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再往北,就是人們口中的“無盡山脈”,那裡是人類未曾踏足的未知領域。
從空中往下看,數不清的山脈就好像一座座匍匐在大地上的蠻荒巨獸,一座山脈連著一座山脈,一直蔓延到世界的北方,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這也是“無盡山脈”這個名字的來源。
傳說在遠古時代,人類的勢力也曾經達到過無盡山脈的另一端,但是現如今,在紅曼帝國的官方文獻中,對無盡山脈的記載已經十分稀少。
兩條無盡山脈的余脈延伸到荒原上,就好像無盡山脈伸出的兩條觸手,而鮮血王城就正好位於這兩條余脈中間。
鮮血王城相當於無盡山脈的門戶,只要過了鮮血王城,就進入到無盡山脈的地域了。
“淅淅瀝瀝——淅淅瀝瀝——”
冰冷的秋雨依舊在下著,一片半人高的綠色荒草中,一隻白色的兔子忽然探出了腦袋。
這種草原兔子在荒原上隨處可見,它們肉質鮮美,是鐵衛們最喜歡的野味之一。
草原兔小心翼翼的隱藏在草叢裡面,三瓣嘴貼著潮濕的地面不停的蠕動著,津津有味的啃食著新生長出來的小草嫩芽。
忽然,草原兔的耳朵猛地一動,它似乎聽見了什麽,滋溜一下鑽進了草叢深處,一眨眼就不見了。
緊接著,就聽草叢裡面傳出一陣“沙沙”聲,旋即,兩個人影從草叢裡面鑽了出來,正是羅賓和盧克。
羅賓兩個人借助著草叢和雨幕的掩護,一路摸到了鮮血王城的城外。他們兩個趴在濕漉漉的草叢裡面,只露出四雙亮晶晶的眼睛,悄悄地觀察著遠處的鮮血王城。
此時,鮮血王城距離他們只有不到兩百米遠,羅賓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觀察這座血族城市。
鮮血王城的規模比羅賓預想的還要龐大,甚至比龍脊堡還要大上一圈,黑漆漆的城牆有將近十米高。
城牆上掛著鮮血公爵的旗子,旗子上畫著一顆滴血的白色尖牙。另外,還能看到有許多荒原土著在站崗巡邏,一個個小腦袋在城牆上動來動去。
鮮血王城安靜的趴在雨幕當中,如同一隻沉睡的遠古猛獸。在鮮血王城的背後,是一大片連綿的山脈,黑壓壓的一片,在雨幕中看不真切。
這座血族城市建造的位置十分險要,城市的兩側都是高聳的山脈,想要進攻城市,只能從城市的南面打。
鮮血王城的南面有一座巨大的包鐵城門,此刻這座城門緊閉著。從城門往外,有一條寬闊的馬路,能夠明顯看到人走馬踏的痕跡。不過被秋雨連續澆了快一個月,這條土路已經變得十分泥濘,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小水泡。
從任何地方看,這都像是一座普通的人類城市,如果不是城牆上站崗的土著士兵,羅賓根本不會把這座城市與吸血鬼聯系在一起。
羅賓也很難想象,在人跡罕至的荒原深處,這位鮮血公爵竟然能攢出這樣一座雄偉壯觀的城市。
先頭部隊到達鮮血王城的外圍已經有三天的時間了,在這段時間裡,羅賓把鮮血王城的外圍全部偵查了一遍。有時候為了確保情報的準確性,他甚至會像現在這樣,冒著被敵方弓箭手點名的危險,親自靠前偵查。
鮮血王城緊閉的城門有時也會打開片刻,放出來幾隻騎著巨狼的狼騎兵斥候,向四周散開去偵查情報。
羅賓的鹿騎兵與對方交過幾次手,沒有佔到多少便宜。論箭術這些狼騎兵遠遠不是鹿騎兵的對手,可是,這些狼騎兵也是血族戰士,鹿騎兵可以射中他們,卻很難殺死他們。
改良過後的精靈長弓太重太大,不適合鹿騎兵使用,鹿騎兵使用的弓是短一些的馬弓,這種弓拉力比精靈長弓要小一些,也無法**鋼重箭,所以很難直接用射箭乾掉敵人的狼騎兵。
往往是,狼騎兵被半精靈一連射中好幾箭,最後像個刺蝟一樣,頂著一腦袋箭跑回了鮮血王城,把泰絲和一眾鹿騎兵都氣的夠嗆。
不過,盡管無法殺死對面的狼騎兵,但鹿騎兵也不是一點戰果都沒有,他們遊蕩在鮮血王城的周圍,壓縮了狼騎兵的偵察范圍,使得鮮血王城與外界斷開了聯系。
