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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玩家又來了》第三章 誇你哦,是真的誇你哦
  樓梯古舊,踩上去搖搖欲墜。

  沒人維護的模樣,可積塵甚少。

  也不見角落生蜘網、走爬蟲。

  所以......

  這是遊戲場景細節沒做好,還是說明不久之前,這裡還曾有人類居住?

  木質榫卯結構,但意外高大。

  兩個女子留在二三樓。

  計白枝在四樓停下。

  等陳景上到五樓,還有繼續通往更上層的路。

  咚咚——

  他抬手在木扶欄上敲幾下:“有人在嗎?”

  “沒人嗎?”

  “不回答就當默認,叔叔我要進來了哦。”

  寂靜幽深。

  漆黑一片裡,只有樓下一陣意料之外的乒乓輕促響動。

  他打量著環境。

  悠長深邃的走廊從樓梯口蔓延,筆直地插入更黑暗裡。

  狗啃似的、禿一塊、破一塊的地毯,如苟延殘喘的枝乾,串聯起兩側交叉對立入戶門。

  門上還有字跡模糊,在歲月熨蒸下,被磨得平整。

  陳景小心翼翼,把離自己最近的那扇門推開。

  嘎吱——

  晃晃悠悠刺耳響動,吱呀軋著耳道。

  酸臭、破爛的氣息撲面湧來,嗆得他連連後退出門,捂住口鼻,但那股味道仍刺撓著鼻腔,讓他沒忍住打出幾個噴嚏,扯得肋下作痛。

  這感官模擬也太過真實了吧......

  大可不必。

  雖然在遊戲裡能脫褲子是件很有趣的事,可要涉及到拉屎,就突然變得惡心起來。

  等熟悉這股氣味,他走進去。

  屋子裡更黑。

  這讓他下意識在牆壁上摸索。

  等等......

  一個仙俠世界怎麽可能會有電燈。

  這麽想著,手觸碰到一處凸起,微微用力向下一壓。

  “嗡嗡”作響。

  昏暗、澄黃的光冒出,灑落鋪滿整間屋子。

  陳景抬頭,看向光源,墜在屋子中央那塊不規整黃色石頭。

  也是,這是遊戲。

  總歸還是不會給玩家造成非必要的麻煩。

  屋子不大。

  入門玄關逼仄,狹窄一條,連通臥室和浴室。

  和那股撲門而出的氣息帶給人的感覺一樣,裡面肮髒、邋遢極了。

  地上肆意散亂著垃圾。有破木頭、鐵塊;也有破爛衣裳、被艱難地編織成羅網繩索;還有些尚未完全腐爛、但已經裹卷上異味、長著白毛的食物。

  床是唯一看起來還算乾淨的。

  但被褥也沾染顏色或深或淺的汙垢。

  他抽出一根木棍,戳著翻找。

  人類生活過的痕跡很明顯。

  但除了垃圾,只有在枕頭下翻出的幾張粗紙還算有用。

  上面記載了些文字。

  “二百三十七。”

  “二百五十二。”

  “二百五十五。”

  “一百五十五。”

  ......

  一頁頁、一行行密密麻麻,都寫著這樣的數字。

  最大有三百多,最少甚至跌到一百以下。

  陳景算了半天,不是等差、也非等比,絞盡腦子裡僅存的數學知識,搭建不出一條函數線。

  暫時找不到規律。

  他把東西往懷裡一揣,確認這間屋子自己沒什麽遺漏,就奔著第二間屋子去。

  和前一間大差無幾,同樣堆滿垃圾。

  只是更髒些,密密麻麻白點芝麻樣的蛆蟲蠕動在條條縫隙中。

  陳景皺著頭皮,揮著棍子草草翻完。

  黑暗隱藏大部分空間。

  走廊比他想的要長,房間也比他想的要多。

  等拐過幾個彎,走到盡頭,已經探索過二十三個房間,只剩最後一間。

  規模堪比一些經濟型的中型酒店。

  但房間多並不代表收獲多。

  這破遊戲似乎鑽入“真實感”的牛角尖,完全可交互、可破壞的場景建模固然令人欣喜,可一點信息說明都不給,這對玩家太過不友好。

  差評!

  陳景一路尋摸來,收獲只有一把鏽跡斑駁的砍刀,刀柄都是他臨時捆上去的。

  一根火把,這也是他自己扎的——原本是想把屋子頭頂那塊發光石頭撬下來,也確實可以,但鐵圈箍得很死,沒工具砍不下來。掛在空中不好發力,嘗試幾下,無奈只能放棄。

  在第七間屋子裡找到火源,就簡單做了一把。

  以及一些同樣寫著數字的粗紙。

  這些含義不明的東西,並非每間屋子都有。有規律可循,越乾淨整潔的屋子、越可能存在這些紙張,越邋遢肮髒的房間、就越沒可能。

  把最後一扇門推開。

  熟練地抹上牆壁,輕輕一按。

  燈沒開。

  陳景心裡咯噔。

  最後一間屋子,觸發劇情了?

