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文平的五官平平無奇,是那種丟進人堆裡也找不回的面相。
看身材,他並不雄壯。看格鬥技巧也並不突出,甚至多少瘦弱,讓一些壯漢瞧不上眼。
可這個人卻格外講義氣,敢拚命,拚過命,是個狠角色。
別人或許不一定敬重他,可他領頭吩咐的事,卻沒人敢耽擱。
最終,朱弦越點了他作為自己的另一個貼身保鏢,讓他負責聯絡這幫大陸客。
喬文平走到朱弦越身前,乾脆利落地說道:“朱先生,我想為大家夥求一個活路。”
“我這人沒文化,但我信我的直覺。朱先生願意招募一些傷殘老兵做一些力所能及的雜活,那人品沒的說。今後就算是做苦力,扛大包,大家夥也願意跟著朱先生!”
朱弦越微微頷首,環顧身後其他七人。
這七個人,還真有四個都是些傷殘老兵。一個瞎了一隻眼,腿有點瘸。一個乾脆只有一隻手,還有兩個則是斷了好幾根手指。
其他三個人倒是正常,只不過也都年歲頗大,最年輕的看起來都有三十五六。
除此外,這些人還有一個共同點,或者說,也是朱弦越被動篩選後的結果: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有家有室的。
特別是喬文平,這個拚命起來不顧生死的漢子,有四個孩子要養活,是個對家庭十分眷顧的男人。
也許是因此,這些人才會願意為了朱弦越給出的待遇,全情投入,不顧生死。
朱弦越問道:“你們也是如此嗎?話說在前頭,今後跟著我,估計再也很難有一千塊一天的高薪工作了。”
七人紛紛說道:“我們願意跟著朱先生!”
朱弦越笑著依次過去握手,手部殘疾的,朱弦越敬了一個頗為標準的軍禮,隨後說道:“好,那就歡迎你們。今後,我會成立一個港資公司,用於販賣從國內出口的方便麵、罐頭、口罩等等貨品。”
“能夠適應平靜生活的呢,我會給他一個通過雙手勞動,創造財富的機會。只要他安心工作,就能自食其力下來。”
“同樣,那些殺敵技藝優秀,敢於上疆場,拚死廝殺的。我也會給他們機會,嶄露頭角。”
喬文平等人忍不住對視一眼,眼中不住地猜測著。
朱弦越沒有多做解釋,乾脆利落地說道:“接下來前往薩揚島的航程大概會持續七天。這七天裡,我最終會帶走2個人,跟著我過去開疆擴土,做出一番男人的事業。”
“這兩個人,我只要最優秀的!”
“當然,前頭我也說好。帶走的人……我會解決他家屬的一應生活問題。”
“包括家屬的工作安排,子女的上學問題,以及最關鍵的……月收入的問題。在我這裡,我保證每個月最低都有八千港元的收入,獎金補貼以及妻兒子女的福利待遇另算。”
“至於其他留守的人麽,就只能和貿易公司的普通員工一樣,享受正常的待遇了。”
八個人倒吸一口珠江水汽,滿眼都是渴望和鬥志。
……
遊輪,在晃悠了七天后,終於抵達了薩揚島的所龍市。
在這裡,朱弦越隱姓埋名,安安靜靜地舉行了為朱援朝的葬禮。
對於朱弦越的到來,朱氏的核心人員表現得十分重視。
早就得到朱雄義提醒的族人很清楚這一位不是從前窮的當啷響的朱援朝,
而是一位新晉富豪。 更何況,朱弦越一來,就甩出兩份厚禮。
第一個,就是由朱弦越出資成立,由袁舒雅作為日本人,在港城成立的新貿易公司。
朱弦越在內陸的方便麵、火腿腸以及罐頭,無一不是物美價廉。
低廉的成本加上低廉的物價,哪怕是出口到南洋,也依舊利潤驚人。
這並不奇怪,在1983年,就有許多上海人發現,在深圳買一把從上海買到港城的折疊式,竟然比在上海買還要便宜。
並且,所有人都覺得此舉大有好處。
上海人覺得買的便宜。
深圳人覺得賺到了轉賣的錢。
香港人也很樂意,百貨公司和航運公司都很喜歡。
第二個,則是朱弦越讓朱雄義回去福建,出資十萬美元,開辦耀變天目獎,扶持建盞手藝,回歸正業行當。
此舉不僅滿足了所有人的自豪之心,打破了日本人曜變天目盞的壟斷,讓所有人與有榮焉。
更重要的是給朱家找到了一門好生計,許多人都能夠回國再去投資。
不少人一想到南洋華人,就覺得這裡都是有錢人。
此舉固然不算差,但也不得不說,這裡許多人生活頗為拮據,很需要一個出路。
哪怕有些人經濟上富裕一些,也時刻擔憂被當局屠戮搶走。
……
朱弦越一連在薩揚島待了七天,將喪事辦完,便準備啟程回國。
剛剛開口托人幫忙買一張去新加坡的機票轉回國內, 老族長朱廷樸便邀約朱弦越來宗祠一敘。
朱弦越如約抵達,見今日的宗祠頗為安靜。
眼下正午,宗祠裡面卻僅有老族長朱廷樸一人,他一見朱弦越到來,便緩緩開口說道:“弦越……其實,按照族譜,本來你們這一支,是嫡傳……”
“我這個當族長的,也只是當一個掌燈,守房子的。今天你來了,有些話,我必須和你說清楚。”
朱弦越感覺有些頭大,下意識婉拒說道:“族長……我這次認祖歸宗回來,主要只是為了父親的喪事。”
“族裡打算怎麽安排我都成,我隻想著對族裡出一點小輩應該有的力氣,不打算多做干涉。想必這些,雄義應該也提及過。”
朱廷樸輕笑一聲,他人老成精,一眼看出朱弦越的顧慮,直言說道:“你捐款了十萬美元,修了一個華文族學學堂,這當然是好事。”
“我呢,也不是過來打你秋風,要把你架到高位上出血的。今天我過來……只是想把我們朱家祖上,最大的秘密,傳下去。”
朱廷樸說著,望著宗祠上面歷代先祖,輕歎一口氣說道:“原本你們這個嫡傳一房如果真的沒了,我也打算將這個秘密帶到墳墓裡去。”
“沒想到……援朝走了就沒回來,還好你來了。既然如此,我也必須把這個秘密托付到你手裡……盡管,有時候我也不知道,我們的堅持……是為了什麽呢?”
朱弦越正襟危坐,他意識到,有大事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