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建新嘴裡說著怕,面上沒有一絲怕的跡象。
兩個人說笑一陣,陳逸東摸出手機。鄧建新太知道這動作了,那是準備打一輪的意思。
“不不不,今天不打橋牌。我在等人,等人到了,你給我助攻。事成之後,好處隨便你開口要。”
陳逸東自感不妙,扶著桌子要逃。被鄧建新一把抓住手腕。
“老規矩。掰手腕。”
陳逸東望著擺好姿勢的手,像是萌娃望著棒棒糖,那誘惑根本擋不住。
三分鍾後,陳逸東分析自己的失敗根源:不甘心。
他明明在手腕力量上不是鄧建新的對手,可惜每回都死在不甘心上。
願賭服輸,陳逸東隻好拿自己寶貴的自由時間,陪鄧建新等人。等的時候,鄧建新向陳逸東介紹劇情。
這回這個女的,格調很高。跟之前服裝售貨員、超市收銀員、賣菜賣水果的不一樣。鄧建新追她追一個月了,小嘴還沒有親到。鄧建新一般見阻就收,這回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中什麽邪,不甘心就此放棄。
痛定思痛,他準備最後努力一次。這回再不見效,隻好死心。
“她對我挑不出錯,唯獨嫌我不像正經人。目光如炬啊。今天讓我借借光,用你正經人的無畏和坦蕩,幫我鎮場。”
不久,鄧建新等的珠珠到了。
珠珠並不頂年輕,目測三十五六歲。眉眼間帶點歲月感,離憔悴還有很長的距離;輕微豐腴,離走形還有很長的距離。眉毛有點凶,嘴角兩側紋路明顯,遠看還行,已經經不起細瞧。
陳逸東沒看出來珠珠有什麽特別的吸引力,但鄧建新已經殷勤中透著小緊張,一看就是動心了。
珠珠對陳逸東的興趣明顯比鄧建新大。她不住找陳逸東攀談,詢問陳逸東的愛好,日常以及工作。
鄧建新每次都阻止陳逸東自我介紹,搶著替陳逸東回答。鄧建新沒跟陳逸東商量,直接把陳逸東塑造成一位被他含辛茹苦挖掘過來的其他證券公司開戶的客戶。暗含了他在證券公司從業的信息。
陳逸東濃墨重彩看鄧建新一眼。據他所知,鄧建新三年前拿到母親補償金後,就辭職放飛混吃等死了。
鄧建新美其名曰:錢花了才是自己的。要把錢霍霍光再工作。以免意外比明天更早到來,虧本。
“是伐?陳先生看上去蠻年輕的,已經是證券公司爭搶的對象了嗎?”珠珠笑。
“大戶!絕對的大戶!珠珠不是外人,我就說了。他一個資金帳戶有這個數。”
陳逸東連忙將目光移到鄧建新手上。還好,鄧建新豎起的只是一根食指。
“一……百萬?”珠珠遲疑。
鄧建新臉湊珠珠耳邊,音量卻足以傳到陳逸東這裡:“是一千萬。”
珠珠目光一跳,猛然掃向陳逸東。目光裡的熱度灼燒到陳逸東。陳逸東突然開悟:自己覺得珠珠平平無奇,只是因為珠珠沒有在他面前施展過實力。
“而且在這麽多家證券公司都有開戶哦。”鄧建新又多伸出兩根手指。陳逸東心虛,有坐立不安之感。他名下全部家產變賣,也湊不齊一千萬。
“唷,看不出喔。在上海也算得上富人了吧?”珠珠的目光化作繞指柔,忽閃間,目光點點滴滴,撲向陳逸東。陳逸東趕緊喝口咖啡壓壓驚。
“那還排不上。”鄧建新笑,語氣從容不迫,恍若見過大世面,“上海的有錢人多了。他也就算得上我朋友圈裡的富人吧。
” 眼見鄧建新吹牛越吹越離譜,陳逸東決定趁早撤退。他拿起手機,滑亮屏幕,大叫一聲:“不好!券商找我開重要會議。我要是不去吧,他們肯定電話打個沒完沒了。還是勉為其難去一下吧。再見,兄弟。”
陳逸東義無反顧走了。
鄧建新虛虛挽留一二,高高興興揮手道再見。
原本以為是精彩絕倫的一天,結果沒正經開頭就已經走向寂寞。
陳逸東一個人徜徉在商場,四周都是結伴的遊人,感覺自己像孤魂野鬼。最後,他跑到鍾書閣的咖啡區,喝著咖啡看書,用最原始的方式度過了半天閑暇。
在看書的時候,偶然翻到一本書。講述上海的一家四口,跨度三十年的人生。在上海波瀾壯闊的城市變遷下,每個人物都由他們的性格牽引,最終走向不同的結局。
陳逸東被一些不甚要緊的細節觸動,聯想起自己一家人的命運軌跡:知青、分房,就業,出國……何嘗不暗含時代潮流?
在時代潮流的夾裹下,個人的奮鬥,不過是隨波逐流罷了。
越是這樣想,越覺得個人渺小。無名氏休息個一年半載,實在不足為道,沒什麽了不起。姐姐的質問,不過是問問, 隔著十萬八千裡,不足以變成他的壓力。
把自己從姐姐的威壓下解放出來後,對蔡頤的怨念也隨之消散。
他給蔡頤發消息:晚上回來吃飯嗎?
蔡頤回:你做飯嗎?
陳逸東:你吃我就做。
蔡頤:你做我就吃。
陳逸東:晚上回來看為夫大展身手吧。
陳逸東書一合,最後一口咖啡一喝,起身離開商場,直奔記憶中的菜市場。
菜市場比記憶中乾淨整潔,菜碼得整整齊齊。可能是因為中午的緣故,買菜的人並不多,但市井煙火氣仍舊撲面可感。
陳逸東按照做菜app選食材品種。不一會兒,就選了七八樣。每樣隻買少少一點點。賣菜的商家大約習慣了本地人的精打細算,並不厭煩。
從下午4點開始,陳逸東開始在廚房忙碌。做菜app是個誨人不倦的好老師,2個小時後,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湯上桌。
陳逸東拍照傳給蔡頤。
蔡頤回:歸心似箭。
陳逸東笑了。等待蔡頤歸家的時候,陳逸東拖拖地,擦擦桌。在打掃家的時候,體會到心安和愉悅。這讓他很開心,他和鄧建新,終究不是一路人。鄧建新對的影響,終究是有限度的。
想到鄧建新,就想到堂弟陳子延,這些出軌的男人,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他們妻子的感受嗎?對蔡頤還懷有愛情的陳逸東有點無法想象。
小喇叭說,家庭是對女性的剝削。
陳逸東突然想問問蔡頤,他和她成立的小家,對她是一種剝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