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層峰凝紫煙,秋風吹皺一泓天。
林塵將飛舟化作普通小船,隨著江水逐流。
自己則依欄遠望江上徐徐清波,一片碧水連青天。
微涼的秋風拂過江面,吹起波瀾,也吹得舟上的薄紗輕舞,如雲似煙。
林塵伸出修長的手探入舫樓外的風中。
微微的涼意帶著絲絲濕潤的水汽,讓江上清風若有實感,仿若可以伸手攥住一般。
再看遠山凝成暮夜紫,騰起紫霧聚成團。
看起來是要下雨了。
如今已經是秋日了,一場秋雨一場寒。
暑往寒來,林塵已經來這個世界四十多年了。
對這個世界林塵挺喜歡的。
林塵逐流在江上,看遠處一座碼頭上亮起昏黃的燈火。
數座樓船停靠在碼頭不遠處,船上掛著紅色的燈籠。
此時天色微沉,樓船上卻已經亮起了燈火。
遠遠望去紅燈燭火連成一片,就好像...紅塵一樣。
忽然遠山傳來一聲驚雷,細細的雨絲從天而降。
秋雨如絲,微涼。
雨中的空氣帶著一種好聞的清透感。
林塵找出一把油紙傘,撐著傘走進了船頭的雨中。
仔細的閉目感知。
果然在層層雨絲之中,一點點的水汽凝結。
這點水汽帶著一點靈氣的性質,激蕩在江面上,又融入進江水中。
天地靈氣雖然怠惰,但是也不是完全不會產生變化的。
當天象異變的時候就容易產生變化。
就如同火山和大海,不也是一種持久的天象變化嘛。
林塵正為這個發現微微高興的時候。
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來。
“道友倒是好雅興。”
林塵睜開眼睛,眼前的江面上一條孤舟漂泊。
舟上一個白衣男子披散著頭髮,氣質慵懶隨意的靠在舟上。
一隻手探出舟外,輕劃著江面,另一隻手拿著一個小酒壇。
林塵微微回想了一下,再看了看他如今稀疏的胡茬和略有些滄桑的面龐遲疑道。
“雲九歌?”
雲九歌灌了一口酒:
“難為道友還能記得我。”
十五年了。
雲九歌剛才見到江上這艘看著有些熟悉的樓舫飛舟的時候也有些愣住。
好在修士都不健忘,回想了一下就在記憶裡找到了這艘飛舟的記憶。
正好他也有些無聊,再加上職責所在,便找了過來。
而林塵則是略回想了一下當時拍賣會上的靈地位置信息。
發覺自己不知不覺的竟然走到了雲家靈地的附近。
林塵點了點頭:“想起來了,這附近是你們雲家的靈地。”
雲九歌抬手指了指遠處的碼頭和樓船:
“雲家的產業。”
林塵有些詫異。
“雲家凡俗的產業都要配個修士看守嗎?”
雲九歌爽朗一笑:
“也不全是凡俗產業,算是....江湖黑市,專供先天交易靈物靈藥那種。”
原來如此。
紅塵域靈藥難尋,再者靈藥和靈物都沒有攻擊性。
武林中的武者甚至是凡人都有可能找到。
一個這樣的黑市確實有些價值。
不過,以當年的情形看,這雲九歌應該也算雲家的一個高層吧。
怎麽會跑來守雲家產業。
似乎是看出了林塵的疑惑,
雲九歌扯著嘴角笑了笑。 “世事無常,就好比我也沒想到時隔十五年還能見到道友。”
林塵也只是略有好奇,倒並沒有非知道不可的想法。
雲九歌不願意說,林塵也就沒問。
“我也是路過貴地,先前倒並不知道這裡是雲家的產業。”
“江上人來船往,並無限制,我也是看到了熟悉的飛舟才過來看一眼。”
雲九歌似乎真的只是看一眼,灌完最後一口酒,將手中的酒壇一甩。
小酒壇劃過一道曲線,落在江水中,但卻並沒有沉底,而是飄蕩在江面上。
見雲九歌喝完酒要驅船離開,林塵想了想叫住了雲九歌:
“我最近想收個徒弟傳承衣缽,不知道道友可有門路?”
雲九歌想了想道:
“最簡單的自然就是秋月坊萬寶閣了,不過前些日子飛舟拍賣剛過,想要再開,還要五年之後。”
頓了頓雲九歌接著說道:
“其次便是凡俗各個家族子弟了,這些家族大多懂得如何憑借經驗探查靈根,所以這些家族子弟也有靈根的概率不小。”
“最後自然就是各種門派和皇室舉行的科舉和武林大會了。”
聞言林塵有些詫異:
“科舉?武林大會?”
雲九歌點了點頭:
“不錯,有靈根的修士生來便優秀一些,科舉和武林大會不過是把這些優秀的天才搜羅起來罷了。”
說起這話的時候,雲九歌有些自然而然的傲氣。
修士是人中龍鳳,而他則...曾經是修士中的佼佼者。
但如今。
思及此處,雲九歌情緒有些悵然。
而林塵則是微微皺著眉頭。
這樣的態度和情況下,這些修士自然而然的傲氣,可不是不把凡人當人看嘛。
任重而道遠啊。
林塵思索的時候,雲九歌已經收拾好了心情。
“飛舟拍賣過後便是各種比武開始的時候,正巧過兩個月,在天都山有一場比武,道友可願一同前去看看?”
林塵看了看雲九歌:
“道友有職責在身,不太方便吧。”
雲九歌大手一揮:
“無妨,換成搜羅仙苗的任務就是了。”
對此林塵自然是願意的。
雲九歌是家族修士出身,本就擅長找人才。
而林塵需要的人才和雲九歌需要的人才又不衝突。
有雲九歌帶著,林塵也能跟著撿個漏。
科舉和武林大會這種選舉制度本身是沒有問題的。
一部分人是靠靈根天資,那自然就有一部分是靠努力和毅力。
這個世界的修士重根骨,而林塵的新仙道卻是重毅力和心性。
所以林塵只需要跟在雲九歌身後。
撿那些各方面都很優秀,但就是沒有靈根的就行了。
最好還要是有求道之心的。
在林塵看來這個世界的很多修士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修仙的。
只是世情如此,他們便修了。
世情多有人殺人越貨,那他們便也這麽做了。
這樣不明本心的修士,再身懷利器。
就好比是一群身懷利器的孩子一樣。
不至於瘋狂,但很容易憑借本能喜惡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