往那至高之座走去。

 長樂公主注視著他背影,認真道:“這不是剛剛到來的我能議論的。”

 “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麽,才能坐到今日位置,但想來….很不容易吧?”

 李寬聞言,腳步頓住,抬頭望向天花板,目光變得惆悵:“不容易?是啊….很不容易。”

 說話間,那些為他而死的人,腦海裡一幕幕具現,如加速十倍的電影版快速閃過。

 十人,百人,千人….

 說不清多少人,只知道這短短的大半年,太多人為他而死,他們炙熱的為他而死,前仆後繼,隻為他口中還沒實現的漢人烏托邦。

 他們都為他而死,而他,卻只能記得一小部分人,大部分人到底為他如何死去,都不知道….

 “死了很多人,這一切,若尋根問底,還得多謝咱們父皇。”

 李寬轉身看向她。面色平靜。

 但長樂公主能明顯感覺到,那平靜之下的….滔天怒火!

 他恨父皇!

 是啊,他有何理由不恨!

 他總是那般的快意恩仇,眥睚必報。

 長樂公主開口道:“這是父皇和你之間的事情,但此次炎國殺了很多大唐士兵,這….也是你想看到的嗎?”

 李寬眼眸閃爍,而後無奈道:“我也不想打大唐,畢竟自家人知道自家人,我是在清楚不過大唐軍隊實力,遠非我目前的炎國能夠挑釁。”

 “他們,都是大唐的將士兵,聽父皇命令而來,是他們主動來的,我只是防守而已,這能怪我嗎?”

 “鷹想殺隻綿羊立威,卻沒想到眼睛不好啄到狼,並且反被狼反啄了,這能怪狼嗎?”

 長樂公主聞言,苦笑一聲。

 的確….

 終究….是大唐主動招惹….

 她歎了口氣,繼續道:“二弟,那你….會殺了父皇嗎?假若….你抓住他的時候。”

 這個假若,不知為何,長樂公主感覺是不久後的未來。

 以質子之身從突厥逃脫,並且建立一方帝國,軍力還能讓老帝國顫抖。

 這種事情縱觀整個歷史,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他有這個能力,抓住那同樣在悠久歷史中,依舊璀璨如星辰的父皇。

 “誰知道呢,或許會,或許不會。”

 “畢竟這個未來,還太過遙遠。”

 李寬笑了一聲,接著坐在自己的專屬王位上,撐著側臉慵懶道:“不說這個,倒是你,未來打算怎麽辦?”

 “你知道的,因為小兕子,我也不會太為難伱。”

 “要回去大唐嗎?”

 長樂公主想了想,開口道:“我是代表兩國和平而來,我的身份便是和平的象征。”

 “若此番回去,於大唐朝廷眼中,無異於和平破裂,我不能回去,你….倒是你,你會遵守合約嗎?”

 李寬笑道:“那是自然,我一向最重承諾。”

 “合約怎麽制定,那也是我李寬的意志。”

 話音落下。

 長樂公主松了口氣。

 她就怕楚王因為仇恨撕毀合約,不撕毀就好。

 給大唐足夠時間發展,她相信大唐在父皇帶領下,定會灼灼生華,大唐諾大的帝國,單是人口與疆域就是諸國最多最大,它也有這個底蘊。

 到時候,哪怕面對眼前這個可怕的男人,也….未嘗不能一戰!

 “既然履行合約,那我是不是該嫁.…”

 說到此處,後面的話長樂公主怎麽也說不出來。

 縱觀整個歷史,表姐弟成親是有,但同父異母的姐弟成親,幾乎聞所未聞。

 o洲那邊倒是多如牛毛,但華夏….少之又少….

 “看你意願。”

 李寬平靜道:“但….我建議便是不要,我不想未來小兕子見到我們,是以很奇怪的眼神,我….承受不住。”

 人終究是群居動物,若是沒有羈絆便是整個人廢掉大半,而在這整個大唐世界,對他而言可以稱上親人的獨屬小兕子一人。

 他看著她出生,看著她明明於其他人懷抱啼哭不止,於自己懷抱卻是敞開笑容。

 他看著她長大,一步步,從小不點變成嬌蠻任性的小家夥,從咿呀學語到每天跟在屁股後面二哥二哥喊著。

 他也看著她開智,捉迷藏能讓他半天都找不到,每次惹事也只會哭哭啼啼找他撐腰,不給撐腰就賣萌,撐腰就把他舉高高。

 一想到小兕子,李寬便浮現笑容。

 突然,有點想小家夥了….

