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京城中,田楷收到家書,裡面藏有密信,看罷思索良久,連夜來見關靖。
田楷言道:“方才斥候來報,麹義營中糧草被劉和劫走,其軍心必亂,何不請公孫將軍出兵,一舉擊潰敵軍,以振士氣?”
關靖無奈歎道:“主公因喪子之痛,坐守高樓,閉門不出,恐難以領兵。”
田楷言道:“兩軍相持月余,袁紹三路夾攻,咄咄逼人,長此下去,只會人心渙散。今外無救兵,若主公不能重振雄心,示敵以強,守軍士氣低迷,遲早必敗。”
關靖沉吟片刻,點頭道:“將軍言之有理,主公欲坐觀天下之變,若隻守不攻,非長久之計。”
田楷言道:“此次若能趁機破敵,可振奮三軍,叫袁紹不敢全力進攻,我等眾志成城,方可待機而動,否則無異於作繭自縛。”
關靖其實早有此憂慮,今見田楷獻策,深以為然,馬上請來范方商議,三人聯名上書,請公孫瓚知恥後勇,重振雄風。
次日一早,攬月樓積滿灰塵的厚重鐵門緩緩打開,驚動城中所有人,引頸觀望。
公孫瓚一身戎裝邁步而出,雖面容憔悴,眼眶發黑,但腰板挺直,步履沉穩,來到點將台上觀望四方。
只見城內秩序井然,所有人都放下手中之事,齊刷刷看著他,目光中充滿期待。
面對萬眾期待,公孫瓚心潮澎湃,果然如關靖所說,城中眾人以他為首,若就此沉淪,人心離散,縱將易京用鐵澆築,也不攻自破。
公孫瓚仰面迎向朝陽,深吸一口氣,猛地拔劍大喝道:“我公孫瓚,絕不辜負諸位期待!”
“白馬將軍,威武!”
三軍呐喊,仿佛春雷響動,百姓奔走歡呼,如春回大地,生機煥發。
關靖與田楷快步登上高台,抱拳道:“恭迎主公歸來!”
公孫瓚握劍的手忍不住顫抖,熱淚盈眶,長歎道:“原來他們,一直相信某家。”
關靖連連點頭:“今城中部眾,皆多年舊將,家眷老幼多蒙主公恩養,榮辱與共,上下一心,雖袁紹千軍萬馬,亦不足為懼。”
公孫瓚凝重點頭,自進封易侯,當時風光無兩,他將領地選在此處,便將所有親信、功勳將帥全都遷徙至此,能選入易京的,都是心腹舊部。
田楷忙道:“我等守城月余,袁軍皆以為將軍不敢出戰,今麹義軍中糧草不濟,必軍心動蕩,此時出兵,可獲全勝,一舉挽回士氣,重振軍威。”
公孫瓚傳令道:“即刻練兵,今夜劫營!”
眾將大喜,馬上傳令全軍操練,除范方守城外,其余大小將校都往營中,與公孫瓚一同訓練。
當夜三更過後,公孫瓚人馬在南門集合,田楷、范方各領一軍,出門殺奔麹義大營來。
果然如田楷所料,一個多月攻城,公孫瓚只會龜縮防守,都以為守軍不敢出城,白日攻城疲累,早早便歇息,人馬防備十分松懈。
麹義來得更早,扎營已經三月有余,將士更為懈怠,加之今日缺糧,滿營怨氣,巡營的躲在帳中歇息。
公孫瓚一馬當先,直衝入大營,門口守軍被其殺死,竟無人擂鼓示警,直到馬蹄聲驚醒守軍,才傳出驚呼之聲。
與此同時,田楷、范方也自南北兩邊殺進,袁軍大亂,毫無鬥志,四處逃竄。
麹義自失糧草,便急向袁紹報信,反被袁紹臭罵一通,說他治軍不嚴,加之又被劉和嘲笑,心中憂悶,
借酒澆愁。 糧草至少五日才能運到,乾脆傳令停止攻城,叫人馬休整,每日隻吃一頓飯。
睡夢之中,迷迷糊糊聽到人喊馬嘶,還未起身,親兵衝進帳中,稟告公孫瓚襲營。
麹義急忙起身披衣,出帳看時,只見滿營大火,到處人喊馬嘶,慘叫不絕。
“麹義狗賊,休走!”正驚怒之時,煙火中一將催馬殺到,正是公孫瓚。
麹義大驚,此時人馬大亂,根本抵擋不住騎兵衝勢,來不及取兵刃,上馬便逃。
公孫瓚揮兵掩殺,轉眼便殺出大營,麹義見追兵甚急,在馬上轉身,拿起衣袍做射箭狀,大叫道:“看箭!”
公孫瓚深知麹義箭法了得,不敢貿然去追,勒馬又殺回大營,田楷和范方邊殺邊放火,將整座營寨燒著。
袁軍本就餓得氣力不足,又無大將調度,潰不成軍,月影之下,袁軍沿河奔逃,死傷無數。
烈焰熊熊,照得天空通紅,方圓數十裡清晰可見,公孫瓚人馬士氣高漲,城外歡呼,城上擂鼓助威,一掃數月來的陰霾。
公孫瓚擊敗老對手,忽然又覺得自己尚能一戰,傳令人馬加緊操練,隨時準備反擊。
天明時分,麹義帶領殘兵狼狽逃回大營,袁紹聞報大怒,便要將其推出斬首。
逢紀勸道:“未戰先斬大將於軍不利, 念其往日有功,可暫免死罪。”
袁紹怒道:“麹義先被人劫糧,又被公孫瓚襲營,如此挫我軍威,豈能饒他?”
逢紀歎道:“此戰還是敗在劉和身上,實與麹將軍無關,這也怪前幾日涿郡抓捕流民,陰差陽錯將潛伏的細作也抓走,未能及時報信,否則豈能叫他得手?”
“劉和小兒不知好歹!”袁紹握拳罵道:“某為他報仇,他竟反來算計我,恩將仇報,豈有此理!”
逢紀言道:“公孫瓚出襲,實在出人意料,但也不過垂死掙扎而已,那劉和也只是仗著呂布狐假虎威,只需除掉呂布,一切難題自然迎刃而解。”
袁紹聞言恍然道:“元圖所言極是,待我除掉呂布,看他劉和如何逞能?”
逢紀獻策道:“今許攸之計將成,主公何不派麹義前去,戴罪立功?”
昨日許攸派人報信,自稱說已有擒呂布之計,但隻那幾員將領不夠用,擔心被他逃脫,請再派大將支援。
袁紹微哼道:“隻為對付呂布,便盡出我軍中大將,未免小題大做。”
逢紀笑道:“伏虎不患無人可用,而患未得其法。呂布乃當世虎將,今子遠既有伏虎之策,用全力未嘗不可。”
“果真要如此大動乾戈?”袁紹蹙眉,這未免也太給呂布面子了,顯得他不會用兵一樣。
逢紀點頭道:“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若功虧一簣,豈不令人惋惜?”
袁紹這才下定決心:“元圖言之有理,除掉呂布,某取幽州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