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點頭:“給他!”
董卓更怒:“李文優,為何頻頻替呂布張目?”
李儒卻不害怕,只是低頭拱手,輕聲細語道:“主公,呂布終究是新投之人,心向主公,卻不一定唯主公馬首之瞻,更不一定為主公拋頭顱。”
董卓表情更陰沉:“你說本太師看錯人了?”
“主公沒有看錯人,呂布就是無情無義且見利忘義之人。”
“那你為何替他辯解?”
“主公,正因呂布見利忘義,所以,屬下建議滿足呂布所求,封其為並州牧,一則滿足呂布所求,收呂布之心;二則使呂布遠離洛陽,如此一來,呂布即便有二心,也能有所防備。”
說到這裡,李儒小聲解釋:“主公,我等大敵始終是袁隗等士族,滅掉士族之後,呂布就算起兵造反也不過一州之地,難成大器。”
“相反,留呂布在洛陽,徒增變數,尤其呂布見利忘義,主公能收買他,袁隗也一定能收買他,如此反而不妙。”
董卓眯起眼睛:“文優之意,呂布已有二心?”
李儒歎了口氣:“主公,呂布有無二心並不重要,只要呂布一日沒有起兵攻伐太師,在外人眼裡呂布就始終是太師手中刀掌中劍。”
“哼,呂布小兒,卑鄙無恥,早知今日……”
“主公,呂布悍勇世所罕見,又立不世之奇功,為今之計,我等可以不用他,但也絕對不能讓他投靠士族,所以,請主公封呂布為並州牧。”
李儒的意思很直白。
呂布跟董卓是不是一條心不重要。
呂布沒有跟袁隗等士族一條心很重要。
萬一呂布與士族聯手,呂布之悍勇加士族之底蘊,這天下哪還有董卓立足之地?
董卓臉色陰晴不定地思考片刻,重重點頭。
太尉府。
袁隗收到消息,勃然大怒,揮劍連斬三名奴仆。
“召士孫瑞、楊彪、馬日磾、付完、荀爽、韓融、陳紀、崔烈、周忠、擾龍宗、張溫、魯旭、周奐、王頎、梁紹、張喜、劉和、劉表、荀攸、陳琳、蓋勳來府中議事。”
這一長串名單,幾乎囊括朝廷的半壁江山。
大到三公,小到議郎、城門校尉,全與袁家有千絲萬縷的關系,或為袁氏門生,或為袁氏姻親,或為袁氏死忠,又或為袁氏盟族。
待人一到。
袁隗便冷冷道:“呂布逆賊,癡心妄想,竟然請封並州牧!”
“無論如何,必須阻止!”
“決不能讓並州落入呂布掌握之中。”
“並州雖貧苦,卻盛產良馬,三兩年便能組建數萬精騎。”
“並州更有地利之利,坐擁並州便可虎視司隸,向東更可直入冀州,地利極重。”
“所以,諸君,明日朝會,務必阻止。”
袁隗怒氣極重,言語便毫不客氣,以命令口吻下達任務。
士孫瑞也看出來了,不敢多說,齊齊拱手:“喏。”
尚書府。
王允剛投靠董卓,便得以晉升尚書。
尚書理論上總覽一切朝廷政令,儼然是皇帝之下第一人。
然而天子年幼,朝政荒廢,王允這尚書便形同雞肋,毫無權力可言。
但王允依然開心。
聽到呂布破王庭斬單於的戰績,大驚,隨之大喜,急召曹操:“孟德,機會來了!”
曹操也大喜:“子師大人請明言。”
“呂布立不世奇功,
上表請封並州牧。” “這……天子與群臣都不會同意吧?包括董卓。”
“同意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的機會來了。”
“怎講?”
“呂布請封並州牧,說明呂布野心不小,試圖脫離董卓掌控,如此,只需略加挑撥,二人便會心生嫌隙,董卓拒絕,呂布定然心生不滿,略加挑撥,二人必定反目,再以利誘之,說服呂布刺殺董卓便易如反掌。”
“此計可行?”
“孟德,這可是並州牧,州牧位高權重,掌握一州軍政大權,儼然一州之帝,以呂布見利忘義之脾性,誰敢阻攔,誰就是他的仇人。”
曹操恍然:“所以,我等應該力勸董卓別封呂布為並州牧,並把呂布留在洛陽,方便呂布尋覓機會刺殺董卓。”
“正是如此。”
王允連夜求見董卓。
“太師,屬下有一言要講。”
“說。”
“呂布不宜封並州牧,一則呂布威德不足以服眾,太師強行封賞,有損太師名聲;二則呂布乃虎狼之輩,野心勃勃,萬萬不能使其脫離掌控,否則養虎為患,後患無窮。”
董卓皺起眉頭。
也有道理。
可是,與李儒建議完全相反。
怎麽選?
但董卓清楚一點——李儒不會害他。
所以只是微微點頭:“本太師心中有數,無需多言,下去吧。”
王允恭敬告退。
十月初一。
章德殿。
文武大臣齊聚一堂,人數比九月初一更多,連盧植、朱儁都到了。
董卓進殿。
袁隗卻搶先開口:“陛下,臣袁隗,彈劾衛將軍呂布。”
小皇帝劉協愣了一下:“呂,呂將軍可曾犯錯?”
“呂布擅啟戰事,擅殺盟友,破壞朝廷與南匈奴部盟約,致使並州陷入兵荒馬亂之中,罪大惡極,應押呂布回京,斬首示眾,以安撫南匈奴部。”
李儒聞言,立刻站出來:“太尉此言差矣,南匈奴名為附庸,實則欺辱漢民佔我土地城池,更數次南下劫掠,儼然強盜,呂將軍破其王庭,斬其首領,正是為朝廷揚眉吐氣展我國威之壯舉,怎能說有罪?”
“國家大事,非私人恩怨,應注重大局,此時國家暗弱,正需盟友助力,呂布不過小勝,卻寒了盟友之心,因小失大,何況此舉不但無益於解決並州困局,反而讓並州徹底陷入內亂,不是犯罪又是什麽?”
李儒大怒:“荒唐,破匈奴王庭,斬匈奴單於,是僅次於封狼居胥的不世之功,在爾等嘴裡卻成了小勝,是何居心?”
“本就小勝耳,若非朝廷暫有動蕩,只需冀州出一校尉便可剿滅匈奴,何談不世之功?”
“既如此,為何不出兵?是不敢,還是不能?”李儒更怒:“無非嫉妒呂布之功,貪戀呂布之兵,忌憚呂布之威而已,比呂布,爾等貪戀更甚。”
“李文優,任你如何狡辯,也休想讓呂布得逞。”
“若下官一定要為呂布請封呢?”
“如此,我等百官全部自戕於章德殿,以死相諫!”
袁隗話一出口。
士孫瑞等人立刻跟上:“死諫而已!”
“死諫!”
“死諫!”
滿朝文武六十多人,竟有四十余人緊隨袁隗口呼“死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