 他不禁撫摸懷中草圖,這是一副紙,紙上是小兕子畫的她和他二人於草原躺著,畫的很醜,甚至不能稱之為人,但他十分珍惜。

 到哪都會帶著。

 不曾遺忘。

 此刻。

 於長樂公主這個視角看去,能看到楚王的笑容是那般真摯。

 她歎息一聲。

 果然提及小兕子,這個男人眼中總是滿臉溫柔。

 “你很愛小兕子,你就不怕,未來父皇勢微,拿她來威脅你?”

 不知怎的,長樂公主問出這句話。

 或許….

 她想知道,於眼前這個男人而言,到底是至親妹妹重要,還是整個天下更重要。

 本以為楚王會深思,甚至是陷入兩難,卻沒想到他毫不猶豫回應。

 “父皇不會的。”

 “他對小兕子的愛,不比我低,等他知道炎國國主是我,他會知道我軟肋是小兕子,但他不會用,他肯定明白,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情。”

 “是….李家兩個男人之間的事。”

 李寬無比篤定。

 長樂公主看了一下,低著頭歎息道:“我是不理解你們男人的想法,但這事你都確定不會影響小兕子,我也就….放心了。”

 小兕子是全家的寶,她也擔心未來他們兩父子的爭鬥,影響到小家夥。

 而連一向準備有佳的二弟楚王都這麽說,她,放心了。

 “說起來,小兕子最近怎麽樣?”

 李寬聲音中帶有渴望。

 渴望得知,小家夥的生活。

 長樂公主想了想,開口道:“一如既往,只是….她很想你,想各種辦法逃皇宮去找你,但都被攔下了。”

 李寬微微一愣,旋即無奈道:“這傻丫頭,但願他們能看好這小笨蛋,別讓她亂跑。”

 “好了!”

 李寬搖搖頭,不再多想,開口道:“長樂,來到我的炎國,就把這裡當做長安城皇宮,我已經吩咐下去,沒人會為難你。”

 “你的生活不會比長安城差,只是沒法看到父皇他們罷了。”

 長樂公主在整個李唐皇室中,是第二個對他比較好的人,所以李寬不會為難她。

 “這….來炎國之前,我還真沒想到,會是如此結果。”

 長樂公主頗為感慨。

 心中有了一絲絲慶幸,自己來的並不是魔窟,不會擁有淒慘生活。

 但她想了想,開口道:“二弟,雖說你要對我相敬如賓,但….我認為這親事,還是要結一下。”

 “成不成真夫妻兩說,至少要做給你的炎國子民看,讓她知道,傳聞中大唐公主前來和親,是真的!”

 “而這事我相信,不久後也會傳到大唐,讓那些人,心安….”

 李寬認真看了她一眼,隨即平靜道:“可以。”

 平淡的二字,交代了她的一生。

 是啊!

 是她的一生。

 古時女子嫁出,哪怕是假親事,又怎敢繼續外面找男人?

 有的人會,但以長樂公主的性子是萬萬不可能的。

 雖然這一生被輕易交代了,但這也是長樂公主所盼望的。

 還是那一句話。

 她身上肩負著沉甸甸的和平,每時每刻都壓著喘不過氣,唯有嫁給炎國國主方才能減弱下來。

 “謝謝你,答應我這無理之舉。”

 長樂公主向楚王行了一禮,優雅且端莊。

 李寬笑道:“畢竟是一家人,只要不太過分的要求,我都會答應。”

 “長樂,你的宮殿在得知你要來炎國之前,我就已經命人打造了,只是還有段時間才能完成。”

 “這段時間,你就在華琴宮和顏兒一起住吧,她懷孕了,再過幾個月臨盆,這段時間我會很忙沒法陪她,剛好你來,就多陪陪她吧。”

 長樂公主愣住:“顏兒?杜如顏杜姑娘?”

