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乾清宮外一個頭戴寶石冠冕,身穿龍紋錦袍的男子被一個小太監攔在了去路。
小太監客氣地說道:“太子爺,貴妃娘娘此時正在裡面,您還是呆會再求見皇爺吧。”
雖然小太監的的語氣還算客氣,不過看的出來,他的眼神中還是帶著一絲蔑視。
看著自家主子如此受辱,男子一旁的老太監實在看不過去了,他大聲呵斥道:“大膽奴婢,你們膽敢阻止太子面君,這是在離間皇家骨肉親情。”
那小太監非但不懼,反而更加不屑的說道:“李進忠,你也一把年紀了,難道不知道這宮裡的規矩嗎?咱家只是遵守皇爺的吩咐。”
“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居然敢在這裡大呼小叫的,不知道自己什麽身份嗎?”
“咱家奉勸你一句,別給自己的主子惹麻煩。”
小太監輕描談寫地幾句話,就讓剛才火冒三丈地那個老太監沒了脾氣。
對此這位太子爺朱常洛也是無可奈何,或者說他已經習慣了,這只是他幾十年來宮中生活的一個縮影。
身為堂堂的皇太子,大明王朝的儲君,卻只能對一個小太監低聲下氣,而且還無法換取他的一絲憐憫。
此時的朱常洛已經急地滿頭大汗了,眼淚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轉。無奈地他隻得跪在宮前一邊磕頭一邊哭喊道:“父皇,母后她已經快不行了,還請您移步坤寧宮去見一她一面吧,去晚了可能就見不著了!”
他口中的“母后”並不是自己的生母王恭妃,而是萬歷的王皇后。
他的生母王恭妃已經在多年前故去了,萬歷因嫌棄王恭妃宮女的出身,連帶也看不上自己這個長子朱常洛,一直將他們母子稱為“惡母孽子”。
即便是被迫冊封了朱常洛為太子,萬歷依舊將王恭妃幽禁在景陽宮,不準他們母子相見,直到臨死之前,朱常洛在萬歷面前磕破了腦袋,母子倆才算見了一面。
那時候王恭妃其實也已經看不見自己兒子了,她的眼睛早就哭瞎了。
這個可憐的女人終於在飽受虐待之後走完了自己的一生,盡管生前不受萬歷待見,但是他們死後還是要共眠的。
畢竟她是大明太子的生母,萬歷直到其死後十個月才肯松口發喪,將王恭妃的棺槨入葬。
朱常洛從小既沒有父愛,也得不到母愛,李太后死後,王皇后成了唯一照顧他的人。
所以現在王皇后病危,他無論如何也要將萬歷請到坤寧宮與自己的母后見上一面。
宮外的動靜鬧得太大了,直接引起了萬歷的不滿。
一個小太監慌忙地走進來說道:“啟稟皇爺,太子在宮門外求見。”
此時鄭貴妃地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說道:“看來本宮耽誤你們父子團聚了,我這就擺駕翊坤宮。”
萬歷知道鄭貴妃生氣了,於是大聲呵斥道:“朕不是說過,鄭貴妃在的時候,不允許太子前來,你們是怎麽當差的。”
見到萬歷發怒,小太監直接慌了,立刻跪地說道:“奴婢們也是這樣勸太子的,只是太子爺身邊的太監李進忠在一旁鼓動太子,大聲喧嘩,驚擾了皇爺和貴妃娘娘,還請皇爺恕罪。”
“梃擊案”時鄭貴妃迫於朝臣的壓力被迫向太子道歉,請求其原諒,被她視為奇恥大辱。
所以萬歷下令鄭貴妃在的時候,太子不得前來,以免二人相見激化矛盾。
此時鄭貴妃不能對太子怎麽樣,
正好拿這個李進忠出氣。 於是說道:“太子身邊的奴婢真是愈發沒有規矩了,連陛下都不放在眼裡,更別說我這個皇貴妃了。”
說完更是裝作一副啼哭的模樣。
於是萬歷大怒,說道:“來人將這個李進忠給我杖責五十。”
“李進忠”,這名字有點耳熟。
很快李獻忠就反應過來了,魏公公在沒有成為“九千歲”之前不就是化名為李進忠嗎?
又是太子身邊的太監,看來是魏公公沒跑了。
難道由於自己穿越改變了他的命運不成?
看鄭貴妃這架勢,是要直接杖斃魏公公啊!
