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箭的勒龐從馬背上摔下來,很快就淹沒在潰逃的人群中。
騎兵隊驅趕著潰兵繼續向西衝擊,很快他們就穿透了勒龐的營區,來到了軍營的中央區域,這裡是巴隆男爵所率領的主力部隊的營區。
這個時候,巴隆已經在軍營中間的空地上列陣完畢,三百名長矛手組成了三個大型方陣,每個方陣一百人,數不清的長矛齊刷刷的對準前方,鋒利的矛尖在火光下閃爍著冷光。
長矛陣的左右兩側各有一個五十人的刀盾手大隊,負責保衛軍陣的側翼;在長矛陣的後面,巴隆還布置了一個弓箭手方陣,一共一百名弓箭手。
這是一個完整的陣型,有正面輸出,有側面防護,還有遠程火力。
巴隆的士兵們表情堅毅,每個人都瞪著眼睛盯著前方,等待著敵人衝過來。然而他們也遭遇了與勒龐一樣的情形,最先衝過來的不是敵人的騎兵,而是己方的潰軍。
數不清的潰兵像是海潮一樣從東邊跑過來,大火和鹿騎兵的屠刀追在他們的身後,在死亡的威脅下,所有人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們只能像牲畜一樣,被本能驅使著往西邊逃。
即使有少數人頭腦清醒的人還想發起反擊,但是他們被裹挾在敗退的人潮中,也只能被推擠著跟著敗軍一起逃跑。
羅賓率領騎兵隊衝過來,一眼就看到了前方嚴陣以待的巴隆軍陣,他立刻故技重施,大喊道:“把潰兵趕過去,衝擊他們的軍陣!”
騎兵隊再次展開半包圍的陣型,驅趕著潰兵衝擊巴隆的陣營。潰兵們在騎兵的追趕下,就像是一群被嚇壞的小鹿,本能的逃向巴隆的軍陣。
巴隆騎在馬上,站在長矛陣的後面,當他看見衝過來的騎兵竟然是一群半精靈時,他的臉上不禁露出吃驚的表情。
他心中十分驚駭:半精靈?這群廢物怎麽可能有劫營的本事?
緊接著,巴隆就看到了騎兵隊為首的羅賓,他在金玫瑰家族那裡見過羅賓的畫像,盡管雙方相隔很遠,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羅賓。
羅賓也同樣看到了巴隆,因為巴隆的長相與巴克有幾分相似,所以他猜到了巴隆的身份。
兩個人相隔著混亂的戰場,視線對撞在一起。巴隆臉色鐵青,
羅賓的臉上卻露出了一個冰冷的微笑。
巴隆看出來羅賓是想用潰兵衝擊他的長矛陣,在這個時刻,他的臉上露出狠厲的神色。
他舉起劍大聲下令:“凡是衝過來的人,無論是敵人,還是我們的人,一律格殺勿論!”
聽到巴隆的命令,長矛陣中出現了一陣騷動,許多士兵露出驚愕的表情,甚至有軍官回頭去看巴隆,想要確認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命令。
巴隆打馬上前,跑到兩個長矛陣中間,再次大喊:“都沒聽見我的命令嗎?凡是靠近軍陣的人,無論是敵是友,一律格殺!”
依靠自己在軍隊中的絕對威望,巴隆壓下了士兵們心頭的疑惑,軍官們旋即扯著脖子帶頭大喊:“一律格殺!”
然後,巴隆又回馬來到弓箭手方陣的前面,對弓箭手下令道:“瞄準衝過來的潰兵,放箭!”
負責直接指揮的軍官露出詫異的表情,問:“男爵大人,那些潰兵都是我們的人。”
巴隆二話不說,猛地掄起馬鞭,狠狠地抽在了這名軍官的臉上:“聽不懂嗎?執行命令!”
軍官的臉上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可他顧不上疼,立馬站直了身體,五官猙獰的大喊:“是!執行命令!”
“弓箭手方陣,所有人準備射擊!”
軍官大聲呼喊著口令,一百名弓箭手立馬紛紛拉弓上弦,箭頭斜著瞄準了衝過來的己方潰兵。
“放箭!”
一聲令下,弓箭手們同時松開弓弦,密集的羽箭立刻衝天而起,越過前排長矛陣的頭頂,在黑夜裡劃過一條拋物線,落入了潰兵的人群中。
這些潰兵拚命的逃到這裡,見到己方的軍陣,原本以為終於安全了,可他們怎麽也沒想到,等待他們的卻是友軍的屠殺。
箭矢像雨水一樣落下,無數潰兵立馬中箭倒地,咻咻咻的破空聲仿佛死神的哨聲,無情的收割著他們的生命。
很多潰兵不理解,為什麽他們的領主不僅對他們見死不救,反而還要落井下石。戰場上到處都是人的慘叫聲,有人中箭後倒在地上,絕望的哭喊著:“男爵大人,我們都是風堡的士兵,您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們?”