 李寬笑道:“不錯。”

 “她….她懷孕了?”

 “嗯,正如我所說,這段時間,發生很多事情。”

 長樂公主沉默了。

 腦海裡不禁回憶起最後一次聽到杜如顏的消息,不是杜如顏離去那一日,而是半個月前,她剛好看到李泰哭著喝酒在呐喊杜如顏的名字。

 他忘不了她。

 哪怕半年了,也是如此。

 可….

 她,早已為他人之妻,甚至是,要生了啊….

 長樂公主不禁感覺物是人非,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不過,我還有一件事想知道,不知….”

 李寬直接打斷:“但問無妨。”

 長樂公主想了想,似乎是在醞釀,半晌開口道:“路上我見許多炎國百姓,啼哭不止,奴役不止,為何會是如此?”

 李寬淺笑道:“帝國的未來,沒有他們的位置。”

 話語風輕雲淡,似乎不把那些外城百姓當人。

 長樂公主愣住。

 李寬想了想,繼續道:“要想一部分人富足,總要有人背負痛苦,充當燃料。”

 “他們是燃料,最合適的燃料,可以讓帝國這趟列車,能加快速度發展的最佳燃料。”

 長樂公主歎息:“會不會….太殘酷了點….”

 李寬深深看著她:“長樂,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你不知道炎國是什麽情況,也不知道我內城百姓經歷怎樣的痛苦,才有今天這一日,所以你多待待,會知道外城人為何被如此安排。”

 “當然,心善的你,我知道還是會看不過去,但你熟讀四書五經,文明興衰史,那你就應該知道,在這片土地上千年的歷史上,林林總總有很多事情發生,也有很多內容。”

 “但最終可以歸結為兩個字,吃人。”

 “這是一個吃人的世界,不是你奴隸我,便是我奴隸你,哪怕你沒感覺到奴隸,不過是眼界被限制。”

 “我們都被一種名為欲望的東西束縛住,人的欲望,就像是高山上的滾石,一旦落下就再也停不下來。”

 “所以,欲望不會停止,那這吃人的世界秩序,也不可能會停止。”

 “很顯然,我和我萬千內城百姓,都是普通人,我們都有欲望,所以他們要被奴隸,奴役到流盡最後一滴價值!”

 “他們可以不甘心,也可以憤怒,但我和我的人從來不會在意,因為拳頭,不在他們那邊。”

 “我和我的人,才是規則制定者!”

 一番話下來,長樂公主知道,自己是無法動搖眼前這個男人的意志。

 他有著堅定的信念,而除此之外,她也確實對這片土地不了解,所以這一說也不敢再發表任何言論。

 “我知道了。”

 長樂公主點點頭,隨後往外面走去,但走到一半,似乎想到什麽,回頭道:“對了,路上,辛先生他們….”

 “我知道。”李寬打斷,頓了頓,繼續道:“在你來之前,已經有人告訴我了。”

 “你好好休息吧,這件事,我會處理。”

 聲音平靜,但卻是沉甸甸的承諾。

 長樂公主也就不再多言,欠身行禮,便離開這處宮殿。

 等他走後,李寬則在原地來回踱步。

 辛棄疾這件事,很顯然,時高句麗有意而為之,他們不知道目的是什麽,但可以確定的是盯上了炎國。

 不,也不能說是盯上,應該說是把炎國視之為敵人,所以毫無顧忌的挑起了戰爭。

 他們不怕炎國!

 不怕!

 “要打嗎?”

 李寬眼眸微眯。

 就眼下而言,炎國更加適合休養生息。

 而且大唐蝗災消息也傳到這邊來了,他也和陳慶之等人商量好針對大唐的計劃。

 當然,不是戰爭,國與國之間的爭鬥,除了戰爭還有很多行事。

 參考後世的國與國,經濟製裁,營造自己美好形象從而吸納他國人才等等。

 戰爭….

 再不是碾壓狀態時,永遠不是最優選。

 他遲疑了。

 一向狂妄的他,也是….猶豫了….

 “朱雀,你認為本王該怎麽辦?”

