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世界會比這裡更好嗎?
白莫谷不這樣覺得。
因為那種被人類稱作輻射的現象,在地表生存的很多動植物都死了,即便是活了下來,也是一股腐敗變質的味道。
它經常在土裡一呆就是好幾天,也不見得能捕獲到一隻可以種上孢子的食物。
要不是被那些人帶到了這裡,它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這麽舒服,這麽適合蘑菇生長的地方!
不過…這樣的舒服,也許只是針對它自己的吧。
它是顆蘑菇,不需要工作。
而人類需要工作,而且是做著很累很累的工作,才能勉強讓自己活下去。
會想要從這裡離開,寄希望於外面的世界,似乎也是一種自然而然的選擇。
…
即使再珍惜,再小心地進食,碗裡的蛋白質粥也很快就空了,甚至連碗底也被舔了個一乾二淨。
安靜地看著這一大一小兩個人類進食完畢,白莫谷將孢子悄悄地粘在了年輕男人的衣領上,然後看著他清理房間,躺在床上假眠。
規律的呼吸聲騙過了他幼小的孩子,也騙過了在屋外巡查的基地巡防人員。
等時間來到凌晨兩點,幾乎所有人都睡下了,就連巡查都不再四處走動,而是三三兩兩地靠在一起聊天,一直假眠的男人睜開了眼睛,輕手輕腳地走下床。
從只有兩個巴掌大,用來透氣的窗戶口向外看去,他在確定周圍沒有那些巡查的蹤跡之後,這才悄悄地打開了房門。
頭頂一直亮著的,用來模擬光源的白熾燈此時已經熄滅了。
在漆黑又寂靜的居民區中,年輕男人小心地避開那些巡查人員的蹤跡,一路走走停停來到了之前和人約定的【E區2899號】。
沒有敲門聲,他將手貼向了窗戶口,對著那個窄小的玻璃片招了招手。
很快,這間房子的門被打開了。
裡面的人也在等他,一見到他到來,就立馬將他拉了進去。
房間內的訪客不止他一個,而是零零散散地站了五六個人。
“你們…都是來參加反叛軍的?”看著面前這一張張陌生的面孔,男人疑惑道。
“噓,不要說話,在紙上寫下來。”和他接頭的那個人捂住了他的嘴巴,給他遞上紙和筆。
房間內再次恢復了寂靜,只剩下筆尖在紙張上摩擦的聲音。
操控著孢子在房間內靜靜飄浮著,白莫谷看到了他們的對話。
【現在反叛軍一共有多少人?】
【468人。】
【竟然有這麽多?那我們什麽時候行動,是直接鬧事跟基地高層談判,讓他們放我們離開,還是悄悄地走?】
【他們不會跟我們談判,之前也進行過類似的嘗試,但都失敗了。
在負責看守大門的守衛當中有我們的同伴,等過幾天隊長給我們傳信,他就會放倒其他人,幫我們打開基地的大門!】
【可是…基地外面不是說輻射很高嗎,我們就這麽走出去真的沒問題嗎?】
【外面確實有輻射,但只要不將身體長期暴露在空氣中是不會有問題的,而且隊長會幫我們準備防護服,只要我們穿上它就安全了。】
【那太好了!請問…可以把我的孩子也帶走嗎?】
【可以,但你必須得確保他不會中途吵鬧破壞我們的計劃,如果實在沒有把握,可以讓他吃下這個東西。】
一個白色的藥片,
就這麽被交到了男人手上。 看著手裡的東西,他有些擔憂地對自己的接頭人問道:“這個是沒毒的吧?不會吃出什麽問題吧?”
“放心,只是一點助眠的東西,我們在出去後也需要年輕人這種有生力量,是不會害你的孩子的。”
聽到接頭人的保證,男人放心了。
擔心自己離開太久會被巡查發現,在和接頭人確定好了下一次交換信息的時間和地點之後,他又悄悄地打開門,順著之前來的路線離開了這裡。
而就在他走後,一直都表現淡定的接頭人忽然表情一變,對著房間內的一個身材瘦削的男性說道:“隊長,這個人怎麽樣,能不能把他吸納進我們隊伍裡?”
聽到他們的對話,一直觀察著這些人的白莫谷這才知道,原來自己這次的運氣這麽好,竟然一下子就找到反叛軍的頭頭了!
呼呼呼~這就叫得來全不費工夫!
肉眼幾乎看不見的孢子快活地在空氣中跳了跳,隨後晃晃悠悠地飄進了這個瘦削男子的眼睛裡。
“想要帶著孩子一起離開,應該不是基地的人。”沒有感受到眼睛內的異物,瘦削男子表情如常地對著自己的同伴說道:“我們現在準備的差不多了,人數也足夠了,一個星期之後,就從這裡逃出去!”
“好!知道了隊長!”即便知道現在不能發出太大聲音,接頭人還是難掩激動地對著自己的隊長敬了個禮。
而就在他做出這個動作之後,白莫谷也控制著孢子順著血管飄進了瘦削男子的大腦裡。
隨著熟悉的替換過程開始,它的菌絲中快速傳遞過一道道信息。
原來這個瘦削男子叫做謝軍,在末日降臨前是鶴山市鶴山區的刑警隊隊長。
在災難降臨的那一天,他疏散了大批的群眾來到了這裡,建立了最初的幸存者基地。
不過,隨著軍隊進入, 幸存者數量越來越多,他逐漸失去了這裡的控制權,一點點地被擠出了權力中心,現在被分配到了基地入口擔任看守的職位。
那個在門口負責接應的人,說的就是他自己。
對於這個曾經由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基地,謝軍的感情是複雜的。
在最初知道自己被人排擠時,他也曾心灰意冷過,但是看到接手的軍隊將這裡發展的有條不紊,他即便是心有不甘也接受了。
只要其他人在這裡過得好就行。
他心裡是這麽想的。
可是,隨著基地內部的權力越來越集中,資源卻越來越少,他收到了越來越多來自曾經的部下,以及被他救下的民眾反饋。
這裡已經不再適合我們生存了,救救我們!
民心所向之下,他發起了反叛,成立了最初的反叛軍。
一開始,他想著要和基地高層談判,讓他們和平釋放自己離開。
可這個想法還沒實施就遭受到了鎮壓。
感受到基地高層不容許任何人離開的鐵血政策,他在無奈之下制定了這個“偷跑”計劃。
“呃…”隨著大腦細胞對替換成菌絲,謝軍的身體忍不住抽動了一下。
這樣的反應引起了同伴的注意,發出了擔憂的聲音:“隊長,你沒事吧?”
完全沒察覺到自己出了什麽異常,謝軍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表情如常地說道:“沒事,就是突然感覺頭皮有些發癢,現在已經恢復了。”
“你們這幾天就不要再做什麽引人注目的事情了,等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