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凡五罵罵咧咧的踱著步子,入娘倒老子之類的髒話半天不停,也不知道他罵的究竟益都那邊兒的官老爺們,還是自號黃巾的孫古樸。
罵了好大一會兒,郝凡五才長歎一聲道:“算了,事情已然被那些王八犢子搞砸,唯今之計,也只能想辦法盡力彌補一二了。”
這事兒其實就挺操蛋。
益都出現自號黃巾的孫古樸,其實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益都的官老爺們搜刮過甚以致官逼民反,另一種則是孫古樸早有異心但是官老爺們玩忽職守,在收到郝凡五的示警之後根本沒當回事兒。
選一個吧。
選官逼民反,那好,在朱重八朱皇帝的治下搞出官逼民反的破事兒,而且還是在大明剛剛收回燕雲十六州兩三年的情況下,官老爺們要是不死上幾個,這事兒可交待不過去。
選玩忽職守,那好,在朱重八朱皇帝的治下玩忽職守,真當朱重八是個好脾氣的?官老爺們要是不死上幾個,他朱皇帝能消氣?
反正不管怎麽選,官老爺們都得死上一大堆。
當然,益都的官老爺們死不死,死幾個,郝凡五其實半點兒也不關心。
郝凡五關心的是益都出現了黃巾,而且莒州同知被殺,整個山東布政使司很快就會陷入風聲鶴唳的狀態,寧陽縣自然也不可能例外——雖然朱重八朱皇帝下旨將寧陽縣升格為直隸縣,可是升格這種事情又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升完的,而且寧陽縣再怎麽升格也還是在山東布政使司境內,無論如何也沒辦法避開黃巾的影響。
陸十二此時正因為郝凡五讓他出面安排陸家莊開挖溝渠的事情而不爽,聞言便向郝凡五拱手說道:“益都出了黃巾,咱們寧陽縣挖溝修渠的事兒,是不是也要緩一緩?”
郝凡五暗自盤算一番,忽然搖了搖頭,說道:“益都那邊兒有衛所駐軍,區區一個孫古樸也未必就能成了氣候,咱們寧陽縣挖溝修渠的事兒,倒也用不著因此而延後。”
說完後,郝凡五便直接抓住了陸十二的胳膊:“走,你且陪本官去見一見朱六爺,把益都的事兒跟六爺說一下。”
只是讓郝凡五沒有想到的是,他口中所謂的“朱六爺”現在根本就不在家,而是正帶著馬皇后和常某女在陸家莊閑逛。
“你瞧瞧,你瞧瞧”,朱重八指著幾個正光著腚來回跑著的孩童說道:“你看這些大胖小子,嘖嘖,長的可真是招人稀罕。”
誇了兩句後,朱重八又滿眼豔羨的瞧著那幾個孩童,說道:“呀呀,等以後丫頭和標兒成了親,也得多生幾個這樣兒的大胖小子出來,到時候咱和你娘給你們看著,保證一個個都喂的白白胖胖的。”
常某女低頭抿嘴沒有應聲,馬皇后卻是伸手拍了朱重八一巴掌,呵斥道:“有伱這麽當爹的麽,淨說些沒用的!”
訓斥完了朱重八,馬皇后又拉起常某女的手,笑道:“丫頭啊,你爹這個人雖然不怎麽著調,但是他說的多少也有點兒道理,趁著我跟你爹都年輕,你和標兒可得多生幾個大胖小子出來,畢竟咱們家是真有皇位要繼承的。”
常某女紅著臉,輕輕晃著馬皇后的手,低聲叫道:“娘!”
馬皇后呵呵笑了一聲,說道:“好,好,娘不說了便是。”
再次拍了拍常某女的手,馬皇后又扭頭對朱重八說道:“看起來,陸家莊的工坊著實有些好處,最起碼這莊子上的娃子們,可比咱們路上見到的那些要白胖許多。
” 朱重八嗯了一聲道:“確實如此,咱還記得咱小時候,整個人都黑瘦黑瘦的,一直到了十來歲的時候也沒長開,後來還是到寺廟裡出家了才好一些。哎,要是這天底下的娃子們都能跟陸家莊的這些娃子們一樣白白胖胖的,咱大明江山何愁不能萬年永固?”
又向前走了幾步,朱重八朱皇帝忽然話鋒一轉,說道:“妹子,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你說朝堂上的那些文武大臣們,一個個都跟著咱說大明國泰民安,可是咱們從南到北這一路上,你看看有幾個莊子是真安的?你說,那些人是不是在糊弄咱?”
馬皇后呵呵笑了一聲,搖頭道:“跟蒙元那時候比起來,咱們大明現在確實已經算得上是國泰民安,也不見得他們就是在糊弄你。”
想了想,馬皇后又補充了一句:“你啊,是這山望著那山高,吃著碗裡的又想著鍋裡的——在沒來到寧陽縣之前,你可沒覺得咱大明有什麽不好的,現在來了寧陽縣,又見識了陸家莊的富庶,你覺得就覺得之前見過的那些莊子差點兒意思。”
朱重八一邊向前走著, 一邊嘿嘿笑著說道:“妹子說的是,是咱太不知足了。”
馬皇后笑著說道:“你在這方面不知足是好事兒,也是天下萬民的福分。”
得了馬皇后的誇獎,朱重八朱皇帝頓時高興起來,信心滿滿的說道:“你等著,妹子,咱早晚得讓天底下的老百姓都跟陸家莊的百姓一樣富庶,讓天底下的娃子們都能像陸家莊的娃子們一樣白白胖胖的。”
但是朱重八的高興並沒能維持多久。
當郝凡五拉著陸十二找到朱重八,並且將益都孫古樸聚眾謀反,攻破莒州並且殺莒州同知牟魯的消息說出來之後,朱重八的臉色就變得比鍋底還黑。
剛剛說什麽來著?
要讓天底下的百姓都像陸家莊的百姓一樣富庶,讓天底下的娃子們都能像陸家莊的娃子們一樣白白胖胖。
言猶在耳,益都那邊兒搞他娘的搞出來黃巾謀反的破事兒,甚至連莒州同知都被殺了!
朱重八朱皇帝隻感覺自個兒一張老臉火辣辣的疼,就像是被人來來回回反反覆複抽了幾百個耳光一樣疼。
“我入他們的娘!”朱重八朱皇帝罵罵咧咧的說道:“咱大明江山才安穩了幾天,這些狗入的就搞出這麽大的事兒,要是再多上幾年的功夫,還不知道他們能乾出什麽來!”
郝凡五低著頭,說道:“現在究竟是怎麽回事兒,是官逼民反,還是另有其事,其實也不太好說。”
朱重八嘿嘿冷笑一聲道:“別管是官逼民反,還是孫古樸別有用心,最終的結果反正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