即便偶爾有狼騎兵能突破鹿騎兵的封鎖,但出去的斥候太少,也無法給鮮血王城提供足夠的情報。
羅賓帶著盧克抵近偵察了一會兒,之所以帶上盧克,是因為半精靈的視力比人類更強。在這樣的雨天裡面,人類的視野范圍被大大壓縮,而半精靈受到的干擾則很小。
羅賓趴在潮濕的草叢裡面,遠遠的看著這座龐大的城市,他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除了城牆上稀稀拉拉的幾個土著守衛,羅賓從這座城市裡根本感覺不到一點活物的氣息,就好像整座城市都已經死了,在高大的城牆後面,城市裡面彷佛空無一物。
羅賓認為這座城市裡面應該也有居民才對,先頭部隊一路上走過來,一個土著村落都沒有見到,羅賓懷疑這些荒原土著都被鮮血公爵抓進了城市裡面。不然,她根本沒有足夠的人口來填滿一座城市。
偵查結束後,羅賓和盧克兩個人貓著腰,在草叢裡悄悄地離開了。
先頭部隊的營地駐扎在距離鮮血王城十裡地之外的位置上,羅賓他們的兵力太少,不敢距離鮮血王城太近,擔心被鮮血公爵打個突然襲擊。
羅賓和盧克回到營地裡,掀開門簾,一進入自己的營帳,羅賓就看到勞倫男爵正乖巧的坐在一旁的小馬扎上,安安靜靜的等著自己。
“勞倫男爵,你怎麽來了,有什麽事嗎?”羅賓脫下身上的防水鬥篷,交給扈從西曼。
勞倫男爵站起身,臉上露出高興的表情:“羅賓男爵,我是來特意告訴你一件好事,剛才主力部隊派傳令兵過來了,再有大概五天,龍脊伯爵的大部隊就要到了!”
羅賓聽了消息,卻沒有表現的太高興,反而是有點漫不經心,稍微點了點頭,答道:“嗯,好。”
勞倫男爵十分興奮,他用力的一揮拳頭,豪情萬丈的說道:“等大部隊一到,咱們就可以準備攻城了,滅了這群該死的血族!”
與勞倫男爵的躁動形成鮮明的對比,羅賓卻十分的澹定。
這幾日羅賓一直沒來由的心情有些煩亂,他也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麽,或許是因為糟糕的天氣,或許是因為嚴重推遲的作戰計劃,或許是因為那些怎麽也殺不死、又沒完沒了的狼騎兵斥候。
按照原本的作戰計劃,攻城戰應該早在一周前就正式打響了。羅賓感覺到,這場戰爭從一開始就脫離了所有人的控制,他們似乎已經走上了一條錯誤的道路。
可是戰爭機器一旦轉動,在碰的頭破血流之前是不會停下來的,他們只能沿著這條錯誤的道路,悶著頭一直走到黑。
誰也不知道,這條路走到最後究竟是勝利,還是失敗。
戰爭總是這樣,多數時候雙方都打得亂七八糟,勝者莫名其妙的就贏了,敗者稀裡湖塗的就輸了。
許多軍事大師將戰爭稱為藝術,可羅賓覺得,戰爭其實更像是一場賭博。無論你是優勢,還是劣勢,在篩盅拿起來之前,沒人知道你是輸是贏。
在主力部隊到達前,羅賓他們的先頭部隊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羅賓已經選好了一處合適的地點當做大部隊的軍營,那是一大片地勢較高的土丘,是周圍的製高點。土丘下方有一條小河,繞著土丘流過,況且現在天天下雨,就算沒這條小河水源也不是問題。
在土丘的南面,五百米外是一片樹林。岩石城的士兵們駕著馬車,一輛接著一輛的駛往樹林,他們放下了士兵的長劍,拿起了伐木的斧頭,到樹林裡開采木材,然後再把木材一車一車的運回營地,這些木材會用來建造營地,哨塔、柵欄、還有攻城器械都用得著。
被雨水澆灌了快一個月,荒原上的土地變得又濕又滑,馬車的車輪經常陷進泥沼裡面,這時候士兵們不得不跳下馬車,頂著冰冷的秋雨在泥地裡開始推車。
大軍出征在外,很多時候都需要就地取材,如果所有物資都需要從後方運送,這個成本就太過高昂了。
戰爭永遠是最燒錢的遊戲,除了武器裝備,士兵的吃喝拉撒,犒賞撫恤之類的,後勤的補給和運輸也是一個燒錢大戶。