 李寬看向旁邊的頭盔,那是朱雀將軍一直佩戴的頭盔,他給留了下來。

 說罷。

 李寬不由自嘲一笑:“我竟向死者請意見,真是….糊塗了。”

 搖搖頭,他不再多想。

 打算晚點找其他人商量商量。

 然而。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來,吹得楚王往前走動一步。

 李寬詫異。

 回過頭去,刹那之間眼眸明亮。

 朦朧間,他看到那第一個選擇追隨自己的道長,一身道服,正含笑的注視著自己。

 “原來如此,你也認為,尊嚴更重要啊。”

 “而尊嚴,是用拳頭打出來的。”

 李寬笑了一聲:“看來,與高句麗這一仗,是必須要打了。”

 他目標變的堅定。

 隨後看向那虛無之地。

 “真是麻煩你了,死去該安息的你,還在為生者擔憂,真是….辛苦你了。”

 李寬感慨。

 也在他說完那一瞬間,他眼中的虛影消弭不見。

 “來人!”

 李寬朗聲。

 很快有人過來,拱手道:“陛下。”

 “去!把陳將軍還有楊將軍,都給朕喊來,告訴他們,我們要打一場新的戰爭,目標為高句麗聊東城,此戰,名為尊嚴!”

 李寬徐徐開口,說出令人驚駭之言。

 那人被嚇了一大跳,愣住許久才回過神來拱手告退。

 炎國要打新的戰爭,對付新的國家了。

 這一切都居功於死去的朱雀將軍。

 然而,真是如此嗎?

 世間….哪有什麽死人復活,不過是活著的人的幻想罷了。

 或許,楚王還在幻想著,那個曾經第一位追隨他的朱雀將軍,依舊….還在身旁。

 過往征戰生涯生與死的托付,使得他們之間的情感比什麽都深厚。

 他不願…..承認那個人的逝去。

 終究,這位年輕的帝王,不像他人外表想象的那般強大。

 朱雀將軍、玄武將軍等親信的死,讓他變了,變得更加謹慎。

 人總是會變。

 而最容易讓人改變,莫過於故人的陸續凋零。

 但好在,楚王還是那個楚王,一貫的狂妄自大,只是如今的他,身邊跟著一位只有他看得到的,亡魂“朱雀”….

 .….….…….….….

 與此同時。

 開封城。

 今日鄭元洲很忙,因為與江東達成共識,要讓亥豬帶人來開封,教導他們鄭家如何閹豬,還有教導一些其他事情。

 他要準備接待亥豬等人,所以很忙。

 正準備出門,門外卻有一下人突然跑進來:“代家主,少爺求見。”

 鄭元洲錯愕:“他來幹嘛?這個點不去私塾讀書?”

 下人搖頭:“小人不知。”

 鄭元洲歎了口氣:“罷了,讓他進來吧。”

 很快。

 鄭致遠走了進來。

 見他來了。鄭元洲便問道:“你這些天都怎麽回事,書不讀,想翻天?”

 鄭致遠回道:“爹,最近我一直巡視咱們開封城,我了解了很多事情,感覺比以前讀書更有意義。”

 “噢?”鄭元洲眼眸輕挑:“那你這些日子,估計走咱們開封城走遍了,那你且說來聽聽,開封城到底如何!”

 鄭致遠深吸一口氣,道:“那我可說了,若是說的不好,爹可不許說我。”

 “哈哈哈,但講無妨!今日你說什麽,為父都不怪你。”

 鄭元洲朗聲笑道。

 畢竟自己兒子以前是個書呆子,他也不指望有多少見解,純粹隨便聽聽。

 “爹,恕我直言,這開封城的情況之惡劣已經超出了我的想象!”

 “哦?”鄭元洲找了個地方坐下,開始認真起來。

 “先從街道說起,房屋的排布混雜不堪,而且宅子也是蓋的東倒西歪!顯然是缺乏規劃!”

 “如此一來,百姓生活不便,陰暗夾角處且更容易滋生不法,若依我鄭致遠之見,應該由咱們鄭家統一規劃,蓋起整齊劃一的房子,然後再賣給百姓!”

 “鄭家既能得了銀子,百姓也能得到更好宅子!”

 鄭元洲閉著眼,靠在椅子上,手指間或一下敲擊著桌子,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這倒是….類似江東那邊的經營策略。

 有意思….

