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青城,紅土坑公安分暑,二樓會議室。
一場關於《保護陳宇,共建和諧安定社會》的會議,正在進行。
出席會議者,除了本分暑的正副署長外,總局裡的副總署長、當地電視台的拍攝團隊也來了。
對此大場面,陳宇顯得很局促,靦腆的向眾人豎了根中指。
“那麽……陳宇小同學的體檢報告,就這些了嗎?”坐在主位上的副總暑長大腹便便,翻閱完手中的文件,放在桌上,環視左右:“也就是說,現在能確定,陳宇是死於謀殺、或者意外。”
“是的。”副暑長點頭:“我們也調查了死者的社會關系,確認沒有仇人和債務。可以推斷,意外死亡的可能性反而比較大。”
“可我看到……陳宇心理方面,似乎有暴躁症啊。”副總暑長重新翻開文件,皺眉。
“給你上下兩個口兒插一天管子,你也特麽暴躁。”陳宇坐在角落,罵罵咧咧。
副暑長:“……”
所長:“……”
男女兩警察:“……”
副總署長:“……確實挺暴躁。”
“咳。”清了清嗓子,副總署長放下文件,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沉默半晌,開口:“死者生前有暴躁史,咱們啊,不排除是自殺的可能性。除了應有的保護外,心理健康方面也要照顧到。”
“好。”副暑長點頭:“所裡會安排心理醫生。”
“嗯。我們要打起精神,用熱心、決心、耐心、真心、鐵心,維護百姓的切身安危!”副總署長直起身子,一臉正色:“陳宇同學雖然還未遭到意外,但不能因此就輕視、忽視、漠視這件事。我們公安,除了要打擊犯罪、保護人民安全。更要防范犯罪,讓危險從一開始就遠離人民!”
“好!”許久不發言的暑長立刻一聲高呼,起身熱烈鼓掌。
會議室內眾人,也跟著迅速拍手。
媒體的相機,更是盯著副總署長一頓猛拍,就差響起配套的BGM了。
會議結束。
副總署長走過來和陳宇握了握手,便在所長的陪同下離開了。
為了保護陳宇的安全,副暑長也清退了想來采訪的當地電視台媒體。
偌大會議室內,只剩陳宇、副暑長、男、女小警察四人。
“今天這事,肯定得上新聞了吧?”陳宇問。
“想出名了?”女警察埋頭整理文件:“放心,今晚就播。”
“狗屁!”陳宇煩躁起身,雙手叉腰,繞著會議桌轉了一圈:“那所有人不都知道我是個【死屍】了?”
女警察沒有理會,轉頭看向副所長:“所長,陳宇今晚還住暑裡嗎?”
“你們當我是個屁吧。”陳宇快哭了:“把我放了吧。”
他冥冥之中有種預感,繼續被這些人“控制”著,可能會發生一些很可怕的事……
“不行。”副暑長面無表情:“在你脫離危險之前,不能離開派出所半步。上面的文件已經來了,下午省裡刑偵科的同志們會來,你好好配合。”
“在你們眼裡,我不注定是【死屍】了嗎?還折騰個毛啊!”
“未來也不是不能改變的,伱什麽態度嘛。”女警察不滿:“我們暑裡、總署裡,這麽多人力、物力、精力投入,不就是為了救你嗎?怎麽你還越來越不耐煩了。”
“我不是不耐煩,我是……”陳宇有苦說不出:“這樣吧,你們放我回去,
我在家老老實實待著,保證過幾天頭上的【死屍】就沒了。” “就怕過幾天,你這個‘人’就沒了。”副所長回了一句,隨後起身走了:“暑裡待著更安全。”
陳宇:“……”
會議室內,安靜下來。
除了女警察翻動文件的聲音外,落針可聞。
至於另外一位當初關押陳宇的年輕男警察,早就睡著了,縮在椅子上低聲打鼾。
昨晚,他看護了陳宇一晚上。累得不行。
“……”
“唉,行吧。”
沉沉歎口氣,陳宇無力坐在椅子上。
他也知道,所裡做的這一切,除了為了“政績”之外,也確實貫徹落實了保護公民的責任。
但他根本不需要保護啊?
他頭上的“稱謂”是假的……
“我到底什麽時候能走。”靜默一陣,陳宇又問。
“你頭上的【死屍】消失。”女警頭也不抬的回答。
“稱謂更換唄。”陳宇盤算起日期。
他的“稱謂”固定一月一換。
上次從【臭不可聞的死屍】變成【死屍】,是在上個月的十六號。
‘還有四天。’
“……狗幾把。”
陳宇暗暗咬牙,把舉報他的鄰居記恨上了。
他決定,等他回去的時候,一定讓對方成【死屍】。
‘但是……’
眉頭緊皺,陳宇陷入沉思。
四天后,他頭頂的“稱謂”又會換成什麽?
從最開始的【病菌】、【螻蟻】、【不如垃圾】……
到現在的【死屍】。
規律很明顯。
那就是變得一個月比一個月更好。
因此他推測,四天后換稱謂的時候,他至少能是“活物”了。
‘大概率是【殘疾】,或者【癱瘓】。’
‘如果真是這兩樣的話……’
念頭至此,陳宇突然開口問:“不涉及到人命,其實你們就沒這麽緊張了吧?”
“對。”女警察頭也不回:“有人命,就是大案。”
“明白了。”陳宇放下心,整個人都舒坦了。
‘那就再熬上四天。’
“等我回去,看不把你前列腺拽出來。”陳宇又想起隔壁鄰居,瞬間咬牙切齒,暗暗發狠。
熬了大半年,明明他只要繼續在家待上幾天,等頭上的“稱謂”更換,就能出門,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你嘟囔什麽呢?”女警察抬頭,嚴肅道:“警告你啊,不能傷害舉報人。”
“殺害行嗎?”陳宇問。
“你這人,真不知好歹。”女警察不滿,瞪了他一眼。
……
下午。
紅土坑分暑。
被省裡刑偵科的警察們問上一通話後,陳宇終於有了空閑時間。
但這空閑僅僅持續了半小時,負責情緒開導的心理醫生就來了。
所裡把審訊室讓出來,單獨給陳宇和心理醫生兩人聊天。
“這環境不錯。”心理醫生穿著白大褂、雙手插兜,頭上頂著【備受好評的精神科主任醫師】的稱謂,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審訊椅上。
“那是我的地方。”陳宇開口。
“哦,好。你坐。”
一屁股坐上“後悔椅”,看了眼對方【精神科主任醫師】的稱號,陳宇歎口氣,道:“我其實沒什麽病,咱倆就隨便聊聊吧。”
一聽這話,原本很散漫的心理醫生一愣,然後立刻認真起來,掏出小本本,坐在了陳宇對面。
陳宇:“……”
心理醫生:“……”
陳宇:“我沒病,OK?”
“嗯嗯。”心理醫生嚴肅點頭。
看著對方“唰唰唰”筆記的右手,陳宇莫名煩躁,猛地一拍桌子:“老子沒病!艸!”
“嗯嗯。”心理醫生表情更嚴肅了。
……