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是天公耐不住,撒了些玩味陪著固執的燈,敲著徘徊的傘,打著搖曳的葉,伴著寂靜的空。
只有人守著燈火,打著孤傘,聽著砸聲,盼著黑夜,寸步不離。
砰~
房門被粗暴地打開,一個身影快速地鑽進屋內,反手將門狠狠地關上。
屋內的幾人只是抬頭望了一眼,便沒有理會。
“這該死的天氣。”進來的人一邊埋怨,一邊脫下身上打濕的蓑衣掛在牆上,隨後往眾人身旁一湊。
幾人中看起來上了年紀的人抬眼看了看來人,開口道:“只是讓你巡個城,又不是讓你打仗,你就知足吧。”
似乎是回想起什麽,拿起酒葫蘆往嘴裡灌了一口酒。
“就是就是,小六你抱怨個什麽勁。”一個胡子拉碴的人附和道,似乎是因為剛剛叫小六的擠到了他有些不滿一般。
“嘿,什長這麽說就算了,你個潑皮三兒哪來的臉說我。”小六看了眼那人,隨後瞄向為首的什長,帶著好奇語氣問道:“欸什長,你可是跟著我們平原君打過仗的人,幾年前的HD之戰你也參加了,那小孩真是秦國人?”
小六的話聽起來似乎是有些前後不搭。
什長拿起一旁的酒葫蘆打開喝了一口,隨後道:“一個小娃娃,管他哪裡人,你剛不也去瞅見了?和其他人有區別嗎?”
小六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都被發現了啊,不過我也沒瞅見什麽,不過陣仗還真不小。”
“你小子腚一撅我就知道你拉乾的還是稀的。”什長站起身來,將酒葫蘆掛在腰間,走到門口取下牆上還在滴水的蓑衣,打開門看了一眼,“雨還真不小啊。”
小六皺著眉看著什長消失的身影,轉頭看向已經睡著的一人,默默不語。
......
趙政拉開簾子,伸出半個腦袋望著遠離的城牆,尋找著熟悉的身影。
“公子,可有何事?”
“沒有。”
趙政重新回到車廂內坐好。
公子政,他現在還沒有習慣這個稱呼。
從今以後他便是這天下最強大國家的尊貴公子了,一下從泥濘飛躍至雲端,一切都恍如飄渺一夢鏡花水月。
也不知道回到秦國後,自己叫做趙政,還是秦政。
當年母親為了保護他,義無反顧地衝到街上對舉著各種利器的趙人大喊自己的名字為趙政。
氏趙。
雖然暫時平緩了他們的怒火,但他們可有視我為趙人?
大人不方便出手,那便由他們的孩子出手。
我能躲在府上,只要不出去,他們也沒有任何辦法。
但我不服!
我不會懼怕,也不會逃避。
我出來就是告訴他們:你們能打我一次,兩次,三次,甚至千次,萬次,但我依舊會重新站在這裡,你們打不服我。
直到昨日,我重新回到街上,把所有欺負過我的人全都教訓了回來。
我把他們打倒直到稱服,我讓他們趴在地上向我乞求饒恕。
他們從不動腦子思考,為何我獨自一人就敢面對他們所有人。
呼~
趙政閉上眼緩和自己躁動的內心。
再次睜開眼,看到的是搖晃著的空蕩車廂。
自己還沒完全適應坐在車廂內的感覺,即使鋪著軟墊。
但是母親似乎很樂意坐在這種車廂內,沒有著任何的不適。
今天看到主動打開房門的母親,
梳妝得那麽華麗、漂亮。 這麽多年來,這是自己第幾次再看到母親的?
是現實,還是夢?
只有還留著牙印的手背告訴自己答案。
恍惚間,
九年,九年了。
在遇到她之前,還從未有其他人會搭理我,還沒有其他人會幫助自己,還沒有其他人會和自己做朋友。
華贏。
這真的是她的名字嗎?
自己雖然在她身邊,但又感覺在和她之間隔了一座高高的山崖,水霧彌漫。
我看見的,只是我所能夠看見的。
我所看不見的,水霧彌漫下的秘密,到底還有多少。
我想,想著哪一天能夠揭下她的神秘面紗。
但即使如此,
我們的約定,你要錯過了嗎?
城牆角樓。
長安君手裡搖晃著玉樽,看著正遠遠離去的長長的車隊。
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一臉自信的小女孩。
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中嗎?
你是因為鬼谷而推算到了一切,還是因為可以推算一切而入了鬼谷?
即使李牧將軍將北地幾乎經營得如同國中國,但他依舊忠心著王室。
可她,對於王權完全視若不見。
這不是李牧將軍能夠教導出來的。
身在這個體系的人,會不由自主地躬從於體系頂端的人。
但在她身上,連一絲一毫屬於這個體系的存在都沒有。
奇怪。
不過,幸好我們不僅不是敵人,還是親人。
嗤。
長安君不禁失笑。
每每想到這件事他就忍不住想笑出來,特別是當她看見李牧將軍的回信那一刻,各種各樣的情緒在她臉上逐一閃過,最後卻不得不扯出笑容稱呼自己一聲“假父”。
所以,還不是一個小毛孩。
但這也是她最可怕的地方,成為妖孽也不足以形容。
端起玉樽喝了一口秘製的佳釀,視線重新聚焦到秦使的車隊上,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跟隨著秦使車隊歸去的,可不僅僅只有那個小男孩兒和她母親。
這麽長的時間裡,安排進他身邊的人不在少數。
秦國,鹹陽。
哼,
不也要徹底暴露在我的視線之下。
當這最後一塊拚圖的完成,整個天下,都將在我眼中一覽無遺。
那麽,那小孩便真的可以成為秦國的的王。
不過現在的最大麻煩還是在秦國。
當初為了將手伸進秦國,他不知道折損了多少人馬。
不過......
長安君仰頭將玉樽中的佳釀一飲而盡。
羅網,我現在已經抓住你的尾巴了。
趙魏邊境。
“啊啾~啊啾~啊~~啾~”
姝理抹了抹不舒服的鼻子。
怎麽自己一直在打噴嚏?
我這個境界還會感冒?
姝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還是正常的。
不知道是哪個兔崽子在念叨自己,不會是小政子吧。
“啊啾~~”
姝理望著HD的方向,“沒完沒了了是吧,等我見到你,一定要狠狠地教訓你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