 “嗯,不錯,接著往下說!”

 聽到鄭元洲的鼓勵,鄭致遠也開始逐漸自信起來。

 “還有這街面的衛生,汙水橫流,垃圾遍地,此處應當效仿桃源縣,從新鋪設地面,設衛生官,禁止百姓傾倒垃圾。”

 “同時應該修地下管道,最好把那些髒水垃圾都轉移走!”

 鄭元洲睜開眼,直視著鄭致遠道:“你可知管道要怎麽個修法?那些髒水垃圾又要轉移到何處?”

 鄭致遠一揮手自信道:“可以把管道修到江凌港附近,垃圾直接丟到海裡!”

 “管道多長?要花費多少金銀,征集多少民夫?”

 “沿途修管道,若是遇到高山或者低谷又如何修下去?”

 “修好了管道,又如何把髒汙轉移走?”

 鄭元洲一下拋出一連串的問題。

 鄭致遠有些尷尬,站在原地訥訥說不出話,終究是書呆子,理論知識比實踐知識多的多,一問如何實踐就直接啞火。

 但隨後,鄭致遠突然靈光一閃。

 振振有詞道:“這些都無妨,不是我該考慮的問題!爹,這差事若是交給我,那我就讓江東的人去辦!”

 “他們專業,所謂術業有專攻,我要學的是咱們鄭家的研究人心之術!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先不考慮,抓大放小才是正道!”

 呵,小事?這個不學無術的書呆子!

 鄭元洲面無表情道:“好,那便跳過此項,直接說重點。”

 見老爹被自己說的“啞口無言”,鄭致遠登時精神了:“好!爹,那我便直接說重點了!”

 “第一次到開封城外城,我去了一百姓家中看了看,那宅子根本不能稱之為宅子,倒是窮閻漏屋。”

 “當時屋內正做著飯,是一鍋魚湯,看起來就教人沒有食欲,而且這種湯竟是專門給病人煮的。”

 “我又問他們要了平日的吃食,不知父皇吃過沒有,那是一種叫黃米煮的粥。”

 “我也試著嘗了兩口,那股酸苦的味道,現在回想起來還令人作嘔。”

 說著鄭致遠真的回想起之前的時刻,昏暗的屋內吃著難吃的粥,一日複一日就這樣渡過。

 鄭致遠的心也揪了起來,面色沉重道:“我開封城百姓的生活太苦了,竟然吃這種東西度日….我見了實在心裡難受的緊。”

 “我也因此事,有了一些觸動,所以這些日子一直在巡視咱們開封城,開封城實在,比之江東建安城差遠了。”

 “且慢!”

 鄭元洲突然坐直,嚴肅道:“你真的吃那黃米粥了?”

 聽到被質疑,鄭致遠頓時不忿起來:“真的!郭格可以作證!”

 “來人,把郭格給我找來!”

 鄭元洲命令下來,郭格很快被找了過來。

 郭格一路小跑進了這裡,不等他喘息機會,鄭元洲開口便問:“前些日子,遠兒今日去百姓家中,而且嘗了百姓的吃食,可有此事?”

 郭格惴惴不安,生怕代家主知道了少爺吃吐的事,但是看了一眼鄭致遠的表情心裡又安定下來,於是回道:“回代家主!確有此事,當時少爺吃完,還心生憐憫給了那戶人家一兩金子。”

 鄭元洲眼眸微眯:“所以,遠兒,你因此覺得要改變他們?讓他們生活好起來?”

 鄭致遠點點頭:“不錯!”

 一心向開封城百姓,原以為會得到老爹誇獎,卻沒想到是不斷搖頭。

 鄭元洲搖著頭道:“以後盡量不要有這種想法。”

 鄭致遠錯愕:“為何?”

 “那是皇帝和朝廷該考慮的問題,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咱們,優先考慮家族的未來,有家族,才有你,也才能讓你不與那些人一樣掙著一碗破粥吃,遠兒,你,可懂?”

 鄭致遠迷迷糊糊道:“家族,是一切嗎?”