以最基礎的糧食舉例子,如果往前線運送十車糧食,最後可能只能送到一車,其余的九車都被押運的農夫在路上吃光了。
先頭部隊先是在土丘上面搭建了一個臨時營地,然後再一點點的向外面擴建。在主力部隊到達前,他們能擴多大算多大,這也是先頭部隊的任務之一。
在營地擴建的時候,羅賓的鹿騎兵一直密切注意著鮮血王城的動向。可是很奇怪,鮮血王城沒有任何動作,任由羅賓他們在眼皮子底下擴建營地,甚至沒有派兵來襲擾。
羅賓跟勞倫男爵談過這個反常的情況,但是勞倫男爵不以為然,他很樂觀,對羅賓說:“或許那個狗屁血族已經被我們的軍隊嚇怕了,所以縮在城裡面不敢出來了。”
對於勞倫男爵積極向上的樂觀態度,羅賓還是比較讚同的,但是,他覺得鮮血公爵膽敢公然向荒原上的人類領主索要血奴,這說明她不僅膽子很大,而且還很狂妄。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被嚇到龜縮在城市裡面不敢出來?
話雖如此,羅賓也猜不透鮮血公爵的心思,現在除了加派監視人手,羅賓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趁著這個機會,加快擴建營地了。
就這樣安然無恙的過了六天,比之前通知的又晚了一天,荒原聯軍的主力部隊終於到了。
荒原聯軍的作戰部隊雖然只有一萬人,可是加上運輸後勤物資的民夫,照顧騎士老爺們起居生活的扈從,還有渴望發戰爭財的商人,形形色色的人加起來,這支大部隊足有兩三萬人之多。
如果從空中往下看,浩浩蕩蕩的部隊猶如一條長蛇,在雨幕下的草原上緩緩地向北移動著,一眼都望不到頭,行軍的場面相當的壯觀和震撼。
大軍到達了擴建中的臨時營地,各個領主的部隊立馬開始安營寨扎,龍脊伯爵作為荒原聯軍的主帥,他的軍帳最大也最豪華,幾十個士兵合力,才把這頂龐大的軍帳在營地的中心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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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快進來避避雨。”
護衛掀開門簾,龍脊伯爵古德一身古銅色的精致盔甲,腰上掛著劍,邁著大步一馬當先的走進了軍帳裡面。
羅賓和勞倫男爵則跟在他的身後,也進入了軍帳。
軍帳裡面,古德伯爵的扈從正在不停的忙碌著,把隨軍帶來的各種行禮在軍帳中擺好。
兩個扈從搬來三個小馬扎,給龍脊伯爵和羅賓兩人一人一個。
“先請坐吧。”
龍脊伯爵看上去很高興,滿臉帶著笑容,長時間的行軍沒有消磨掉他心中的鬥志,此時鮮血王城就在眼前,古德渴望建功立業的心比任何時刻都要高漲。
羅賓和勞倫男爵坐下後,古德伯爵開始講話:“這一路上,你們兩個都辛苦了,你們作為大軍的眼睛和耳朵,為荒原聯軍立下了汗馬功勞啊。”
古德說著,看向勞倫男爵。
“勞倫男爵,你作為先頭部隊的指揮官,你做的很好,尤其是你還打下了一座血族的堡壘,為主力部隊掃清了障礙,等戰爭結束之後,我會重重的嘉獎你。”
可是古德伯爵說完,勞倫男爵卻一點也沒有表現出高興的意思,他扭頭看了羅賓一眼,站起了身,說道:
“抱歉,伯爵大人,我讓您失望了,這個功勞我不能認領。其實,血族堡壘是羅賓男爵攻破的,先頭部隊的指揮,也是仰仗了羅賓男爵,我只是起到了一個輔助的作用。”
古德伯爵當即露出驚訝的表情,他是接到了勞倫男爵的戰報,不過因為路途遙遠,戰報盡量都要寫的言簡意賅,所以勞倫男爵隻說打下了一座血族堡壘,具體的戰爭經過卻沒有詳說。
勞倫男爵是先頭部隊的指揮,手下的兵力也更多,所以,古德伯爵就理所當然的以為是他打下的血族堡壘。畢竟,羅賓只有一百的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