一名低級軍官舉著一面圓盾向前衝,眼睛通紅的衝前方的軍陣大喊:“男爵大人!請您停止射箭,您殺的都是風堡的子民啊!”
可他剛喊完,一支羽箭就從天而降,一箭射穿了他的腦袋。
弓箭手放完一輪,巴隆立馬大喊:“再放!再放!”
軍官咬著牙,跟著下令:“所有人,弓箭上弦!”
弓箭手們紛紛再次上弦,弓弦被再一次拉滿。
“預備,放!”
第二輪箭雨射了出去,沿著上一輪箭雨的飛行軌跡,再一次落入潰逃的人群中,立時又有無數風堡潰兵慘叫著中箭倒地。
兩輪箭雨的轟炸過後,潰兵潮幾乎被削掉了一半,然而剩下的人還是衝到了長矛陣的陣前,接下來擋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根根鋒利的長矛。
“殺!”
面對這些曾經的屬下和子民,巴隆沒有絲毫的猶豫,他舉起劍,像是一隻憤怒的雄獅,毫不留情的大吼。
為了戰爭的勝利,巴隆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在巴隆的命令下,士兵大吼著紛紛刺出了手中的長矛,鋒利的矛尖直直的刺入同伴的身體中,發出血肉模糊的聲音,長矛緊接著拔出來,鮮血和腸子立馬稀裡嘩啦的從傷口裡倒出來,潑灑在地上,數不清的潰兵被長矛刺穿,隨即倒在了血泊當中。
跑在後面的潰兵看到前排潰兵的遭遇,當即全都嚇傻了,他們絕望了,前面是長矛陣,後面是敵人的騎兵,無論他們怎麽逃,似乎都難逃一死。
巴隆的狠厲把所有潰兵都震住了,在同伴鮮血的提醒下,所有潰兵又恢復了理智,他們不敢再繼續向前逃,但也不敢後退,兩百多人就這麽僵在了雙方陣營的中間。
羅賓也沒有想到,巴隆竟然如此的狠毒,為了勝利可以不惜一切,竟然將屠刀對準了自己人。
因為巴隆的心狠,羅賓的潰兵衝擊戰術這一次沒有奏效,巴隆的軍陣依舊矗立在那裡,如銅牆鐵壁一般巋然不動。一根根四米長的長矛指向前方,長矛陣就好像一隻渾身長滿了尖刺的豪豬,讓人無從下手。
在這種情況下,羅賓不得不命令騎兵隊先停下來。
他的騎兵隊只有五十人,而對面的長矛陣有三百人,兵力差距太大。而且羅賓手下都是輕騎兵,雖然半精靈全員都是覺醒者,但冒然衝擊訓練有素的長矛陣,風險太大,就算衝贏了也會損失慘重,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一名優秀騎兵的訓練成本是一名長矛手的幾十倍,羅賓的這些鹿騎兵可都是寶貝疙瘩,就是一個鹿騎兵換對面十個長矛兵他都覺得虧。
“嗚嗚嗚——”
在風堡的軍陣中,長號手吹響了進攻的號角。然後,戰鼓也響了起來。
“前進!”巴隆騎在馬背上,向前用力一揮劍,大喊道。
“咚咚咚!咚咚咚!”
伴隨著節奏明確的戰鼓,長矛陣的士兵開始慢慢向前移動。為了保持隊形,他們移動的速度很慢,所有人的步伐都整齊劃一,剛好踩在戰鼓的鼓點上面。
“嗚嗚——”
“嗚嗚——”
接著,羅賓又聽見兩聲嘹亮的軍號,這兩聲軍號是從營地的南面和北面傳過來的,他轉頭看過去,只見在騎兵隊的南北兩側,各冒出來一支百人規模的長矛陣。
這兩支長矛陣都是由效忠巴隆的小貴族率領,他們要從南北兩側夾擊羅賓的騎兵隊。
眼下的態勢,騎兵隊的前方、左翼和右翼全部都有敵人,而騎兵隊的後方,營地東區的大火也漸漸燒了過來。
羅賓立馬明白了巴隆的意圖,這混球想要把騎兵隊包餃子。不過他們還沒有完全形成合圍,每個方陣中間還有很大的空隙可以讓騎兵隊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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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主大人的臉上露出不屑的冷笑:想得倒是挺美。
其實這個時候,羅賓已經完成了他此次行動的目標,甚至還是超額完成了。他不僅放火燒掉了巴隆的軍需糧草,還在他的營地裡面暢快淋漓的殺了一通,羅賓自己還射死了一個男爵,今晚的戰果已經算是十分豐厚了。
俗話說見好就收,羅賓果斷下令:“撤!”
