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讀書是當地非常有名的讀書人,據說他讀過的書比天上的星星還多,天底下就沒有比他讀書還多的人。
余讀書本來應該考得狀元,可是名字不如另一位考生好。那位考生名叫王壽彭,批改試卷的官員直接給他提到了第一名,想給舉國準備的大壽討個好彩頭。倒霉的余讀書就算沒有狀元,也得是個榜眼。他也確實拿到了榜眼,過幾年就能做官發財了。俗話說成也讀書,敗也讀書。本來對自己考取狀元自信滿滿的余讀書,看到自己隻拿了個榜眼,氣壞了。他不知道看了哪來的書,竟然說什麽大清必然滅亡之類的話,還說什麽洋人的制度好。
這可給人抓住把柄了,當即就給他告發了。那慘的喲,給打了幾百大板。讀書人哪受得了這個,當場就被打的血肉模糊,昏死了過去。榜眼什麽的也給取消了,還給他扔到了街上。
醒來後的余讀書看了看隻覺得動彈不動,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給打廢了。在街上乞討了幾天后,他勉勉強強可以走路了。他不知道哪弄來了一個拐杖,撐著身子一瘸一拐的走出了京城。
他走了好幾個月終於回到鄉裡了。鄉裡人都好奇余讀書怎麽變成現在這樣了。他的衣裳破破爛爛,比那乞丐都不如,全身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披頭散發,甚至很多地方都打結了。按理說,余讀書應該考上了才對啊。余讀書臨走前曾向鄉裡人說自己一定可以考上,並且借了路費盤纏。鄉裡人都知道余讀書讀的書多,而且之前都拿了第一,就幫余讀書湊夠了路費,希望能蹭個好關系。
余讀書出言不遜的事情很快傳回了鄉裡,本來還想給鄉裡小孩教書混口飯吃的余讀書被縣裡來的人告知不準教書,防止帶壞小孩。縣裡人對皇上那可是忠心耿耿,除了不允許余讀書教書,還不允許余讀書靠近小孩,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起初余讀書還偷偷摸摸的想教書,但被狠狠的打了幾次後就不敢了。他只能在村裡乾些雜活,混口飯吃。讀書人哪能乾的了重活,所有余讀書總是偷懶,被罰了很多工錢。余讀書最愛去去村裡的賣酒的地方買點酒喝。從前余讀書可從不喝酒,他認為那不是君子該做的。現在,別說君子了,他連人都算不上,那自然得喝酒來麻醉自己。
余讀書喝到興起總是會時不時蹦出幾句書裡的話。什麽他日我若為青帝,什麽天下英雄。鄉裡其他來喝酒的人雖然不懂余讀書在說什麽,但總是以非常奇怪的聲音來模仿余讀書念的東西,念完還要說:呿呿,文化人余讀書哩。鄉裡人都想知道余讀書到底讀過多少書,可余讀書總是回答比天上的星星還多。
“余讀書,你說你,非要說那些話幹什麽。你要不說那些話,現在還要在這受罪呢嗎”一個喝酒的大漢說道。“你不懂,書裡說要勇於揭發不平事”余讀書指著他鼻子說。那人又說;“那不是還說什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嗎,你真的讀過書嗎。”
余讀書被嗆的啞口無言,在喝了好幾晚酒之後才盯著地上說,”所以我說的是外國書上的,外國書上的這裡管不著。”喝酒的人都笑了,亂哄哄的問:“余讀書你還讀外國書呢,那外國書講的啥,能有咱們的書好?”余讀書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擠了半天才從嘴裡擠出來幾個音:矮牧皮革,矮牧皮革。喝酒的人拙劣的模仿著這拙劣的口語。余讀書也喝高了,連忙說:對對對,油啊皮革,油啊皮革,油啊凹皮革。後來,有外國來的傳教士聽了這事,
和鄉民們說是余讀書再罵他們是豬。余讀書於是就被鄉民們吊著打了好幾天。 又過了幾年,縣裡來人告訴他們皇帝沒了。鄉民們自然不知道該怎麽辦,余讀書知道這個消息後,唱了好幾天歌,又被村民吊起來打了幾天。鄉民們幾天后就適應了,皇帝是走了,帶槍的大帥又來了,反正沒什麽區別。
余讀書讀過西洋書的事不知怎麽的就傳上去了。余讀書被抓過去問他都讀過什麽西洋書。余讀書說了一堆他們也沒聽過名字的書,就是感覺聲音不像中國話,就委派與余讀書去地方學校當校長。
余讀書身份變了,成一個校長了。縣裡的人都把孩子送到他這讀書,畢竟他考到過榜眼,又受到了新政府的青睞,想必肯定有真才實學。縣裡人對大帥可是忠心耿耿。
余讀書當然有真才實學,他雖然被鄉民打了幾次,但還是打算對這些孩子們盡心盡力。但是,他卻不知道該教什麽。就跑去教育局詢問,局長告訴他要以新思想為主,過去那些迂腐的東西就少教點。余讀書按照這個要求,他要學生們學外語,學西洋的詩歌,思想。這些學生回到家後都不說國語了,滿嘴的洋文。家長們就跑到教育局告狀,教育局要余讀書交點有用的,別教這些有的沒的。余讀書又開始教其孔孟來了。
沒過幾個月,余讀書就被抓了,理由是宣揚邪教,背叛國家。原來,余讀書教的都太實用了,什麽遊行,示威,甚至革命都教了。在這裡誰敢革命,軍閥第個革他的命。與余讀書被關在一起的還有幾位讀書人,他們都是因為這個被抓進來了。他們誰都沒想通為什麽被抓,自己都是按照要求教的,只有余讀書知道為什麽。
後來,余讀書被槍決了,死前還寫了好幾首詩,據說都是一些胡言亂語,各種符號,各種語言都有,看不懂啥意思。軍閥被推翻後,人們又給他立起了一座像,紀念余讀書的偉大功績,比如開啟民智,反抗軍閥統治什麽的。但是,誰也不知道余讀書讀過哪些書,讀過多少書,只知道他讀過的書比星星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