 “嗯,家族是一切。”

 “幫了陌生人,可能會有農夫與蛇的下場,但你幫家族,那家族,永遠會回饋給你最合適的回報,咱們鄭家,貴為五姓七望,有這個能力。”

 “所以家族才是最重要,當然,你現在還不能理解,還不到那個年齡,去理解….”

 鄭元洲很明白自己兒子的狀態。

 少年總懷仗劍濟世天下的夢想,但這天下,陰險狡詐之人太多,人心複雜,唯有家族才是避風港。

 看著還若有所思的鄭致遠,鄭元洲淡淡道:“好了,可以了,今日就到此吧。”

 他讓人把鄭致遠帶下去,自己則是前去接亥豬等人。

 至於鄭致遠提的那些建議,比如改善那些人的生活,鄭元洲都懶得去想。

 根源無法解決,改善再多都是徒勞的。

 而這根源,便是糧食跟不上供給,天下人糧食都不夠吃,每年都要餓死很多人,最本質的生存都是問題,改善再多都是惘然。

 都是….雲中樓閣….

 ….….….….….….

 翌日。

 炎國,雁雲城。

 內城之中,如長安城一樣,分有西市與東市。

 此刻的東市裡,人聲沸騰,到處都有小販和人流,比之長安城的繁榮不差多少。

 而在其中一家面鋪。

 牛高馬大且渾身腱子肉的壯漢,正在和一個三年級小學生比誰吃麵更快。

 他們二人,是程咬金還有當時程咬金要請吃飯的小女孩。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吃飯,從那天起,程咬金就和這小女孩混在一起了。

 程咬金在她課後請吃飯,然後夜晚才想起自己沒住所,便在小女孩邀請下住她家裡。

 她家是根據一父一女兩口人建起來的,三室一廳,父親於風頭高原戰爭中死去,家裡空了一人,程咬金住進來,剛好足夠兩人生活。

 對於程咬金的到來,小女孩很高興,沒了爹的她很沮喪,而程咬金的到來,可以彌補一些心靈上的慰藉。

 程咬金則可以在小女孩家裡,看到許多書籍,都是他以前看不到的,很是新鮮。

 堂堂大老黑,愣是升起了學習之心,所以住進小女孩家裡,他也很高興。

 雙方算是各補殘缺之物,倒也相處的愉快。

 而這十幾天下來,情感加深,程咬金都把小女孩當做半個女兒看待了。

 記得幾天前,有個學校裡的孩子,在玩的時候不小心抓破了小女孩手臂,他直接跑到人家裡去怒罵,宣泄怒火。

 此刻。

 兩碗面到底飯桌,程咬金朗聲大笑:“哈哈哈,丫頭,你要是輸了,可得再教教我寫繁體字啊!”

 小女孩甜甜笑道:“好呀,那大叔,你要是輸了,就得請客。”

 “沒問題!”

 “那….比賽開始啦!”

 兩人共同時間扒面吃著,小女孩終究還是太小了,吃不了多少,速度比程咬金慢太多。

 在程咬金還剩一小部分面時,小女孩碗裡還有一大半,可以預見小女孩必輸無疑。

 只是….

 不知為何,程咬金速度慢了下來,很慢很慢….

 到最後,直接被小女孩給超越了。

 “嘻嘻,大叔,我吃完啦!這一頓你請!”

 小女孩笑顏逐開,訴說著來自勝利者的宣言。

 程咬金看著碗裡還有一些面,又看了看小女孩的空碗,一臉被打敗模樣:“又輸了,你吃麵怎麽這麽厲害,我都沒贏過。”

 小女孩甜甜笑道:“當然啦,學校裡也沒人吃的過我,我吃飯可快啦。”

 “大叔,算上今天這頓,咱們比了八次,都是你輸,你怎麽辣麽大身材,吃東西那麽慢啊?”

 程咬金氣道:“是你太厲害了,我可不慢!”

 小女孩這下更驕傲了,撐著小腰,趾高氣昂,囂張死了,一個勁說程咬金該練練,學一下她之類的。

 邊說邊笑,在程咬金還繼續吃麵時,有兩名自衛軍士兵走了過來,程咬金看了一眼也沒在意。

 起初第一天,他看著這些自衛軍士兵也以為是找他的,要把他帶回大牢,但結果都沒有,所以也就不在意了。

 這些自衛軍士兵經常巡邏,應該不是找他的。

 但!

