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弦越的感覺十分敏銳。

　蔡紹坤囂張地宣布了價格後，其他大亨們似乎毫無反應，任由他囂張跋扈，仿佛一言定乾坤。

　霍營東皺了皺眉，輕歎一聲，似乎也不想用更高的價格去買一個茶碗。他環顧幾名大亨，希望這幾名大亨出手。

　只不過，其他兩名同來的港城大亨並未理會，自顧自地討論著:“一個茶碗，都能拍上八十萬美元，真是厲害呀。不過我更看好的是下一個拍賣品。”

　另一人也是讚同，說道:“我對中日的茶道都沒感覺啦，喝咖啡倒是感興趣一些。硬要喝茶，除非是英國茶……”

　價格，似乎真的如蔡紹坤所言一樣，就這樣定格在了八十萬。

　袁舒雅笑容款款，祝賀向朱弦越，說道:“恭喜朱先生，八十萬美元，價值五百多萬港元呢。您可以好好想想擁有八十萬美元後，您打算做些什麽。想來，這筆錢已經足夠您滿足自己許多心願了。”

　朱弦越輕輕一笑，嘴角微微有些嘲弄:“你們似乎把我看得……太輕了一些。”

　八十萬美元，五百多萬港元。

　這是一個港城職工要攢五百年才能有的收入，換到2021年，全國人均可支配收入3.5萬，五百多萬港元，也得攢一百多年。

　歷史上，佳士得在三年後才準備就緒，在港城開始首次拍賣。以19世紀和20世紀的繪畫及翡翠珠寶為主，拍賣總成交額也只有1400萬港元，約莫一百八十萬美元。

　一個拍品達到八十萬，似乎真的足夠了。

　朱弦越見識廣博，顯然不這麽想，反問道:“八十萬美元就已經是一個足夠高的價格了嗎?看來，日本人的影響力，比我想象的更強大呢。似乎所有人都覺得，這個價格，已經足夠讓我開心得昏過去了。”

　袁舒雅有些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朱弦越的神色，不知道他是嘲諷，還是別有所圖。

　朱弦越記得很清楚。

　拍賣師一直都在反覆說，這是一個撿漏的價格。

　上次曜變天目盞在日本交易的時候，賣出了125公斤黃金，價值一百二十萬美元價格的！

　偏偏，蔡紹坤開口，卻壓在了八十萬美元。

　這是玩他呢！

　到底是欺負朱弦越沒見過世面，還是說日本人擁有著比朱弦越更加難以想象的影響力，竟然真的控場成功。

　若非來自大陸來客和霍營東抬價，恐怕連八十萬美元都沒有！

　朱弦越深呼吸一口氣，皺著眉頭看向拍賣場。

　拍賣師依舊盡職盡責地試圖調動起場上的氣氛，說道:“當前出價八十萬美元！八十萬美元，比起上次……”

　拍賣師的耳麥裡突然傳來新的命令，讓他話鋒一轉，又說道:“八十萬美元，曜變天目盞當前出價八十萬美元第一次……”

　朱弦越看向二樓的包間，那裡，不知何時打開了一扇窗，那個來自岩崎家族的岩崎謙介居高臨下盯著朱弦越。

　朱弦越仰視著他，仿佛從這個人的眼神裡看到了一股目空一切，操縱一切的傲氣。朱弦越輕輕地說著:“蔡紹坤……灣灣人……我早該想到。灣灣許多人，至今還覺得給日本人當狗自豪呢……”

　輕輕吐出一口氣，朱弦越招了招手，喊來了一名佳士得拍賣場的侍應生，他下筆如有神，極快地寫出了一行字，隨後又拿出了一樣東西輕輕地放在了自己座位旁邊的小桌上。

　侍應生很快來了，不僅如此，還來了佳士得的高管。

　朱弦越說道:“你把這個紙條拿去給到二樓那個包間的客人，快點拿過去。相信我，如果你們耽誤了送出這張紙條，樓上的客人一定不會饒了你們！”

　佳士得高管收住了嘴裡想客套的話，簡單看了一眼紙條上的中文，頓時神色大變，快步去了二樓包間，迅速又通過耳麥讓拍賣師再拖延一點時間。

　拍賣師鬱悶不已。

　他本想再繼續抬價，讓客人們再拍賣高一些。他很清楚，八十萬也是一個撿漏的價格，根本不符合尋常定價。

　正常來說，一個六十年前就價值一百二十萬美元的古董，到而今，怎麽也能賣出一百五十百萬！

　沒曾想，八十萬就打底了。

　可老板偏偏不讓他繼續表演。

　他正打算聽老板的話快點結束拍賣，結果老板忽然又讓他拖延時間。

　還好，他是專業的。至少在摸魚這個打工仔的天賦專業上，他底蘊深厚。

　拍賣師笑意吟吟地又介紹起來:“這可真是一件讓我迷醉，讓人難忘的珍品啊。請讓我背誦一段古書對他的記載:曜變，建盞之無上神品，乃世上罕見之物，其地黑，有小而薄之星斑，圍繞之玉白色暈， 美如織錦，萬匹之物也……”

　……

　二樓包間，岩崎謙介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眼，看著朱弦越失望的眼神，十分滿意。

　他的身邊，藤田弘一狗腿子一樣地拍著馬屁，說道:“支那人妄想拍賣大日本帝國的國寶攝取財富，真是癡心妄想。

　今天岩崎社長出手，所有人配合默契，將曜變天目盞的價格限定在了八十萬美元，真乃神之一手！藤田弘一欽佩，欽佩！”

　岩崎謙介心情很好，也並不吝嗇緩緩點頭，說道:“很好，你們的支持，我也記得。回了日本之後，我會給予你合適的回報。”

　藤田弘一喜悅且興奮，本想再說點肉麻的話，忽然間包廂傳來敲門之聲，又狗腿子一般地跑過去開門。

　很快，佳士得高層親手將朱弦越的小紙條遞給了岩崎謙介。

　小紙條上，朱弦越寫的是漢字。

　這不要緊，日本的華族，特別是自命不凡的高層精英，都是懂得漢字的。

　不認識漢字，許多日本人自己的古籍都沒法理解。

　岩崎謙介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念叨著幾個字:閣下喜歡曜變天目盞，我這還有兩個呢。

　三個售價八百萬美元。若是賣不到，我就去韓國捐贈，只出一美元！

　藤田弘一也看到了上面的漢字，所有的喜悅轉瞬被凍結。

　朱弦越的反擊來了。

　效果格外顯著:仿佛降維打擊一樣，岩崎謙介感受到了被一擊必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