  咕嚕著,有什麽東西從身後滾來,撞到腳下。

  他低頭,按下火把。

  是一顆蒼白的腦袋,脖子斷口發白,肉已腐爛,被蛆蟲啃食著。

  雙眼睜得很大,嘴角擰著咧開至耳根,笑容誇張。

  心跳驟停。

  什麽玩意!

  虛假宣傳是吧,好好一款角色扮演遊戲,往恐怖探險上靠?

  舉報了!

  不給些稀有皮膚、稀有道具,這件事過不去。

  陳景踢一腳頭顱,“噗嗤”濃漿迸濺。

  已經巨人觀化。

  忍住惡心,扭頭不看,舉著火把往屋子裡走。

  裡面很不同尋常。

  光打過去,他不由停住腳步。

  從玄關盡頭開始,密密麻麻站著一具具屍體,之所以這麽肯定,是因為他們都缺失頭顱。

  高矮胖瘦,都以同樣的姿態站著。

  雙手合十,小臂也都緊貼著,同肘彎曲直角,高舉過脖子。

  在熠熠暗黃火光照耀下,竟意外有種聖潔、整列的美感。

  咕嚕。

  陳景吞咽口水。

  高舉火把,猛地抬頭。

  一顆顆腦袋,頭髮捆縛著,垂吊在天花板下。

  都是和最開始見到的那顆頭顱一樣,雙眼瞪大,咧到耳根獰笑。

  他們好像笑出了聲。

  “咯咯”的,清脆爽朗,又綿恆不絕。

  在耳邊回蕩響起。

  嘎吱——

  門突然關了。

  一樓大廳。

  魚慧通收集不少破木,點起一團篝火。

  明晃晃、暖烘烘。

  計白枝從樓梯蹦下來,臉色發白。

  “計師兄,你回來了?”江雀兒熱情招呼。

  計白枝長吐一口氣,快步走來,在篝火旁坐下,目光打量:“宇宙兄還沒回來?”

  “我聽你在樓上似乎摔倒,是遇著什麽了?”玉還真隨口一問。

  計白枝神情複雜:“我正搜尋第一個房間時,就聽宇宙兄喧嚷,說什麽有人沒有的話。”

  “驚嚇著,不留神被絆倒。”

  江雀兒憋著氣,怔怔從嘴裡吐出:“他還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你們說,他真叫那名嗎?”魚通慧戳了戳篝火,焰舌吞吐間冒高幾尺。

  玉還真搖頭:“應當不是。”

  “四方上下曰宇,往古來今曰宙,那‘宇宙霹靂無敵’當是諢號,就如‘無情劍薛淚’、“十方愁田光”那般。”

  “至於暴龍戰士......”

  計白枝接上話茬:“我聽門內師兄們雜談說過,荒蕪紀前,凡人以保家衛國者,謂之戰士。”

  “所以他本名暴龍咯?”江雀兒晃晃蕩蕩, 做著總結。

  三人肯定點頭。

  沒錯,一定是這樣!

  暴龍雖聽起來還不太像個人名,可總比那一大長串好多了。

  “你們怎麽看他?”玉還真點著頭,開口發問。

  “不著調,輕浮!”魚慧通咬牙切齒,“哪有上來就揭人短的。”

  計白枝若有所思:“我倒覺他赤子之心,不諳世事,心腸直了些,但沒有惡意。”

  江雀兒捧頭:“人長得蠻好看的,就是腦子感覺......”

  她正說著。

  忽有人插嘴:“後半句話收回去,前半句還是很中肯,我喜歡。”

  四人被嚇一跳。

  江雀兒咻得蹦起來,驚恐盯著自己身後。

  陳景背著大大包袱,就風輕雲淡地坐在那。

  江雀兒悸恐,聲音都在發抖,臉頰發燙,燒出兩朵霞雲:“你,你怎麽出現的!”

  “什麽叫出現。”陳景解開包袱放下。

  江雀兒深吸口氣,平靜不少:“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在小正太說我輕浮的時候。”陳景一本正經回答。

  魚慧通又羞又惱,低著頭:“暴龍兄,我,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

  “哎呀,沒事的。”陳景擺著手,“我本就是輕浮男,你的評價很中肯,誇你慧眼識人哦。”

  魚慧通把頭埋得更低了。

  少年人質樸的道德。

  讓他在背後偷偷說人壞話,被正主偷聽到這一事實面前,恨不得挖坑把自己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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