 今日他們目標明確,直指程咬金!

 “大唐程咬金程將軍,貴國與我炎國達成共識,你可以隨時帶領你的兵離開炎國,返回大唐了。”

 自衛軍士兵徐徐開口。

 “嗯。”

 程咬金“嗯”了一聲,而後似乎感覺哪裡不對勁,細細品味士兵話語更是瞪大眼睛:“真的?你說真的!!”

 自衛軍士兵笑道:“當真,無半點虛假。”

 程咬金錯愕。

 回家….

 可以回家了….

 他內心激動至極,但….回頭看了眼不遠處還在注視他的那雙期盼眼神,他….不知為何,有些,心亂….

 “我知道了。”

 隨口敷衍那自衛軍士兵,程咬金便坐會原位。

 “大叔,怎麽啦?他們找你什麽事。”

 小女孩眼眸滿是好奇。

 程咬金看著她,眼神複雜,欲言又止。

 半晌。

 無奈道:“丫頭,我可能….要走了。”

 小女孩內心一顫,原本期盼之臉變得落寞,低著頭,抿唇道:“那大叔,你還回來嗎?回來陪我….我們還有很多事沒一起做呢,你說的,要帶我玩蹴鞠,我以前都沒見過。”

 “我….”程咬金欲言又止,抱著腦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回不回得來….”

 是啊!

 他不知道。

 這一去,可能回得來,也可能….一輩子也回不來炎國。

 形如永別。

 話音落下。

 小女孩沉默了。

 一股哀傷的氣氛,在兩人身上蔓延。

 “要不….要不,丫頭,你和我回大唐?我認你做乾女兒,怎麽樣?”

 程咬金眼眸明亮,感覺自己找到最合適的辦法。

 小女孩內心一顫。

 大叔要認她為親人啊….

 自己爹娘死了,無依無靠,貌似,是很好的選擇。

 小女孩可以預見到,大叔走後,那個溫暖的小家又會變成冷冰冰的,令人窒息。

 “怎麽樣?炎國很民主,這裡你有這個心,我相信他們會同意的!”

 程咬金牛眼灼灼生輝。

 小女孩意動了,但最後還是紅了眼眸,哽咽道:“大叔,不,我不去。”

 “我答應過爹爹,要永遠陪他在一起,他的屍骨在這片地方找不到了,所以我也會永遠在這裡。”

 “而且,我答應過爹爹,答應過老師,答應過朋友們,也答應過殿下,我要為炎國讀書,這裡,需要我….”

 “盡管我的力量很渺小,可我,還是願意為它奉獻,這片土地帶給我和爹爹一扇光,爹爹也和我說過,要一直待在這裡,發展它, 讓它成為,更多無家可歸之人的光。”

 聲音無比哽咽,是小女孩一邊落淚一邊說。

 她想陪著程咬金一起去,這會讓她有新的親人,可她不會,她要貫徹自己和死去爹爹當時的信念,為….炎國崛起而讀書,也為,這片土地同生死。

 於這片土地的建設而言,她的力量很渺小,但她….也願意用渺小的力量去為這片土地做貢獻。

 也願意為那個男人,楚王殿下,付出一切。

 是殿下賦予了她一切,她也想竭盡所能,回饋那個男人。

 而且,爹說過,殿下很累,整天帶著他們這批失敗者,要打贏那些人生贏家,付出努力太多太多。

 他太累了….

 所以,她要為他分擔….

 哪怕一點點,也是幸事。

 “丫頭….”

 一向大大咧咧的程咬金,此刻也是紅了眼眸,不知該說什麽是好。

 他知道,他說服不了她。

 她太倔了,這半個月來無比清楚。

 “大叔,你都要回去了。”

 “這頓面,就讓我來請吧。”

 “等你回去後,記得噢,千萬別再用三腳貓演技騙人了,你明明可以很快吃完,每次都要讓我。”

 小女孩看著他。

 在陽光的照耀下,這一刻程咬金眼中的她,璀璨如朝陽。

 她衝著他甜甜笑著,又笑又哽咽道:“畢竟,我可不是小孩子了,才不會被你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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