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油麻地果欄。
批發高峰期過去之後,整個市場內一片狼藉,滿地都是包裝袋和爛掉的水果。
對於那些沒有零售業務的店鋪而言,這一宿忙碌到現在也就算結束了,大家出去歇一會,吃個早餐,回來收拾一下殘局,就可以回家睡覺了。
一名攤主清完店裡的帳,出門時剛好看見陳茉的哥哥陳強在整理攤檔,招手道:“阿強,已經忙了一夜,還不讓自己休息一下嗎?走啦,去吃早茶啦!”
“李哥,你先去吧,我收拾好再去。”
陳強笑著拍了拍自己的瘸腿:“我腿腳不方便,乾活也慢,得早些收拾出來,不然就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
李哥同情的看了陳強一眼,邁步上前:“我幫你一起!”
陳強連連擺手:“李哥,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你能幫我一時,但是卻不能幫我一輩子,這些事情還是讓我自己來吧,多加鍛煉,也能早些適應。”
“唉,你也夠不容易了,挺好一個小夥子,怎麽會淪落到這般田地!”
李哥歎了口氣:“好,那你忙吧,等下我給你帶炒粉回來!”
陳強跟李哥聊了幾句,等對方走後,就在攤位上忙碌起來。
他的腿是因為車禍斷的,當時膝蓋位置粉碎性骨折,康復之後連回彎都很困難。
按照醫生的說法,他這輩子都不能再去幹體力活了。
原本陳家憑借著這個水果店,生活水平也算不錯,可是自從他出車禍之後,家裡就開始走霉運。
如今父母雙雙躺在病床上,讓陳強每天一睜開眼睛,就要面臨著高額的醫療費用。
最近這段時間,陳強每天都會因為腿部的疼痛而睡不著覺,他也曾想過雇個店員,但最後一算帳,發現店鋪每個月的收入,就連付父母的醫藥費都不夠,所以他是真舍不得花這筆錢。
陳強心裡清楚,自己如果繼續這麽折騰下去,指不定自己哪天也得被累躺下,但是在這之前,他只能咬著牙堅持,不然這個家真就垮了。
因為腿部無法發力,所以陳強乾活的動作不僅怪異,而且緩慢。
正常人一個托舉箱子放在高處的動作,陳強得試探半天才能做到。
他核對著手裡的貨物清單,發現有人在一個小時後要過來取兩箱水果,吃力的拖著人字梯在貨架旁邊撐開,想要上去拿幾個泡沫箱下來,結果腳一滑,整個人向後倒去。
“小心!”
一道男聲忽然在身後傳來,緊接著便有一雙有力的大手拖住了他的身體。
陳強被驚出了一身冷汗,轉頭看著扶住自己的陸宗浩,嚇得連連拍著胸口:“陸先生,您怎麽到這來了?”
“哥,你沒事吧!”
陳茉這時候也快步走來,埋怨道:“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叫你不要逞強,遇見自己不能做的事情,就找鄰居幫忙,你怎麽就是不聽話呢?”
“我也沒想著會出這種事,只是鞋底有些滑而已。”
陳強站穩身體,對陸宗浩說道:“陸先生,您先坐,我去給您倒杯水。”
“不用,我只是順路送陳茉回來,還有事,先走了。”
陸宗浩跟陳家兄妹打了個招呼,隨即便離開了店鋪。
陳強看著陸宗浩離開的背影,將視線投向了陳茉:“剛剛陸宗浩說,是他送你回來的,這話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啊,他不是說了麽,只是順路送我回家。
” 陳茉幫忙收拾起了房間裡的東西:“對了哥,浩哥說從今往後,我們家店鋪的保護費不用交了,這麽算下來,能節省不少錢,你用這筆錢雇一個店員吧,有人幫忙,你也能減少一些負擔。”
陳強聽到妹妹這麽說,瞬間變得憤怒起來:“陳茉,你怎麽回事?為什麽會跟陸宗浩鬼混在一起?”
“哥,你說話怎麽這麽難聽?什麽叫混在一起?”
陳茉蹙眉回道:“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狗屁!你真當我是三歲小孩嗎?如果你們之間什麽事都沒有,他怎麽可能免去我們店裡的保護費?”
陳強氣的身體顫抖,握著拳頭罵道:“如今我們家裡的情況你是清楚的!為什麽一直以來,爸媽和我不管多辛苦,都從來沒有在金錢上對你苛刻過?就是因為我們想讓你好好讀書,跨越階層,不再跟我們一樣做個社會底層!而你都在幹什麽?竟然學會跟古惑仔混在一起了!你知不知道這些人都是狗皮膏藥,一旦被粘上,就很難甩掉了!”
陳茉聽到陳強這麽說,頓時眉頭緊鎖:“哥,你在亂說什麽啊!我說了,我跟陸宗浩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我們之間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陳強此刻已經怒不可遏,根本不聽她的解釋:“我送你去學校是讀書的,不是讓你出去賣的!你以為陸宗浩免了我們的保護費,其實那只是他付給你的嫖資罷了!”
“你不可理喻!”
陳茉聽到陳強越說越離譜,扔下一句話,直接跑了出去。
……
長樂雀室。
於冬青見陸宗浩進門,抬頭看向了他:“受傷了怎麽不多養幾天,這麽急著就回來了?”
“我昨夜送阿興去鄭崇驥的場子,回來的路上被人襲擊了。”
陸宗浩坐在於東青對面,臉色陰沉的開口道:“那些家夥下手很凶,是奔著要我命去的,我本以為把阿興送去就回來,不會出現什麽問題,但現在看來,水門幫把我也給盯上了。”
“最近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收拾水門幫的人,估計他們已經對我恨之入骨了,眼下他們找不到我,對你下手也在情理當中。”
於冬青拿起了桌上的煙盒:“這件事你是什麽想法?要麽我們去水門幫抓舌頭,查一下襲擊你的人?”
“這種事查出來也沒用,動我的肯定是下面的馬仔。”
陸宗浩擺擺手,繼續道:“水門幫這些家夥到現在仍在盯著我,說明你最近的破壞,沒把他們打疼。”
“我一直留有余地,沒想把事情做絕,但他們既然不想談,那就打!”
於冬青微微俯身,低聲道:“其實關於水門幫,我一直有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