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人稱破產縮水版周易

  “飄向北方，別問我家鄉

  “高聳古老的城牆，擋不住憂傷~
  “我飄向北方，家人是否無恙

  “肩上沉重的行囊，盛滿了惆悵~”

  帝都，某間陰暗無光的地下室內。

  老舊的錄音機裡傳出了譚晶那堪稱浸入靈魂的循環吟唱，枯坐在床前摁滅了一根又一根香煙的男人眼眶周圍略有些紅潤。

  還沒到三十歲的年紀，為了省錢而剃成的短寸在昏黃燈光的照耀下就已隱約可見惹眼的白頭髮。

  質量不高的盜版磁帶在播放到周易那犀利rap唱起時已經出現了嚴重的破音與失音狀況，但男人卻恍若未聞，仍舊在一根又一根地抽著香煙。

  只是那夾煙的右手因為情緒的上湧還在微微顫抖。

  “有人說他在老家欠了一堆錢需要避避風頭

  “有人說他練就了一身武藝卻沒機會嶄露

  “有人失去了自我手足無措四處漂流
  “有人為了夢想為了三餐為養家糊口……”

  不知道循環聽了多少遍的周易歌聲，在這一次終於擊破了男人心中那決堤的心理防線，大道至簡卻又字字珠璣的歌詞就如同一把刀般插向了他的胸口，他卻無從反抗。

  明明紅了眼睛，卻始終哭不出聲。

  背井離鄉遠離故土，來到帝都這座能賺錢的一線城市跟人合住著暗無天日的地下室，學著當油漆工。

  每日夥食僅僅只能說是比吃糠咽菜好那麽一點，乾一個月活就賺幾十塊錢，還得被帶自己的大師傅抽走一部分。

  就這樣，他還得省吃儉用的存錢給家裡寄點，因為他家裡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他原先以為自己頂得住，每天還依舊是笑哈哈的。

  直到室友拿回來一張盜版磁帶，說是去年很火的周易唱的歌，湊活聽一聽。畢竟正版的太貴了，一張cd就是他們一個月的工資，一盒磁帶就是三分之一的工資。

  相比之下，他室友拿回來的這張盜版磁帶只要幾角錢。

  因為這是在路口的盜版小音像店租的。

  兩角錢租一天，一塊錢能聽五天。

  對於姚力這種恨不得一年四季就穿一套衣服的人來說，這已經是他平日裡最奢侈的享受活動了。

  聽著那些情情愛愛，暢想著縱馬江湖，快意恩仇。

  本來一切都很好，結果今天卻被周易的一曲《飄向北方》給唱破了防。

  “他媽的，唱這麽好幹什麽……”

  又一次掐滅了手頭上的煙蒂後，洗了把臉的姚力罵了一聲周易，但在扭頭看到室友放在桌面上的磁帶包裝盒後，他還是記下了封面上那個與自己仿佛是在兩個世界裡的年輕人，出了門。

  “誒?姚哥?你也來租影片嗎?”

  路口的小音像店裡，一個手裡正拿著碟片的年輕小夥看到了姚力，操著一口河北口音的普通話， 笑著朝他打了聲招呼。

  “沒呢寶強，我今天對看電影沒興趣。”

  姚力撓了撓頭，轉而將目光投向了坐在櫃台邊搖著蒲扇的老頭:“租盒周易的CD，《江南》。”

  “沒有了，被租光了，你要租的話兩天后趕早吧。”

  這些天來“周易”這個名字已經聽到耳朵起繭的小老頭頭也不抬的道:“最快還回來的《江南》磁帶就是兩天后。

  “你要現在想要的話，三條街之外那個大店，裡面有賣正版的。”

  “……”

  他倒是想買正版。

  心下無語的姚力只能打算兩天后再來，剛打算兩天后再來，那個叫做寶強的河北小夥就開口了——

  “姚哥伱是要《江南》嗎，我那邊有一張啊，你要想用的話我可以先借你幾天。”

  剛來到帝都開始找機會的王寶強笑著道:“我上次去劇組的時候有人送我的，不過有兩首歌已經沒法聽了，很刺耳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