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傳走入營帳,出來之後將那枚遺落物交到了徐闡的手裡。
“老徐,我不在的時候,這件遺落物還是由你來保管,如果遇到什麽意外情況,由你決定怎麽做,不用顧及我這邊。”
徐闡接了過來,肅容說:“主管,我明白。”
陳傳交代過後,他回去準備了一下,畢竟那邊的營地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之前剝皮者可是說過營地中正在準備一個不知名的儀式,那怎麽樣也要有所防備的。
他收拾了一些武器和物品,放入了一隻行囊中,隨後拎了起來,另一隻手則持起了雪君刀走到了螟蚯的邊緣處,招呼了朝鳴一聲,等其振翅飛空後,他便從上方分幾次躍下,而後就在蟲潮之中快速奔跑起來。
蟲潮現在表面上看去已經變得稀疏了不少,但仍在地面上鋪的滿滿當當,蟲子個頭大小不一,有細微若米粒的,亦有個大若水缸的,此刻他一踏入其中,就像觸動了什麽一樣,紛紛開始往他這裡匯聚過來,並煽動短翅,試圖往他身上跳躍飛撲。
這些蟲子最可怕的就是它們數量,一旦把整個人給包裹住,那就會前赴後繼,不斷湧上來,直至吞沒。
他立足在地之後,忽然傳出砰的一聲爆響,一道撞破氣壁的激流頓時將這些圍攏過來的蟲子全部撞開,然後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沖了出去,並在蟲群之中犁出了一條好一會兒都不曾彌合的道路。
依靠著這種爆發性的高速,陳傳照著剝皮者所交代的營地位置一路沖馳過去。
其所交代的位置其實只有一個大致范圍,因為這人本來是跟著大部隊行動的,並沒有在交融地辨別方向的能力,只知道大致的地表特征。
不過這難不倒他,只要知道營地是正對著那山巖寬長的那一面就可以了,就算一下找不到,圍繞著轉上一圈也用不了多少時間。
但好在用不了這麽麻煩,因為他很快就發現了前方有一些未曾完全燃盡的篝火痕跡,大片蟲子雖然擁堵在四周,但卻刻意避開了那裡,這給他指明了方向。
不到兩分鐘,他來到了營地之外,並在前方篝火堆的附近停了下來,背後隨即傳來了隆隆聲響,包括附近的蟲子全被爆震的氣流震飛了出去。
他朝裡看了幾眼,蟲子雖然在外圍沒有進去,可這樣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麽安全感,反而引起了他的警惕。
這是連蟲子都不願意進去的地方,很顯然裡面有著什麽東西的。
他看了幾眼之後,在蟲群再度圍上來之前,一腳踏入了其中,而朝鳴此刻從後面跟了上來,就在上空盤旋著,為他偵查周圍的情況。
往裡走了十來步後,他發現整個營地之內靜悄悄的空無一人,好像這座營地早就已經被遺棄了,周圍顯得分外的安靜,並且在此刻,他心中又升起了一股危險之感。
他停下腳步,思索了一下,就凝注向了手中的那個精神印記,似乎只是不經意間,薛授就從他身邊走過,並前出了半個身位,往看了營地四周打量幾眼,就說:“嗯,這個情況……”他望向一個方向,“走,先去那邊看看。”
說著,就當先而行。
陳傳跟著他的腳步往那個方向走,繞過一片零散無人的帳篷群後,就看到了一片被鐵絲網圍繞間隔出來的一片區域,裡面的地面上全是釘著一根根的木樁,以一種符合某種規律的方式插在那裡,中間是一個略微高起的平整地面,上面用布蓋著什麽東西,但裡面的東西好像已經損壞了。
陳傳看了幾眼,立刻有了判斷:“這是一個密教儀式。”
薛授說:“我記得你是熟悉密教儀式的,說得不錯,不過這可不是我們這裡舊時代的路數,”他走了過去,來到了那個蓋布旁邊,說:“揭開看看。”
陳傳走上前,用雪君刀將那塊布挑開,見裡面是一個被抓碎揉爛的木製雕像,依稀能辨別出原來的模樣。
薛授蹲下來看了幾眼,說:“唔,初之民的風格,沒錯了,從這裡的布置和這座神像上看,這就是初之民的某種儀式。
初之民有著大量與對面存在溝通祭祀和交換祭獻的儀式,當年利納克斯聯邦佔據瀛陸後,就從初之民那裡得到了不少古老典籍,除了格鬥秘傳,就屬密教儀式最多。
要知道他們當初可是在初之民的密教儀式上吃了很多虧的,所以就後來通盤拿來用了。”
陳傳說:“如果這麽看,當初初之民的實力也不弱,是怎麽淪落到今時這個地步的?”