眼下的李進忠只是一個還沒有發跡的太監,為了他開罪鄭貴妃,這可是萬萬不行的。
目前這乾清宮的氣氛著實有些尷尬,李獻忠意識到自己該走人了。
於是說道:“末將叨擾陛下和娘娘多時了,也該告退了。”
這時鄭貴妃說道:“李總兵為陛下忙活了半天著實是辛苦,崔文升伱就替本宮送送他;順便去給本宮看看,那些打板子的奴婢有沒有棒下藏私。”
鄭貴妃說出這句話後常雲眉間一緊,看來這鄭貴妃是鐵了心要用李進忠這個奴婢來殺雞儆猴,讓全后宮看看誰才是這紫禁城的主人。
李獻忠走出乾清宮的時候朱常洛的額頭上已經磕的鮮血直流了。
當他聽到要將李進忠杖責五十的時候,更是氣憤無比,直接一激動暈死了過去。
周圍的太監只是冷冷地看著,皇太子做到朱常洛這個份上也算是前無古人了。
李獻忠快步上去,一把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朱常洛,一搭脈好在只是一時暈厥並無大礙。
他用力掐了一下朱常洛的人中,他便蘇醒了過來。
李獻忠慢慢扶他起身,說道:“末將李獻忠剛從乾清宮出來,陛下和娘娘正在宮中談話,太子殿下今日之舉過於莽撞了,還是稍後再求見陛下吧。”
於是一旁的崔文升說道:“你們兩個還不快點扶太子殿下回去歇息。”
看著滿頭血汙的朱常洛,再想想被寵到天上去的朱常洵,李獻忠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朱常洛雖然不受萬歷待見,但畢竟被立為了這麽多年太子,好歹還是有大臣給他傳授過一些課業的。
但後頭,朱由校和朱由檢這兩兄弟的教育那可真是一言難盡了。
崔文升說道:“李總兵,原本咱家應該親自送您出宮的。不過我尚有監刑之責,就不便遠送了。”
李獻忠說道:“我也正好閑來無事,聽說宮中的杖責可是大有講究,能否讓我陪同崔公公一起觀刑。”
李獻忠的這個要求著實有些奇怪,崔文升沒想到他還有這種癖好。
不過今日他承蒙李獻忠的指點得了皇爺的賞,又收了他的東珠,這個要求雖說不符合規矩,卻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
此時李進忠已經被帶到了刑堂之中。
他已經入宮三十年了,靠著與皇孫奶娘客印月勾搭,總算是得到了皇孫朱由校的信任。
今天太子身邊的太監王安告病,他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個跟在太子身邊的機會,原本想在太子面前表現一番。
沒想到發力過猛,直接將自己送上了刑堂。
這杖責之刑可是大有講究,只要你使銀子,這些行刑的太監可以然是看似被打的皮開肉綻,實際上卻沒啥事;也可以看上去幾乎沒怎麽用力打,卻每杖都打得你痛入骨髓,叫你挺不過20下。
原本李獻忠也是有些積蓄的,花點銀子從他們手下買條命不難。
可如今鄭貴妃派了崔文升監刑,這明擺著是要自己的命啊。
此時的他充滿了悔恨,都怪自己一時衝動想要在太子爺面前表現。
就在李進忠準備認命之時,卻看見一個武將打扮的人說道:“你怎麽和魏大伯長的這麽像?”
然後接著說道:“你是不是北直隸肅寧人,原名叫魏四,外號‘魏傻子’?”
李進忠被問的一頭霧水,自己確實是北直隸肅寧人,大號叫魏四,附近人都稱呼自己為“魏傻子”。
這個將軍看上去也才20歲怎麽可能知道這些?
不過眼下死路一條,說不定還會一條生機,於是他回道:“小人進宮前的確是叫魏四,人稱‘魏傻子’,將軍是怎麽知道的?”
李獻忠一副吃驚地表情說道:“那準沒錯,你一定是魏大伯多年前進宮的兒子了。”
這話就更奇怪了,自己那死鬼老爹死的時候,自己還沒進宮,老娘也沒改嫁,這人明顯是在胡扯。
不過他此時還是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說道:“不知這位將軍如何識得家父的?”
崔文升此時更是一頭霧水, 這李獻忠說是來觀刑的,怎麽變成認親了,他才20出頭能認識這老太監的爹?
可他卻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此時李獻忠也是捏著一把汗,生怕自己將“九千歲”的信息給記錯了。
李獻忠小聲說道:“崔公公有所不知,此人乃是家師紫雲真人好友魏無忌失散多年的兒子。魏大伯在多年前同自己的兒子失散了,多方打聽後才得知自己兒子已經入宮做了太監。”
“既然是家師的故人之子,不知崔公公能否行個方便留他一命?”
此時崔文升為難地說道:“若是他犯了尋常的事,以你我的交情,留他一命不難,可這是貴妃娘娘點名要奴婢看著的人?”
於是李獻忠又拿出一顆荔枝大小的金色珍珠,小聲說道:“這顆東珠可到聚寶齋向成國公兌換白銀兩千兩,崔兄亦可自己留下把玩。”
崔文升接過東珠後,笑著說道:“貴妃娘娘的意思一定是要給這個李進忠一個教訓,你們給我狠狠地打,絕對不得留情。”
此時李進忠,看到崔文升原本向外張開的雙腳現在向內了。
這是他們這些行刑太監地黑話,意思是留下一條命。
盡管他不知道這個素未謀面的將軍為何要不惜重金救自己一命,不過這救命之恩他將來是一定要報答的。
之後李獻忠就離開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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