他猛地一抽韁繩,調轉馬頭,帶領騎兵隊向營地外撤出。
巴隆見羅賓要跑,他卻不敢追擊,臃腫的長矛陣無法快速移動,一旦士兵跑快了就勢必無法維持住陣型,而且營地東區的大火眼看著就要燒到中軍了,他必須組織救火。
所以,當下能把羅賓的騎兵趕出營地就可以了,巴隆只能命令弓箭手放出一波箭雨,用箭矢代替士兵去追擊。
“他們要逃,弓箭手放箭!”巴隆在馬上氣急敗壞的大喊。
可騎兵隊跑得太快,等弓箭手放出箭矢,騎兵隊已經跑出了他們的射程,箭雨“咻咻咻”的從天而降,卻全部射在了空地上。
巴隆男爵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騎兵隊逃走,他的臉色陰沉的嚇人。
很快,騎兵隊就消失在了巴隆的視野中,他強壓下心中的這團怒火,立馬開始收縮防禦,然後組織救火,搶救傷員……
羅賓率領鹿騎兵衝出了風堡的軍營,一頭向怒濤城的方向扎過去。跑出去十幾裡路,確認徹底與巴隆進行了脫離,部隊安全了,才慢慢停下來。
這時候天已經漸漸亮了,東邊的天空出現了魚肚白,而西邊的天空卻還是黑的。
“所有人,原地修整。”
羅賓下了命令,隻留下幾個崗哨警戒四周,其他半精靈全部就地休息。
他讓泰絲清點傷員,結果只有十幾人受了輕傷,連一個重傷員都沒有。
泰絲欣喜若狂,同時又不敢相信,他們可是在風堡的軍營裡面大鬧了一場,竟然全員零戰損。這樣驚人的戰績,泰絲以往只在故事裡聽到過,可今天卻真真切切的發生在了她身上。
面對泰絲的狂喜,羅賓卻只是笑了笑,表現的很淡定:“這有什麽的,這樣的戰損比才是怒濤城的正常水平。”
首先他們是夜晚發動的突然襲擊,打了敵人一個措手不及,巴隆不知道羅賓這邊有騎兵,他完全沒料到羅賓會主動出擊,沒有一丁點的防備。
而且羅賓他們主要襲擊的是風堡軍的後勤營地,幾乎沒有遇到什麽像樣的抵抗。碰到的第一個長矛陣,還沒交手就被自己一方的潰兵衝垮了,騎兵隊幾乎沒費吹灰之力就殺穿了他們。
如果不是巴隆男爵發了狠心,自己殺自己人,羅賓有信心帶著騎兵隊再衝一波。就算不能直接把巴隆的部隊衝垮,也肯定會給他造成更大的損失。
半精靈們剛剛經歷了一場血腥的廝殺,可每個人的精神狀態卻出奇的好,從這些年輕小夥子的臉上看不到一點疲憊的神色。
追月部落一直以來都是過著受人欺辱的生活,面對荒原上的各方勢力,他們誰也打不過,只能小心翼翼的忍辱偷生,幾次全族搬遷,在夾縫裡求生存。而今天,他們終於一雪前恥。
他們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酣暢淋漓的戰鬥,殺敵的快感還沒有完全從他們的大腦裡褪去,他們興奮的不知道疲倦,幾個人圍坐在一起,一邊擦著身上的血,一邊興致勃勃的討論著自己殺死了幾個敵人。
半精靈原本是喜好乾淨的種族,可如今他們每個人都渾身浴血,卻一點都不覺得討厭,因為這身上的血就如同是他們的勳章,彰顯著他們的榮耀和勇氣。
羅賓也同樣渾身是血,他站在草地上跳了跳,堵在盔甲裡的血液和碎肉立馬嘩啦啦流下來,把他腳邊的草地都灑紅了。盔甲內的衣服也已經完全被血液浸濕,黏糊糊的貼在身上,感覺很不舒服。
不過眼下還沒回到怒濤城,羅賓命令全員都不許脫甲。
休息了片刻後,羅賓重新站起來,對半精靈們大聲說:“都休息的差不多了吧,全員集合,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