薛授說:“因為初之民之間並不是一體的,他們本身分成了數十上百個邦國還有上千個部落,彼此仇殺了數千年,當西大陸的移民到來後,還有主動幫助去殘殺同胞的,嗯,在他們眼裡不是這樣,而是世代的仇敵。
與其說他們亡在利納克斯聯邦的手上,還不如說亡在了自己人和外敵的合力之上。”
他評價說:“這個世界上,凡是成體量的國家,都是難從外部被攻破的,唯有自己內部先出了問題,才會被人利用乃至擊破。
嗯,話扯遠了,先來看看這個……”他又朝外看了幾眼後,“這個儀式應該是一個寄托轉取的儀式,利納克斯聯邦的人看來很有想法,他們希望是應該從某個存在那裡獲得寄存的力量。
大致上依照了原先的儀式布置,唔,做了一些改變,他們用金屬片和鐵線代替了玉米花葉和瓦羅樹的樹枝,如果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儀式物品時,用這個其實沒什麽問題,也可以保證儀式的進行。
但儀式的本身就是重申當初契約的過程,因為對面的存在會想方設法克扣你所想取得的力量,所以要做到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耍賴,這就需要通過儀式的完整性和細節上的還原來保證。
充分而繁瑣的準備,是執行契約的前提,如果不充分,不但完不成,反而會讓對面有漏洞可鉆,要知道,那些儀式條框的每一條可都是用無數生命和血肉總結出來,沒有一條是多余的。
而現在這個情況,明顯儀式進行的非常倉促,可能是因為蟲流沙的威脅,所以不得不如此,不過這麽執行之後所帶來的問題將會更多,不知道負責儀式的人不知道,還是不在乎,或者有著其他打算。”
陳傳聽他說的非常內行,便說:“沒想到薛老師這麽懂密教儀式。”
“怎麽說呢……”薛授笑了笑,“我的祖輩曾在舊國教內部擔任過高層,家裡對這方面都有研究,我雖然不成器,走上了另一條路,但耳濡目染下,多少還是懂點的。”
陳傳點點頭,他望了望周圍,說:“薛老師剛才說,這個儀式是為了溝通對面的存在,從而轉移力量?”
薛老師看著地面上破碎神像上的爪痕,說:“這個儀式本身應該沒有成功,而且從這個情況,還有東西跟著這個儀式的漏洞一起過來了。”
正說著,薛老師的身影上忽有一陣淡淡的波動,同時他的第二我上面也同樣出現了一絲虛化跡象。
陳傳一抬頭,這時他忽然發現,周圍的場景發生了某種改變,他不再是站在營地之中,而是站在一片曠野之內。
前方有一個十分有初之民特色的巨大牛皮帳篷,不遠處是一個燃燒的篝火堆,而在帳篷之中,此刻正傳來一陣詭異聲響,那像是一種快速撕扯血肉和啃噬骨頭的聲響。
而就在帳篷的門口,則是堆起了一小堆沒有啃乾凈的骨頭,看樣子且全都是人骨,裡面還夾雜著被扯爛的衣物扭曲砸爛的植入體和槍支。
陳傳這時轉過一步,好方便自己更好的看向帳篷內的情況,可就是這麽一步,似乎驚動了裡面的東西,裡面的聲音陡然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帳篷被一把掀起,然後一個足有兩米高、畫著眼影的女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她梳著雙馬尾,四肢乾瘦,十指上有著尖銳的指甲,暴露在外面的肢體上長滿了青黑色的鱗片,臉部長出了某種覆蓋性質的骨質,身上則有許多似是被強行擠破和撕裂出來的破口。
陳傳目光微凝,因為他看到那些破口之中有微微光亮自裡溢出來,這是靈覺之力,而且能感覺到這些力量並不是用來修復傷口的,而是由於靈覺之力過於充沛,溢散在了身體各處,進而導致軀體承受不住才產生的。
那個女人看向他時,兩眼之中有著一種近乎瘋狂和垂涎的意味,似乎是把他當成了某種食物,但好像也在忌憚著什麽,一時並沒有沖上來,而是俯低身形,一手伸出,從地面拿起了一根粗長的大棍。
薛老師看了幾眼後,說:“她的身上有高層次的精神力量灌注的跡象,這裡面還有一部分力量是用來改造她的身體的,不然她根本承受不住這些力量的沉澱,不過再多就沒有了,背後那個存在顯然對她很吝嗇,隻保持她的存在,而不想給她太多,但是……”
他提醒了陳傳一句,“即便這樣,她現在所擁有的力量,已經超越了通常定義上格鬥者的極限了,你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