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沉著的語氣,還有強悍的刀法,無一不在方長腦袋裡留下深刻的印記。
聽得對方口中的“狂風絕息斬”,方長隻覺得在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在他看來,這般厲害的刀法,當然也得有個這般厲害的名號。
不由稱讚一句:
“好刀法。”
墨雨輕描淡寫,語調平靜,仿佛剛才什麽都沒做過似的:
“承讓。”
方長微微皺起眉頭,看墨雨的目光帶著幾分探究。
尤其是注意到對方手中黑刀過後,不由說道:
“閣下年紀輕輕,功夫如此了得,倒讓我想起了一個人,那人刀法就如同你一般詭譎,而且手裡拿的,同樣也是一把黑刀。”
“誰啊?”
“名震江湖的刀鬼墨不悔。”
提及“墨不悔”三字,墨雨眼中閃過一絲波瀾,隨即又恢復如常。
墨雨的刀法,自然是義父傳授的。
刀鬼墨不悔的刀法,集天下劍法之所長,各門各派融匯貫通,變幻莫測、不拘一格,憑借這一手獨創刀法,據說曾一度上了風雲榜天字位。
因為分不清對方是否與義父結下仇怨,墨雨沒有第一時間說明其人便是自己義父,便淡然道:
“聽過他,曾有幸在某個地方遠遠瞻仰了一番。”
“原來如此。”方長微微頷首,若有所思地望向江面:
“那人我倒是十分敬佩,曾經還出手救了我一次,是一位真正的俠義之士。在刀法方面更是未曾有過敵手,只可惜這樣一般人物,已經退隱江湖多年。”
說完這句話過後,方長再度打量一番眼前的黑衣少俠。
也似乎從對方眉宇間察覺到幾抹與那刀鬼一般的傲氣,再加上這手妙絕刀法,便產生了些許惺惺相惜之意。
這樣一位日後良才,若是折損那未免太過可惜。
便再道:
“小子,你一定要護住你身後的那位姑娘嗎?”
“那是自然。”墨雨架起刀式,眸子裡盡是不容退讓:“我答應過她,要把她完好無損送到終點。”
“你這般信任她,難道就不怕她也是心懷不軌之人?”
“切。”墨雨不屑哼了聲:“能叫馮忌生追殺的,還能是壞人?”
方長聞言,雖然面上並未表態,但心裡卻暗襯——這倒是實話。
想到這兒,便是一聲歎息:
“小子,我方長不殺女人,倒也不用這麽緊張。”
“在下行走江湖,只為了見識天下武學,接一手暗令也只是為了些身外之物。”
正當方長說話之時,有一個殺手正想趁墨雨不備,偷偷去擒住青鸞。
不曾想方長眸子裡殺意閃爍,徑直一道匕首射出,直取其人咽喉,使得他當場殞命。
見狀,周圍的殺手都是一驚:
“方長!你在幹什麽!”
方長冷聲道:“若是再有卑劣之徒敢趁人不備,休怪我刀劍無眼!”
聽到此話,周圍殺手皆是面色大變。
雖然心有怨言,但也知道,眼前這個男人,說一不二。
而且若真動起手來,加在一起都未必是方長的對手。
當下,眾人都是沉默不語,不敢再造次。
墨雨回頭瞄了一眼,那被一招斃命之人。
好家夥,
殺隊友倒是一點兒不心慈手軟。
不過經此一役,墨雨倒是對眼前之人多了幾分興趣。
至少證明對方不是什麽奸邪小人。
江風陣陣,
吹得兩岸樹林沙沙作響,也吹拂起二人的衣擺與發絲。
方長收刀入鞘,望向墨雨:
“小子,我們這隊人馬只是過來打探虛實的,再往前邊兒走一點兒,便有不少官府的頂尖高手等著。”
“我知道你的本事不錯,可是再怎麽厲害也抵擋不住一群頂尖高手,就算能擋住,你也顧不得那位姑娘的安危。”
“在下建議,還不如現在趕緊下船離開。”
墨雨沉思片刻,眸子遠眺,果然見到江面遠處有些許漁火,隱約能夠瞧見船隻,以及上邊兒的人影,並一致向著這艘大船駛來。
紅帽青衣,腰佩雁翎刀,那正是官衙捕快的標志。
看來這人所言非虛。
眼看大船靠近岸邊,墨雨當機立斷,一把摟住身旁女俠。
一聲哨音,駿馬奔馳而至,隨即帶著女俠翻身躍上,對著身旁的方長抱拳一禮:
“感謝閣下仗義相助。”
而方長亦是回禮:
“你的刀法很好,待我刀法大成過後,再來找你切磋。”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江湖。
有的人選擇坑蒙拐騙,有的人選擇疏財好義。
而方長正好屬於是後者。
雖然不知道眼前這人到底是誰, 可他能在這個節骨眼能做出這般行徑,顯然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墨雨對於對方的印象也是極好。
“這次多謝了,有緣江湖再見。”
“閣下離開前,能否先給我留個名字?”
墨雨沉思一瞬,便開口道:
“夜雨黑刀。”
“夜雨黑刀?”聽聞這個名字,方長倒是一驚。
再見到對方面帶笑意,當下便明白了什麽。
難怪能有這般高超的刀法,原來是他就是那位近來風頭正盛的俠士。
隨即,駿馬一聲嘶鳴,墨雨揚鞭朝著江岸跑去。
“後會有期。”
“來日方長。”
二人互道別離。
看著那人遠去的背影,
方長微眯雙眸,喃喃念叨一遍:“夜雨黑刀.....”
待墨雨走後,船上剩余的殺手一致聲討方長,問他為何要放跑那人。
聽聞他們的話,方長倒是說了句:
“不放他走,難不成你能把他留下來?”
此言一出,周圍人皆是一陣沉默。
不是方長想放他走,而是他也打不過。
方才那場面根本奈何不了那位黑衣少年,他可以選擇直接走,或是殺了人再走。
這群人不過也是為了官府懸賞,臨時聚集在一起的江湖人士,彼此之間並不是很熟絡。
死了一兩個倒也無關緊要,不會有人感覺到傷心。
思索至此,
眾人也隻好作罷。
一趟下來就掙那幾兩銀子,何必為了這事兒拚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