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乾大事,自然得搞明白最關鍵的幾個問題。
朱弦越拿起一張布,按照記憶,開始隨手畫起了中原各地的地圖:
“首先,要搞清楚幾個根本的問題。我們是誰,我們在哪裡,要往哪裡去,去做什麽?”
“我們是誰?意味著,我們要打出旗號。”
“我決定:旗號名為濟世營。我們的宗旨:
是在這亂世之中,對抗瘟疫,救助百姓。
官府不管、劣紳賊寇為禍的地方,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
我們會在那裡建立秩序,醫治百姓,救濟世人……建立屬於我們的天地。”
“其次……我們在哪裡呢?”
朱弦越的地圖,已經畫的越來越詳細了:“我們現在,在開封府的最南端,在商水與項城的交界,名為:潁岐口。”
“我們要去的,是歸德府。
我們沿穎水往北,去陳州。再沿著官道,一路往東北去,過馬場集,去柘城、鹿邑、毫州一帶。
到了那,就是我們此行的目標。在未來的一年裡,這裡會相對安定,遠離戰亂,是可以安家之地。”
他還想去更遠,但這顯然不現實。
說完,朱弦越看向眾人,分析著他們的神色變化。
大部分人,都是靜靜聽著,神色要麽迷惘,要麽毫無變化。
對於大部分人而言,一開始他們還能隱約聽得懂自己要做什麽,按照他們的理解,不就是:治病救人麽?
至於為什麽治病救人,後面的一些就不太懂了。
有的理解是朱弦越心善做好事,要做立地菩薩,也有的覺得朱弦越是要靠著治病救人賺人銀子,作為營生。
對於那識字,懂得一些地理局勢的人,他們的理解就要更加清晰一點。
李文軒、李澤秋以及李良朱弦越這一套很眼熟:這和闖軍之中裹挾饑民,遊動各方的套路有點像啊。
只是朱弦越沒有打出殺官造反的旗號,改為更加溫和讓官紳百姓更理解認可的:對抗瘟疫、救濟世人。
這個發現,讓三人感覺又是激動憧憬,又是惶恐不安。
他們當然不怕造反,只會不知道朱弦越一個醫生,能不能成事呢?
對於朱一學以及塾師吳彥平而言,則是心中惴惴更多。
但是,後兩人也別無選擇,只能用心聽著,以期能夠使得上自己的本事,多過幾天吃飽穿暖的日子。。
朱一學已經是朱弦越的家仆,只能跟著往前衝。
吳彥平身無長處,離了朱弦越也別想再有個好下家。
吳有性則是心性更加單純,一路所見所聞,也早已對朝堂能治瘟疫死了心,聽完接下來的路線後,當即讚賞道:
“東主此言,可謂是思慮周全。”
“無論是柘城還是鹿邑,都是交通發達的地方。
有渦水、汴河,可以走水運,能夠更低成本獲得來自毫州的藥材。
毫州為中華藥都,是西漢名醫華佗的故鄉,建城三千余年,人文薈萃,藥材業極為發達。”
“在那,我們也能聘用到相應的人才。藥材所需的種植、采集、加工人才,毫州都有。”
“當然,那邊醫家也是眾多。
如果我們在毫州研究瘟疫,反而會被人譏笑關公面前耍大刀,先在歸德府驗證,再借助毫州之力發揚光大。
此實乃最佳之法!”
朱弦越頷首,笑道:“好。
有了你們這樣一群骨乾之後,
我也可以放手施展了。” 他又對李文軒問道:“闖軍走後,應該還是有不少附近的饑民、流民持續來穎岐口,現在這些人每日過來的還有多少?
這附近,還有多少流民?”
李文軒估算了一下,說道:“現在穎岐口的流氓,應該還有個幾十人,就在鎮子的河邊上。
有些人在網魚求生,只是收獲艱難。
此外我們最近陸續求購藥材,有些山民尋到生計,都在采摘藥材找我們換糧食求活。”
“每日新增的說不好,但總有個十幾個。
但比起之前已經減少了很多,他們大多都是之前闖軍分發騎士,奔去各處鄉村、城鎮,遇到流民群便喊人可以投奔過活。
現在闖軍南下,便沒了騎士做這件事情,只有一些零星,實在活不下去的流民。”
“我預估著,附近應該還有個數百人。”
朱弦越目光灼灼,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也把宣傳工作做起了。
李文軒、朱一學。我記得你們兩人都能騎馬,一人都買兩匹馬。
我給你們五百斤糧食,去附近方圓三十裡跑一圈,分發糧食,告訴他們來穎岐口投奔我濟世營。”
“不過,要約定好時間。
十日後,我們就拔營出發,朝著柘城、鹿邑一帶前進。
那些饑民如果趕不上穎岐口這趟車,就只能自己來投了。”
李文軒、朱一學領命應下離去。
一旁的李澤秋低聲說道:“恩公,如此一來,營中的糧食,很快又要不夠了……”
朱弦越緩緩頷首。
糧食的來源, 的確是個大問題啊。
朱弦越的穿越空間裡,並沒有預備太多的糧食,總共只有兩千斤。
其他大部分,還是醫療藥品、油料、槍支彈藥等等東西。
想到這裡,朱弦越說道:“走,我們去看看存糧情況。”
這一看,情況卻是更加不樂觀起來。
原來,帳篷裡面,竟然也只有存糧不足五百斤。每日都只能省著點用。
朱弦越要擴大隊伍,糧食是萬萬不能缺的。
朱弦越問向李澤秋,說道:“這鎮子裡,可還能買得到糧食嗎?”
李澤秋說道:“穎岐口本是兩河交匯,交通便利的地方,往常行商頗多,但眼下戰亂,那些行商避之唯恐不及,鎮子裡,恐怕只剩下一些百姓的口糧了。”
朱弦越搖了搖頭,心道:闖軍眼下正值上升期,紀律嚴明,不侵犯百姓,立下不錯的名聲。
自己借了李岩的名聲勢力,如果去搶百姓口糧,恐怕轉頭就被李岩大義滅親。
他可是知道,闖軍南下攻南陽後,還會二攻開封。
朱弦越問道:“商水的大戶呢?百姓的口糧我們不能動,大戶卻不礙事。”
李澤秋說道:“大部分的大戶都已經逃難走了。
鄉裡一些大戶倒是有存糧,可要麽是已經被闖軍攻破,要麽就是防守嚴密之地,很難打下。
如果只是買,我們這種外鄉人,沒人做保,想要找當地大戶買糧是買不成的。”
朱弦越猛地想到了什麽,笑道:“那麽,那些逃走的大戶去了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